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售賣欲望，我們能實現你的任何欲望。這只是錢的問題而已。”

——紅色兄弟會代理人。

“他認識幾個紅色兄弟會的‘老鼠’，他們從來沒有爭斗過。兄弟會喜歡有組織地做事情，但你可曾看見兩個兄弟會成員一起活動？因為連他們自己也不能互相忍受對方！紅色兄弟會就像人們憎恨它一樣憎恨自己。”

——旅行者。

紀合瑞口中的紅色兄弟會是一個龐大的組織，他們從事異國商品、奴隸、毒品和贓物等非法交易，為了方便交易，他們在全潘德散布了很多代理人，這些人偽裝能力高超，即便是遠在南方德夏公國的天蝎刺客，也對那些代理人的偽裝能力感到不可思議，甚至生出了拜師的念頭。

而那些代理人都有統一的稱呼。

老鼠——

這些老鼠散布在各個城市和鄉村的酒館中，以普通人的身份接近潛在客戶，在一杯痛快的麥芽酒后，他們轉移到陰暗角落小聲地提出交易，借著顧客的一時興致，把禁止買賣的軍火、毒品和奴隸換成一大筆財富......

寒風依舊激蕩。

刺骨感穿過鹿皮襖撞入身軀。

紀合瑞收回念頭，他看著不遠處晃動的三個人頭，這明顯不是單獨行動的老鼠。

“三個人，兩支箭就夠了。”

手中弓弦嗡嗡。

紀合瑞從箭袋中摸出兩只羽箭，對準巷口，大拇指扣緊弓弦，睫毛落雪，更顯眼中寒意逼人。

“颼！”

兩個箭頭脫弦而去，第一只穿過一人額頭棉帽，腦漿混雜著血水在半空飆出，緊接著氣力不減，箭頭順勢插入第二個正揮刀的男人脖頸，讓他殺死商人的動作驟然停止。

“鏘！！”

一片昏暗之中。

最后一只箭頭迸發出一抹火星，斷成兩截落地。

金屬所碰撞出的火光下，讓遠處收弓拔劍的紀合瑞看清楚一張長馬臉，低鼻深目，頰骨突出，一閃而過的皺巴臉皮像是被犁耕過一般。

這是生活在凜鴉境的高地人。

紅色兄弟會果真無孔不入。

巷口處，親眼見到自己同伴在瞬息中死亡，剛才斬斷箭矢的漢子顯然還有些發愣。

漢子將視線挪向箭矢飛來的方向。

但迎接他的，只有一道寒芒！

不知何時，紀合瑞半蹲的身子一瞬間俯沖過去，牙齒緊咬，唇邊的絨毛在風中微微擺動，手中低伏的劍尖劃過雪地，隨著他手腕上挑，凌冽的寒芒自下而上的挑飛高地人的鐵甲鍋帽，劃破皮肉！

“呲拉！”

“啊！！”

刀劍碰撞與哀嚎聲在風雪中亂成一團，高地人捂著猙獰冒血的臉頰接連后撤，手中凜鴉境長劍不斷揮舞，但紀合瑞明顯是有目的的截殺，他長劍頂住對面劍刃，腰脊、手腕發力朝外一變，劍身在對面長劍上滑出大片火星，最后力道的逐漸疊加，終于在高地人驚恐的面目下，驟然穿過其脖頸！

一顆人頭哐鏜落地。

雪花染紅。

【雇傭劍士，紅色兄弟會盜賊×2均死亡，經驗值+135，由于未進行儀式，您依舊處于十級。】

名字：紀合瑞

職業：凜鴉境弓箭手（一階）

等級：十（13010/13010）

狀態：血氣翻涌

能力：游俠基礎49%、醫術49%、巡林者弓術62%、馬術49%

技能：穿林箭，雪光折返劍術

屬性點：0

這便是騎砍面板的角色功能——

殺人、做任務獲得的經驗值，可用來提升等級獲得屬性點。

但自從三月前紀合瑞達到一階的頂峰十級后，這經驗值便停留不動。

這是肉身達到了極限。

唯一能打破這種瓶頸的方法。

便是儀式——

自人族誕生之際，就無法獲得魔法粒子的寵幸，但上個時代的古潘德王國趨于某些原因，以上古先賢的手稿，和一些手段造就了儀式，施展儀式者能逐級改造軀體，以捕捉魔法粒子，并以此來突破肉體限制。

而潘德大陸在經歷數個年月之后。

更將是儀式擴展出無數個異類分支，并將其序列化，這就是潘德大陸主流的序列儀式，一階到七階力量體系。

古潘德王國序列。

凜鴉境序列、烈獅境序列。

德夏公國序列、菲爾茲威序列、帝國序列、騎士團勢力序列、作亂者勢力序列、異端勢力序列。

而每個序列又分平民、貴族、專屬三個路線。

紀合瑞現在就是凜鴉境平民序列，一階的凜鴉境弓箭手。

但如果他想突破面板的等級限制，得到屬性點來加強醫術救治母親，他就必須要進行下一階的儀式。

雖然儀式難得。

但紀合瑞的父親早就預料到有一天會死。

一階凜鴉境弓箭手。

二階凜鴉境守望者。

三階凜鴉境巡林騎兵。

這就是紀里亞給他的遺產，一份完整的凜鴉境一到三階的平民序列儀式。不過儀式所需之物已被曉爐城的官員帶走。

因此，當務之急便是賺取足夠的第納爾，初步晉升到二階以獲得面板的屬性點.......

而救下商人瓦雷里。

或許能在一定程度上幫助紀合瑞完成上面的任務。

“喂！還活著嗎？”

“.........”

良久的沉默。

看著角落抖腿的商人瓦雷里，紀合瑞撿起兩只羽箭，甩落劍上血珠，他半蹲著在三個賊寇身上摸索物件。

一頂鐵甲鍋帽，三件棉襯襖，一柄凜鴉境長劍，兩把釘錘，上面的尖釘大部分都已彎曲。四具脫了皮的臘鼠串在一塊，甚至還有半盒抹刀的豬油。

“紅色兄弟會號稱潘德第一組織。”

“下層人不也吃鼠肉么。”

紀合瑞收回念頭，他將長劍插到腰間，走到角落踢了踢商人瓦雷里：“喂！抖夠了沒有？”

“死了.....刺客都死了嗎？”

“啊！”

瓦雷里扒開手中縫隙，卻是一張被猙獰鮮血遮蔽的五官映入眼中。他見著紀合瑞的模樣，當即就往后猛撤，頭也跟著哐鏜一聲，便與堅硬的石頭撞個一通。

紀合瑞搖頭撇嘴。

又過了好一會兒。

瓦雷里才從剛才的震驚中緩和過來，他望向抓雪擦臉的紀合瑞，走過去抓住他雙手，跪地哭泣道：“多謝大人救我一命，小的是曉爐城的商人，本想乘著開拓令的機會，想著來村里收購些毛皮販賣，未曾想卻遇到了這些刺客，今天多謝大人救命，我如今身家不多，但也有三千枚第納爾的私產，您放心，等我回曉爐城一趟，定把這些金錢給您做禮物。”

回去一趟？

不是現金？

紀合瑞臉上冒出看不見的黑線。

一旁的瓦雷里還以為是紀合瑞不滿意，趕忙帶著哭聲說道：“小的只是曉爐城千數游商的一員，這三千枚第納爾也是幾年積攢下來的財產，大人若是想要更多，還不如剛才不救我，讓我死在刺客的襲殺之下......”

他這般哭腔帶著淚。

紀合瑞著實有些煩躁，不由得伸出手給他一巴掌。

啪！

清晰的皮肉響過后。

瓦雷里捂著臉呆呆的望著紀合瑞。

“你是商人，最近曉爐城里都缺些什么，或者發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這些你都一一與我說說，要是說的好了，你那三千枚第納爾我不要也罷。”

紀合瑞半蹲著身子，伸手拍了拍這個年輕的游商人。

瓦雷里看上去二十三四的年紀，五官普通，頭發與大部分凜鴉人都是相同的棕色，口音也是凜鴉境東邊的，但若是仔細聽的話，還能聽出些高地人的腔調。

剛才瓦雷里的一番言論。

倒是讓紀合瑞打消了這三千枚第納爾的念頭，他自己有能力，有本事去掙到錢，但瓦雷里不一樣，他僅剩的三千枚第納爾是做游商的根基，若是拿了這錢，這與殺了他沒有區別。

救人再殺人這事情，紀合瑞他做不到。

但他也要有賺頭！

“您，大人...您要聽些什么？”瓦雷里口齒有些不清，估摸著是剛才紀合瑞用的力有些大。

“先說城里最近都缺些啥吧。”

“額.....”

瓦雷里思索一會，喃喃敘述。

“因為迦圖草原最近劫匪頗多，那的鹽礦采集速度也慢，所以食鹽有些缺。”

“鐵礦一直都是緊俏貨。”

“不過王后幾月前在會議里穿了一身雪馬皮襖，如今曉爐城里的貴婦們都癡迷上了這玩意，據說一張完好的皮能賣到兩千第納爾呢，不過雪馬都藏匿于迷霧山深處，這毛皮是當下最緊缺的貨物，也是最能變現的。”

說到這，瓦雷里還摸著頭傻笑。

“我來巴澤克這收毛皮，也是抱著僥幸的心思，想著鄉下人信息不對等，我可以趁此賺一筆。”

所謂雪馬，是被凜鴉境譽為堪比‘諾多精靈’的珍貴生物，渾身純白無雜毛，靠著雪水與松林的漿果為食，其主要的棲息地，就只有迷霧山深處，和暗隼堡北方山脈中存活一些。

不說曉爐城的貴婦喜歡。

即便是潘德大陸正中央，自稱為潘德王國繼承者的烈獅王國，他們那兒的貴婦甚至更對它趨之若狂，每年都有數不清的雇傭兵接受貴婦的委托，爬山涉水，穿過迦圖草原，只為抓捕一只雪馬交付任務。

紀合瑞沒有理會這些脫離實際的東西，而是搖搖頭，突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轉而問道：“你在曉爐城可有什么商人背景？或者你有沒有能大范圍出售毛皮的渠道？”

“額....我....我什么都沒有。”

瓦雷里遲疑片刻，直接搖頭。

“太好了。”

紀合瑞拽著瓦雷里的手將他拉起來，他望著眼中閃過的‘賺錢工具’四字，拍了拍瓦雷里的肩膀：“有沒有興趣跟我一塊干？我負責提供貨物，你就充當售賣的人。”

“可....可我沒有買家的渠道。”

“會有的。”

紀合瑞看著不遠處提著火把，匆匆趕來的村莊護衛隊，湊到瓦雷里耳邊道：“你若信的過我，那就下周再來，到時候我給你一個好東西，你拿著它去曉爐城開辟市場。”

“走吧，這我對付就好。”

“謝謝您。”

瓦雷里看著遠處的護衛隊，朝著紀合瑞雙手合十道謝后，這才逃脫了這殺人之地。

不多時。

村長老羅姆領著一眾兵卒趕來。

“怎么回事？”

紀合瑞攤開雙手，指著地上三具尸體道：“紅色兄弟會的殺手，我見他們在追殺一個游商，便出箭救了一下，沒想到用力過猛，一不小心都殺了。”

老羅姆板著個臉，顯然不相信這話。

良久。

老羅姆招手讓兵卒收拾尸體，他則走到紀合瑞面前，驀的給他胸口來了一拳：“紅色兄弟會死了就死了，不過你小子又在想什么念頭，難不成你也要招募游商，去草原的邊陲之地建立領地？想著奪取貴族的地位，為你父親洗刷冤屈？！但開拓令不是那么好得的，再者，你忘記你父親死在誰的手里了嗎！是迦圖人的騎槍！！他們的騎槍能貫穿鐵甲，羽箭能釘死蒼蠅！！”

紀合瑞沒有回答，他低著頭。“那您之前讓我加入英加他們，去邊境幫忙。”

“那只是掩飾，他們是為了幫城里的貴族奪取令牌，我不會讓你去干開拓領地這般必死的事情！”

良久的沉默。

紀合瑞才咧開嘴笑，不過他臉上都是凝固的血痂，看上去更像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儈子手。

“母親病危，我救那商人，只是為了能多賺些錢。”

“唉。”

老羅姆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拍打他肩膀：“去邊境獲得貴族身份又怎樣呢？大人如今還在監........你要相信奧多維克勛爵大人，等大人回來了，你父親的冤屈都會被推翻。”

“嗯。”

紀合瑞應了一聲，他望著被拖走的尸體，朝著周圍兵卒借了個大麻布，將除去釘錘的物件，都打包起來。他跟著老羅姆打聲招呼，系緊裝鹽巴的帶子，這才迎著風雪，沒入黑暗之中，朝著家的方向趕去。

.......................

入夜，紀合瑞提著大大小小的物件到家。

他望著不遠處低矮的木屋，一時間心緒交加，有些哽咽。

因為父親紀里亞的緣故，即便村民知曉私通反賊罪是不真實的，但為了應付曉爐城的學者，紀合瑞一家都搬進了村里的角落居住著，好在林子頗多，木柴是管夠的，再加上村民不時的救濟，日子也算過的去。

“紀弗爾！哥回來了，開門。”

吱呀。

木門開縫，篝火透光。

被火光照出的是一個紅頭發的女子，五官挺拔，藍眼睛，一身農家婦女裝扮，看上去二十六七的年紀，不過長久的農活與操勞，讓這個女子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活力。

“紀合瑞，你回來了。”

“嗯，姐，我買了臘腸和臘魚，等會摘些地里的卷心菜，一起頓煮些湯配著麥粥吃。”

“姐？”

紀合瑞沒有聽到回話，他揚起頭，瞥見大姐紀西亞眼睛還殘有兩道淚痕，當即就怒火上頭，他拔出腰間長劍，怒吼道：“那個癟孫來找事了！你給我說名字，我馬上砍了他的頭！！！”

大姐紀西亞很美麗，時常有痞子過來騷擾。

“不，不是的。”

“媽她，媽她今天昏迷了好久，我剛才才叫醒她。”

紀西亞顫抖著身子，她伸手擦拭眼淚，因為擔憂母親而抖動的手臂一時間晃動不止。

紀合瑞拍了下大姐的肩膀，他推開門，將得到的物件放到地下，轉眼就望見一個躺在床上的老婦。白發蒼蒼，面目蒼白，干瘦的手臂露出青筋，這些詞語說的就是紀合瑞的母親。

“媽。”

他半跪在地上，雙手握著母親的手。

“紀....紀合瑞，你回來了。”

“嗯，孩子回來了。”

【察覺到入隊者“母親”，隊伍功能醫療啟動，現入隊一人，入隊人數越少，得到醫療技能的加持越多。】

“孩子，山里怎么樣？能獵到鹿嗎？”

“好的很....”

紀合瑞一邊跟母親談話，一邊讓弟弟紀弗爾處理得來的物件，他看著視線中消失又出現的人物狀態，一時間心緒萬千，無奈感瞬間充斥胸腔。

名字：母親。

狀態：血管堵塞，中度昏迷→輕度昏迷

他在掃過自己，看著上面的醫療等級，驀的將五指嵌入皮肉，指骨咔嚓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