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帕克提前了半個小時讓季寧下班，他說讓她早點回去休息。

面對這份體貼，季寧有些無措。

“你不是還有其他的兼職嗎？今天早點下班就可以早點做完休息了。”

季寧站在原地愣了幾秒，想說些來解釋一下，但這些話滾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帕克見她還沒走，雙手扶著她的肩膀，把她送到門外：“還不走啊？”

手環(huán)響起工資到賬的提示信息。

“工資也發(fā)了，這下可以走了吧。”

“我……”

“明天見。”帕克輕推她一把，把她往外趕。

季寧回頭看了一眼帕克彎起的眼睛，他站在店門口搖著手道別，邊上還立著個半人高的四輪安保機(jī)器人。

季寧垂下眼皮，抿了下嘴，扭頭繼續(xù)朝著電梯的方向走去。

出了濱海大廈，季寧走向記憶里曾經(jīng)見到小廣告的街道。

熱閃電微光與城市粉色燈光的光暈交相輝映，遠(yuǎn)處幾個身著白色防護(hù)服的高大身影抬著一具尸體往車上搬。

季寧留意看了一眼，還是那群身上印有黑色鐮刀的入殮師。

生意這么好？大早上就有尸體要撿？

她也不過是隨意瞟了下，腳下不停地朝著前面走去。

她記得之前在這附近的商鋪廣告牌上有關(guān)于回收二手義體的信息。

好在廣告牌上的信息還沒有更換，季寧記下信息后，并沒有直接聯(lián)系買家，而是返回了巴士旅館。

“早上好，歡迎回來。”機(jī)器人照例和她打了個招呼，季寧隨意敷衍了一下，抬腳就往房間走。

因此，她并沒有注意到，機(jī)器人頭頂?shù)娘@示屏上這次不再是一塵不變的微笑臉，而是一個(●—●)。

回到房間，季寧從床底把那兩個大麻袋拎了出來。

一個里面都是槍械武器，季寧暫時沒空處理這些。

另一個則裝的是拆卸下來的中樞控制器。

季寧打開了這個袋子，她當(dāng)時處理得很急，有些腐肉還纏連在神經(jīng)接駁線上，這樣的東西拿去賣可不行。

血肉的殘塊開始腐爛，導(dǎo)致不通風(fēng)的房間內(nèi)充滿令人作嘔的味道。

季寧面色不改，她拿著鑷子把這些殘渣一一清理掉。

突然，有道刺眼的光芒在虹膜上一閃而過。

季寧把鑷子上夾著的這一小塊碎末湊到眼前，她在紅色的軟肉中看到一丁點像是玻璃碎片的東西。

她小心翼翼將這古怪的東西放在桌上。

這是一塊很小很小的晶狀硬物。

這是什么東西？

倉庫里并沒有玻璃窗或者其他玻璃制品，皮肉里怎么會沾上這樣的東西？

自己在倉庫里把它們都拆卸裝進(jìn)麻袋里扎好袋口，就再也碰過這東西了。

難道是有人進(jìn)過這房間？

可是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好好的，這就說不通了。

可能是這中樞控制器原本的主人皮膚就被玻璃扎破了？

季寧怎么想都想不出一個足夠合理的原因。

算了，還是掙錢要緊。

她加快手上的動作，把剩余的中樞控制器全部清理干凈。

桌面上也多了四塊模樣差不多的晶狀硬物。

季寧眉頭緊鎖，把它們用布包起來放在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里。

這東西也太怪了。

只有一個的話，她還能用各種巧合來說服自己，但是她現(xiàn)在總共找到了五塊這樣的東西。

她想到那些人古怪的模樣，不是頭部和雙臂全部改造成武器，而是他們那層焦黑褶皺的皮膚。

這二者之間會有什么聯(lián)系嗎?

自己之前也殺過一個和他們長得很像的家伙，那是在幫武士幫搶地盤時處理的小幫派成員。

她當(dāng)時并沒有注意到這種細(xì)枝末節(jié)的事情。

現(xiàn)在想來，如果能仔細(xì)觀察那具尸體或許能有個基本的判斷，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胡亂猜測。

都火拼完好些日子了，尸體肯定早就被處理掉了。

想到這里，季寧不由得嘆了口氣。

她看了眼時間，快到中午了。

她點開自己在廣告牌上找到的信息，上面只有一個聯(lián)系方式和“回收二手義體”幾個字樣。

季寧總覺得這個聯(lián)系方式有點眼熟，她剛輸入開頭幾個數(shù)字字母，搜索界面自動就跳出來了聯(lián)系人——平哥。

比對一番后，發(fā)現(xiàn)還真是他！

想到平哥，季寧就想起自己是怎么被坑的，現(xiàn)在還淪落到變賣尸體身上的二手義體。

心中的怒火瞬間被點燃，她深呼吸幾下恢復(fù)冷靜。

平哥，他到底知不知情？

季寧也不急著賣東西了，她撥通平哥的通訊，另一頭很快被接通。

“嘿！寧，找我有什么事嗎？”

“平哥，我是想跟你說上次你給我介紹的那筆單子。”

“噢，那個啊！那筆生意成了嗎？”

畫面里平哥神色自然，季寧沒看出什么異常來。

“平哥，你跟我說實話。你知道那是個什么買賣嗎？”

“我不知道啊，但是他跟我說要手腳麻利的，我就想到你上次跑那么快，肯定能行。怎么？黃了？”

“他是想叫我去偷東西！這偷東西和手腳麻利不麻利有什么關(guān)系？”

“呃……”平哥無措地?fù)狭藫项^，面色尷尬，“這我也不知道啊！他之前找我?guī)兔ψ龅幕疃纪φ５模热玳_保險箱的鎖什么的……”

說到這，平哥也覺得自己說得有點問題。

還能有什么工作是天天要開保險箱的鎖的？

“對不住，對不住！我事先是真不知道，他是想找人去偷東西，不然我肯定不會介紹給你。”平哥雙手合十道歉。

季寧看著畫面上平哥的動作，屈指在桌面上輕叩幾下：“你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這也不怪你。但是平哥，你想想，你有沒有無意間和他說過點什么不該說的？”

“不是說是偷東西嗎？”平哥神色一變，額頭的冷汗都冒出來了，“他是故意想找你的？”

“嗯。”

“這……這事基本我們事務(wù)所內(nèi)部的人員都知道，他可能是從其他人那里聽說來的。”

季寧將平哥所有的表情、動作都納入眼底，他應(yīng)該是真的不知情。

敲響桌面的手指也停了下來，季寧語氣和善：“這次我是沒有中招，但是下次就不好說了。希望平哥你以后能謹(jǐn)言慎行，我還是很愿意信任你們事務(wù)所的。像你們事務(wù)所這樣業(yè)務(wù)全面，辦事能力又強(qiáng)的，整個23區(qū)都很難找出第二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