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什么？沒看見我正要辦事情嗎？”那頭領正在興頭上，一下被打斷生氣得很。

那叫喊的土匪把頭一縮，手里拿著一張紙揮舞道：“大哥，搜到兩張紙，好像是銀票。”

被搜身的文士這時連老婆小妾也顧不得了，忙道：“好漢，好漢，這可不是銀票，這是好漢還是還給我吧。”

土匪頭子見他這么慌張，心里認定了這兩張紙肯定是寶貝。

接過紙，只見其中一張紙上密密麻麻寫著不認識的字，不過的確跟銀票長得不是很像。

另一張呢，長得有點像銀票，但是又比剛剛拿到手的銀票上寫的字更多，于是他問道：“這是個什么東西？”

“這不是什么東西，這是山西商幫開的票。”另一邊，一直沉默不語的年輕人開口了。

“做什么用的？”

“這人向我們東家借了錢買官，這是合同。”

“買官？”眾人一驚。

“這么說，你還是個官？”土匪頭子抽出菜刀別在中年文士脖頸上。

中年文士腿都軟了，哆哆嗦嗦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在下還不是官。”

“你買了官，你就是官，你們這些官都不是個東西，天旱的年月還要收皇糧，皇帝一個人吃不夠還要加什么遼餉，真是不讓人好好過日子！”

那頭領說著就急了眼，舉刀要往下砍。

“慢著。”年輕人又喊道。

頭領別過頭去看那青年，問道：“你是哪個？”

青年答道：“我是商幫的會計。”，

頭領聽到這回答又怒了，道：“你們借錢給他買官，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等我砍了他再來砍你！”

年輕人忙道：“好漢將他殺了，賬壞在這里我回去也沒法交代，大王要殺要剮沒什么所謂。只是這縣令如不能按期上任，上面追查下來若是查到是你們殺了人，可是千刀萬剮株連九族的罪過。你不如將我放了，我回山西再拿錢給你贖他，等他上了任也很好還我們東家的錢。”

那買官的文士也附和道：“對對對，好漢不如將我放了，我也給好漢打個條子，日后到任取到了錢再來孝敬好漢。”

土匪頭子不傻，他說道：“放你娘，把你們放了怕是要去任上刮一層地皮下來，老鄉們還活不活了？這會兒在這將你們殺了也是千刀萬剮的罪過，今后我去投王二大哥造反，也還是誅那什么九族的罪過，還不如直接將你們殺了來得痛快！”

說完，土匪頭子抬手就是一刀，結果了官老爺的性命。

一旁的土匪們聽到堵住的是個官，早就氣憤填膺，等頭領動了手，上去圍著那青年就打，活活把他給打死在當場。

另一名一直不發一言的中年文士也遭了殃，被人一棍子敲暈了過去，倒在地上。

眾匪見他倒下，以為他死了，便不去管他。

隨后土匪頭子把搜出來的那兩張紙扔在地上，抱起已經衣冠不整的姑娘往山里跑去。

剛剛太著急了些，在官道上辦事怎么想都不怎么爽利，不如先回山上去。

其他土匪也爭著搶著把那中年婦人押回了山里。

老點就老點，好壞能享用呢。

沒搶到的其他土匪只得悶悶不樂地趕馬上山，吃馬肉哪兒有睡女人來得痛快？

……

楊算駕著騾車在官道上慢慢悠悠前行，估摸著天黑之前能趕到前面的驛站歇歇腳，卻突然看見前方停著兩輛車，車旁邊躺著幾個人，地上一片混亂。

他扯了扯韁繩，將車停下，又把李弘和楊戌叫醒，一起上前查看。

“先生，這個還有氣，只是暈過去了。”

李弘試著搖了搖躺在地上的中年人，人自己還能動，看來問題不是很大。

“這兩個都死了，看來是被土匪害了性命。”

李弘把那還活著的中年人扶起來靠住車輪，試著給他掐人中，卻沒弄醒，便讓他坐在那里，等他自己醒。

隨后李弘又去查看現場有沒有什么遺漏的財貨。

萬一呢？

很快，李弘就翻到了那兩張被土匪扔掉的紙。

其中一張，是借款合同，借款人的落款處是一個奇怪的符號。

看了一下借款金額，足有白銀一萬五千兩！

看得李弘感嘆不已。

真能借啊，自己殺人越貨搞來的幾百兩銀子跟這比起來簡直毛毛雨。

“先生，這是簽名嗎？”李弘指著落款的符號問道。

楊算看了一眼，道：“這是是花押，效力和簽名等同，但是可以防偽。”

隨后他接過合同仔細看了看，接著道：“不過這個畫押簡單得很，我也能畫出來。”

“哦。”李弘失了興趣，不就是個性簽名嘛。

隨后他又打開另一張紙。

“李鏡典，山西岢嵐人，貢生，萬歷十六年生，身長五尺六寸少須而……”

李弘看看楊算，又看看手中的紙，又看看楊算。

楊算覺得奇怪，問道：“你老看我干什么？”

李弘把手中的紙遞過去，道：“先生，我看這上面描述的好像你啊。”

楊算聞言也起了好奇心，接過來一看，卻是大明朝廷頒發的任命書，委任李鏡典為沔縣縣令。

好家伙，感情地上躺著的是個官！

楊算瞬間便明白了借款合同是做什么用的。

買官的錢。

“一個小縣的縣令，竟然也能賣到一萬五千兩白銀……”

而且這李鏡典還只是個貢生。

也不知道這貢生身份花了多少錢。

或者，這人是貢生和縣令一起買的，攏共花了一萬五千兩。

不過不重要了。

楊算把任命書扔在地上。

人都死了，這玩意現在是個招惹禍事的。

李弘把任命書又撿起來，問道：“先生，你說要是有人撿到了這張任命書自個兒去上任會怎樣？”

“哪兒有那么容易，官員在吏部都登記有花押，而且到任需要憑證驗明身份，沒有這兩樣東西，去了也是立刻被拆穿。”

“先生，是這個嗎？”李弘遞給楊算一塊小木板。

“哪里來的？”

“死人身上摸到的。”

“……”

“先生。”

“何事？”

“要不咱去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