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走我的獨(dú)木橋。
- 風(fēng)起南洋
- 葡萄無牙
- 4329字
- 2023-12-27 18:27:08
洗完了澡,馮國輝準(zhǔn)備就寢時,這才收到了安西幫“大佬喬”約明日吃早茶的江湖貼,他忍不住癟癟嘴;
就這種效率,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
金玉樓前就熙熙攘攘的聚集了很多年輕的華人漢子,大部分人衣著破爛不堪,赤著腳,是社會底層的勞苦人士。
他們中有碼頭扛活的苦力,拉車的人力車夫,周邊種植園的長工等等。聽到南洋公司招人的消息蜂擁而來報(bào)名,希翼改變自己的命運(yùn)。
僅僅一條能吃飽飯,就讓人趨之若鶩了。
手下的伙計(jì)們排開了桌子,開始一個個挑人,要求很簡單;
首先是得出生清白的良家子,在林阿大,麥老蔫這些經(jīng)驗(yàn)豐富的老兵眼中,上下打量一番,再問幾個問題,基本就八九不離十了。
其次年齡即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要吃苦耐勞,身強(qiáng)體壯,當(dāng)眾能夠抱起30磅重的石塊走兩步。
僅這一條,就能刷下不少人。
據(jù)說在南洋公司的老營那邊,報(bào)名的人更多,如今的南洋公司可以說威名響徹泗水城,從者云集。
馮國輝駐足看了一會兒,陸續(xù)還有很多人趕來報(bào)名,也有一些穿著較為體面的商賈之家子弟,讓他大為滿意。
這些應(yīng)征者家境較好,從小接受了較好的教育,普遍都能識文斷字,是如今南洋公司急需的新鮮血液。
“老虎,二柱,帶幾個兄弟跟我走,大佬喬揾我去迎春樓飲茶,帶你們?nèi)ヒ娨姶髨雒娴貌坏谩!?
“知道了,頂爺,正想看看這些土鱉能玩出什么花來呢?”胡老虎臉上的兇光一閃,便明白了馮國輝的意思。
他和王二柱分別點(diǎn)了幾個拳腳硬實(shí)的好手,然后將自己的左輪配槍裝填好彈藥,短刀佩戴利索,這才跟著馮國輝沿著大街向迎春樓方向走去。
馮國輝大搖大擺的走在前面,他也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兩只裝滿彈藥的柯爾特左輪槍就插在皮帶的腰后方,還有六枚柳葉飛刀。
然后用寬松的粗布大褂罩起來,在外看不出什么異樣。
在這個年代
華人在江湖爭斗中大多使用冷兵器,因?yàn)閭鹘y(tǒng)的老舊觀念,自持身手高強(qiáng),對西洋火槍并不感冒。
一行十幾人來到位于城中教堂邊不遠(yuǎn)的迎春樓,此時的周邊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江湖人,三五成群圍坐在店內(nèi)冷眼看去。
這種場景,早已在馮國輝的預(yù)料之中。
泗水城這么多江湖堂口,若是沒人想給南洋公司一個下馬威,他是不信的。
一路無人阻攔,當(dāng)馮國輝一行人來到迎春樓下,這里已經(jīng)聚集了三四十名兇神惡煞般的壯漢,敞胸露懷現(xiàn)出身上的刀斧兇器。
“站住,報(bào)上名來。”
為首的一個惡漢敞開懷露出胸口的一撮黑毛,看著馮國輝淡定的站下腳步,便伸出一個手,指著馮國輝的胸口說道;
“哪里來的仆街仔就敢往里闖,先要過我黑毛權(quán)這一……”
話未說完
只見刀光一閃,血色迸濺……
站在馮國輝身側(cè),面相平凡話語不多的王二柱突然出手,已經(jīng)猛力揮起一刀,將黑毛權(quán)的右手齊腕斬?cái)嗔恕?
一刀斷手,痛的這個惡漢抱著斷手連退幾步,慘叫出聲來,腿一軟便驚恐的坐到在其他人的懷中。
“哪里來的阿貓阿狗沒一點(diǎn)規(guī)矩,我倒要看看還有誰敢伸手,昨天死的人不夠多嗎?”王二柱冷冷的一句話,勾起了眾人恐懼的回憶。
他們擋著的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輩,而是一群殺神啊!
堵在面前的人“嘩啦”一下就分開了,順海堂的雙花紅棍黑毛權(quán)只一招就被廢了,剩下的人心膽俱寒,初時凝聚起來的氣勢一下子就垮了。
“哈哈哈……你們有眼不識泰山,就應(yīng)該吃這樣的虧,還不都退下,來人可是南洋公司頂爺馮先生?我們這里禮數(shù)不周,讓您見笑了。”
說話間
一個身材瘦長的中年漢子搖著扇子,施施然從里面走出來,他一副淡定的神色,目光轉(zhuǎn)了一圈,找到當(dāng)先而立的馮國輝。
正想要再說什么,誰知道位于馮國輝左側(cè)的胡老虎突然抬手,一個黑洞洞的槍口直指這個瘦長漢子,當(dāng)即“啪啪……”兩聲清脆的槍響過后。
這個瘦長漢子胸口被鑿出了兩個血洞,手中的扇子無力的掉在地上,眼神滿是不可置信意味……
大只佬,仲要玩的這么瘋?
可惜已經(jīng)沒有答案了,這個瘦長漢子身體無力的摔倒在地上,生命光輝迅速暗淡下去。
見這個裝逼犯倒下,胡老虎臉上總算露出笑意。
剛剛被王二柱搶了風(fēng)頭,胡老虎算扳回了一局。
他手上拎著左輪槍兇狠的看了一圈,被他目光掃到的人全都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幾步,仿佛被兇神惡煞盯上了一般。
胡老虎說道;“一群撲街仔,都想在頂爺面前裝大只佬,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夠不夠威?”
“安啦,老虎,泗水城大多數(shù)的江湖同道還是好的,一些小跳蚤就不用理會了。”馮國輝嘴角掛著不屑的淡笑,仿若沒看見一樣跨過瘦長漢子的尸體,向前走了幾步。
這時候
二樓聽到槍聲的一些堂口大佬們紛紛走了出來,看見這幅情景不禁臉色難看,順海堂大佬魚蛋坤怒斥出聲道;
“馮國輝你也太囂張了,今天是喬爺出面做的東道,揾你飲茶還敢當(dāng)街殺人,簡直沒有把泗水城的江湖同道放在眼中,冚家鏟啊,食蕉你啦!”
方才裝逼不成被兩槍打死的白紙扇,就是他順海堂的人,當(dāng)街阻路的雙花紅棍黑毛權(quán),也是他手下的人。
如今一死一殘,怎不讓他暴跳如雷呢?
馮國輝臉色一冷,帶著手下順著樓梯拾階而上。
守在樓梯邊的幾名壯漢見狀猶豫了下,沒有人敢伸手去阻攔,心中著實(shí)害怕了。
一直走到二樓的樓口,這里有十幾名身材強(qiáng)壯的漢子,應(yīng)該是各幫派中的高手,最次也是紅棍打仔的身份,否則上不了2樓來。
他們堵在樓梯口,態(tài)度沉默的閃身讓馮國輝走上2樓,卻想要堵住胡老虎和王二柱等人。
胡老虎毫不遲疑的抬起槍口,這些人猶豫了下,還是閃開了身子。
這幾人確定是瘋的,飲個茶犯不上把命搭上。
看著又跟上來幾人后,堵在門口的漢子出言說道;“對唔住,我是安西會紅棍鐵掌明,負(fù)責(zé)維持一下秩序。大佬飲茶談事情,帶來的小弟這邊請,茶點(diǎn)都安排好了,莫要傷了和氣。”
后面的8個人被他率眾截了下來,結(jié)果一個不愿意去,一個不愿意讓,于是就僵持在了樓梯口中。
眼睛瞪著眼睛,就像斗雞一樣。
馮國輝渾然沒有管這些事兒,他上樓來了以后,目光掃視一圈,在“大佬喬”與和安堂的坐館“高佬華”兩人身上停頓了下,一一點(diǎn)頭致意。
這才說道;“對唔住,先解決一些小事情先。”
說完這話,馮國輝轉(zhuǎn)過臉來對著一臉怒氣的魚蛋坤,語氣平靜的說道;
“魚蛋坤,你口口聲聲說江湖道義,私下里卻壞事做絕,人神共憤。
但這是你順海堂的事,我南洋公司原本不該多問。
可千不該、萬不該……
你阻了我的路。
喬爺揾我飲茶,這原本是一件開心的事兒,為何要多生枝節(jié)呢?”
魚蛋坤臉上露出要吃人的憤怒神色,暴躁的回懟道;“仆街啊,莫要在這里扮好人,我魚蛋坤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還輪不到你冚家鏟來說事,別人怕你兇霸霸,我可不怕你。”
“那就是沒得談嘍。”
“沒得談又點(diǎn)解,大不了開戰(zhàn),我順海堂340多弟兄人人好漢,有種來殺我啊!”
“既然如此……”馮國輝臉色淡定的說著,忽然撥槍在手,瞄準(zhǔn)近在咫尺的魚蛋坤“啪啪啪……”就是三槍。
然后槍口移動,對準(zhǔn)他身后作勢欲撲的一名漢子也開了槍。
跟在馮國輝身后的胡老虎王二柱的人紛紛抽刀拿槍,氣氛一時間驟然緊張起來,眼看就要再次火并。
這時候
馮國輝抬手?jǐn)[了一下,才繼續(xù)說道;“把家伙都收起來,喬爺揾我飲茶,舞刀弄槍的不像話。”
吩咐完手下,他一手拎著魚蛋坤的尸體便扔下樓去,發(fā)出“砰”的一聲沉悶響聲。
然后將另一具尸體也依法施為扔下樓去,這才神情輕松的拍了拍手,臉上露出笑容說道;
“打掃完屋子果然干凈,你們這么多大佬在場可以為我作證,是魚蛋坤主動要我殺他的,順手而為的事情啦。
我這人就是熱心,不用謝了。
這個仆街搞事耽誤了大家功夫,肚子都餓了,大家飲茶啦,吹吹水,食個包先。”
馮國輝說著,便招呼一眾堂口大佬都坐下飲茶,不用太客氣,全都在這兒站著迎接。
他走到大佬喬身邊,很自然的伸出一只手箍住大佬喬的肩膀,就像好兄弟一樣的說道;
“謝啦大佬喬,知道揾我飲茶。
江湖事風(fēng)波險(xiǎn)惡,我是不敢碰的啦,所以只做自己的正行生意,賺一點(diǎn)辛苦錢得不得?
總是有人眼紅,總是有人插手,總是有人要搞事。
我們南洋公司這些弟兄原本就是貧苦出身,當(dāng)初為了活路起兵造反殺清妖,這一晃都多少年下來了。
我11歲從軍,迄今為止殺人無數(shù),但心腸還是好的,愿意與人為善,也愿意幫扶鄉(xiāng)鄰。
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水房和順海堂的事情也不是南洋公司愿意看到,只能說造化使人。
我們這些人都是顛的啦,瘋起來自己都怕。
大老喬你德高望重,泗水這邊的爛仔都信服你,幫我和江湖上兄弟們講一句;
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走我的獨(dú)木橋。
南洋公司是做正行生意的人,不懂那些江湖事故,也請他們不要來煩我們。
大家開開心心的坐下來飲茶吹水,不就天下太平了嗎?”
兩人說著走到了上首坐下,大佬喬不舒服的擰了一下身子,脫開馮國輝環(huán)抱的手。
大佬喬的臉上一層冰霜,但又不好說什么,更不好公然的翻臉。
馮國輝的話,還是在他的心中留下了陰影。
如今他人老了,年輕時的銳氣也沒有了,做慣了有家有業(yè)的富貴翁,實(shí)在不愿意與這些腦袋別在腰上的亡命徒硬干。
聽聽馮國輝說的都什么話?
11歲就加入長毛叛匪,迄今為止殺人無數(shù),那可是真正從死人堆里滾出來的狠角色。
雖然口口聲聲說自己心善,信他才有鬼。
煩不了,煩不了,真的煩不了。
想到南洋公司收的管理費(fèi),大佬喬就臉皮子抽搐兩下,干笑一聲道;
“不成啦,年紀(jì)大了,及不上你們這些仔夠威又夠勇,江湖道上今后要靠你們來撐。
那……既然你們拿下了水房的地盤,我在這里表個態(tài)。
安西會認(rèn)可威爾遜道屬于南洋公司的地盤,我能約束堂口自己的人,其他的就看在座諸位大佬了。
喬老爺不希望看到泗水城再亂下去,打打殺殺不過是為了立足,為了謀一口飯吃。
桌子掀了,大家都沒得吃。
你們認(rèn)為如何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不愿意又能怎樣呢?
在和安堂的坐館“高佬華”也表態(tài)認(rèn)可后,其他堂口大佬紛紛附和,表示認(rèn)可南洋公司占有威爾遜道。
協(xié)議堂水鬼雄與和樂會大佬雞仔昆少數(shù)幾人雖然滿心不愿,但也擰不過公議。
此事剛剛議定,馮國輝心情不錯的吃了幾個叉燒包,放下筷子突然說道;
“既然順海堂幾個大佬已經(jīng)死翹翹,要不大家再留一會兒,議一下將喬治街地盤分了。
這條街雖然油水不大,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別浪費(fèi)了。”
他的話當(dāng)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就連一向穩(wěn)重的“高佬華”也皺起了眉頭,神情不悅的看向馮國輝說道;
“順海堂是有七十多年歷史的老堂口,魚蛋坤雖然死了,但堂口還有諸多的叔伯在,可以重新選坐館。怎么就要把人家的地盤分了?”
“是啊,江湖留一線,日后好相見,總不能把路走絕了吧。”水鬼雄也跟著叫嚷了起來。
和樂會大佬雞仔昆也站起身來,怒氣沖沖的想伸出手,但手伸了一半又縮了回去,依然嗆聲說道;
“挑……姓馮的,這下可露出狐貍尾巴了吧?
動不動就要掘人家的基業(yè),不講江湖道義,你這是要將順海堂趕絕了,我和樂會頭一個就不同意。
點(diǎn)解,怕你咬我啊?”
看著一眾大佬不善的目光,馮國輝雙手一攤無辜的說道;
“看看……大家又誤會了是吧?
我已經(jīng)說了,南洋公司不是江湖堂口,我們是天國圣軍來著,信上帝的。
天國圣軍一貫以來打下來的城市都要血洗一遍,清除清妖余孽。
既然大家不認(rèn)可,那就算嘍,算我沒說。”
這話說的一眾大佬們堵得慌,心中一口血?dú)馍嫌坑钟采难柿讼氯ィ瑥氐谉o言以對。
這還能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