圓月高懸。

山坡上矗立的尖塔綻放出刺眼光芒。

曉爐城是依山而建的。

山下供給平民居住，而供貴族、學院、騎士團居住的地方都在山坡上的主城區，上面每一座石塔都代表一個勢力的區域，其中能在石塔尖使用魔法綻放光芒的，則是今年貴族會議認定的代管理者。

紀合瑞跟著瓦雷里一路穿過戒備森嚴的區域。

路途中。

他忍不住的問道：“你不是去售賣皮毛去了嗎？怎么就把事情扯到讓公爵夫人去見我了？”

“雪馬皮毛，公爵夫人想知道這個。”

瓦雷里的話語悶悶不樂。

“女人就是麻煩，東西給了就好好做事不就好了，非要弄些老舊的問候......”

紀合瑞心里怒罵不斷。

他沒有注意到前面瓦雷里眼角多了些淚痕。

這個想要通過經商來獲得家族認可的年輕人，似乎在剛才的某些事情中受了委屈？

去往公爵居住的石塔不算遠。

二人走了十幾分鐘在一處石門前停了下來，左右各有一個衣著全甲的持劍護衛。

“什么人！”

護衛拔劍質問。

紀合瑞撇了瓦雷里一眼，見他腳步不動，便知道這是要他自己一人過去的，他掏出一些第納爾遞過去笑道：“公爵夫人叫我來的。”

“叫什么？”

“紀合瑞。”

“等著。”

侍衛拿過第納爾推門進去。

不過很快又推門出來，重新站在原位：“夫人還在跟人品茶，在這候著吧。”

紀合瑞微微頷首，拉過瓦雷里站在旁邊。

“皮毛怎么樣？賣了嗎？”

“公爵夫人得到雪馬皮毛很開心，再加上我舅舅已經打好了招呼，足足八十捆全賣了，一捆511枚第納爾，少的價格我用來給其他地方打點了。”

瓦雷里心不在焉，他望著高大的石塔，驀的捏緊拳頭。

紀合瑞撇了一眼沒有多言，他在心里細算一番，若是除去給杰雷米大叔鹽錢、雇傭兵錢財，在和和瓦雷里三七分后，起碼到手能有一萬五千枚第納爾。

這比之前預想的多了不少。

二人接著等候一個多小時，直到天色越發暗的時候，門口的護衛才傳出一聲清脆的甲胄碰撞聲。

“過去吧。”

“是。”

見瓦雷里依舊悶悶不樂。

紀合瑞搖搖頭便要推門進去，不過剛走的時候耳邊兒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進去就跪著說話，公爵夫人問什么你就都答應，別說些其他的，后面夫人自己就忘了。”

紀合瑞回頭一望，剛才拿錢的護衛緊閉唇角，身姿挺拔。

..........................

進入石塔。

一抹清香撲面而來。

幾張精致的石桌規則擺放，上面鮮紅的簾子褶出花，壁爐內跳動的火焰迅速褪去寒冷。

視線之中——

一個樣貌富貴的少婦坐在桌邊。

身姿很是驚艷，紅紗罩體，修長的玉頸下，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纖腰被束帶緊緊勒著，一雙均勻如玉的雙腿裸露著朝右靠攏。

眼睛滿是喜悅，甚至還有些說不清的魅力。

欲望？

看到公爵夫人的第一眼，紀合瑞就聯想到了久居古堡的孤單少婦，公爵因事常年不在家.......

“你就是瓦雷里說的獵人？”

“見過公爵夫人。”

紀合瑞雙腿雙手趴在地上，對著貴婦行跪拜之禮。

“怪懂規矩的，起來吧。”

貴婦的聲音很輕柔，話語里滿是小女孩得到禮物的喜悅感。

旁邊品茶的男人輕聲道：“這是我外甥雇的獵人，你若想再弄些雪馬皮毛，可以找他。”

“我不能找你嗎？”

公爵夫人對著一旁的男人打趣。

那男人隨即咳咳兩聲。

公爵夫人緊接著將視線挪向紀合瑞：“皮毛的品相很不錯，我想聘請你當專門狩獵雪馬的獵人，你若是答應.....”

“能為夫人做事，是我的榮幸。”

紀合瑞依舊低頭趴在地上。

“不錯。”

公爵夫人不緊不慢，她接過侍女的手帕，前前后后，將手背、衣袍下端，全部都擦拭干凈。

之后拿出一疊一千大小的錢票，丟到地上。

“賞你的，起來拿著吧。后續有事情我會先通知瓦雷里的，到時候再讓他告訴你。”

“謝夫人。”

紀合瑞收拾好錢票起身，石塔內鋪墊是羊毛毯，他余光隱約瞥見還有其他人的跪印。

再聯想到瓦雷里的悶悶不樂。

逐漸明朗。

“下去吧，在這兒呆著有些礙眼了。”公爵夫人說完笑嘻嘻的對著一旁的男人說話。

紀合瑞拱手后撤。

驀的，一個面色凝重的老仆推門而來，著急道：“夫人，公爵大人快領著騎士團回來了，還有之前派出去獵殺拜蛇教余黨的獵人都死了，領頭的努魯被那群邪教徒用儀式轉換成了“被吞噬者”，我們該派......”

老仆的話語驟停。

紀合瑞隨即出門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

門口。

瓦雷里蹲在一旁，伸手在地上畫圓。

紀合瑞走過去拍打了下他肩膀：“走吧，去酒館樂呵樂呵，等明天我們就該啟程回去了。”

“紀合瑞，你我從南掠蠻人肆虐的地方成功運輸貨物，為什么我還是跟條狗一樣跪在他們的面前接受下落的錢票？其中一個人還是我舅舅。難道運貨還不能證明我的能力？可家族那些即將得到騎士稱號的人，他們誰能做到這些？”

“先走。”

紀合瑞拉起瓦雷里朝山坡下面走去。

路途上，瓦雷里全程低著頭，直到兩人走出石堡的范圍時，他才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語。

“你想訴說些什么呢？瓦雷里？”

紀合瑞停住腳步。

自打他遇到這個伯頓家族子嗣的時候，這個沒有貴族身份的瓦雷里，就想要通過其他方式來獲得家族的寵幸。

他選擇了一條最難的路。

在蠻人即將南掠的時候成功倒賣貨物。

或許在這個年輕人眼里，只要他成功將這件事情辦好，那么他就能獲得貴族該有的尊重和權力，可惜，自打凜鴉境頒布貴族制度改革法后，一切都變了。

【一個勛爵死后，若麾下子女并無太大功勛，那么他麾下的所有土地一半充公。除去繼承他爵位的人，他在生前最多能讓三個子女獲得騎士的貴族身份。】

貴族的地位只會留給勢力最大的人。

因為只有大勢力才能動用大資源，才能做出大功績來維持下一代的貴族身份和土地。

換個說法。

其實貴族位置早就定好了價格。

而瓦雷里的家族勢力無法提供超過其他人的金錢，他在一開始想著運送貨物來獲得地位，這個方法從根本上就是錯的，但他的母親、舅舅都沒有提示他。

畢竟，窮人家的孩子都要自己經歷一遍。

這叫磨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