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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緊挨著鋼琴的桌子上,難為情地低頭望著自己交叉的雙手。當時的我還只是一個天真的孩童,對于訴說出那些故事而羞恥不已。
我說完之后,終于抬起了頭。可少女卻伏下了臉,那一瞬我好像看到她臉上閃爍著淚光。她是在哭嗎?
但少女動作飛快地擦了擦自己的臉,直視著我。她的眼睛有些發紅,至于是不是真的流下了眼淚,我到最后也無從得知。
“你還真是——奇怪呢。你會對空白產生疼痛已經足夠奇怪了,但除此之外的感性也很不可思議。一般人是不會覺得櫻花像火焰的。”
面對少女“奇怪”的評價,我感覺臉上有些發熱。當時的我還處在會對自己的“與眾不同”而感到羞恥的年紀。少女看我面紅耳赤的,連忙解釋道:
“不過,我是能理解的。熱情似火的花兒——好比紅玫瑰和葉子花,每當我想用琴聲去表現它們的時候,我就會把它們想象成火焰。所以,也許你只是比一般人更加敏銳吧?就像是我有絕對音感那樣?”
“你有絕對音感嗎?”
鋼琴對面的墻根靠著一把吉他,我站起身來,走過去彈出了一個“la”的音。因為我只知道基礎音階的彈法。
“你知道這個是什么音嗎?”少女露出微笑。
“‘la’,不過可能有點往‘升sol’偏。雖說是絕對音感,但不知道為什么,我對‘la’附近的音階總是分不太清,就像是被‘la’拖住了后腿。”
“但是,你已經很厲害了!”
“你聽完我的演奏,覺得怎么樣呢?”
“我覺得很棒!”
“我不是想聽這個,你能用你那與眾不同的話語來表達一下嗎?”
我沉思了一會兒,和少女那深邃的瞳孔熱烈對望。隨后,我說道:
“……我完全感覺不到疼痛。每一個音符都非常優美,就像是有一個為它們量身定做的位置。仿佛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會是如此……這種感覺是叫什么來著?”
“……命運?”
“嗯。就像是命運在奏鳴。”
“像是命運在奏鳴……”
少女的表情有些驚訝,她重復著我的話。像是把在黑暗中撿到的東西放在手中細細摩挲,探尋著它的真面目一般。
宛若一朵剎那盛放的鮮花,少女露出了笑容。
她有些羞澀地說道:“我叫五十嵐搖月,寫作‘搖曳之月’的搖月。你呢?”
“我叫三枝八云,寫作‘八重之云’的八云。剛才那首曲子叫什么呢?”
“《離別》,是肖邦的曲子。”
這就是我和搖月的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