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冤枉的？”

這個討厭的年輕犯人像是沒聽清似的將耳朵側了過來。

“是的，我是被冤枉的，我都考上大學了，你見過大學生進來的嗎？”

李浩然心想班主任莫老師肯定會向校長匯報，校長肯定會報告教育局，然后會報到縣政府，說不定縣領導會親自去刑警隊說明情況，然后興許他真能早點回家，不耽誤他去大學報到。

“哦，冤枉的，你問問，我們這個號子里誰不是冤枉的？我們個個都是冤枉的，我們個個都是大學生！”

這年輕犯人的話音剛落，監室里其他犯人立馬七嘴八舌地應答起來：

“對，我們都是冤枉的！”

“我才真正的是冤枉的，我看他的錢包要掉了，我幫他拿起來……”

說話的應該是個扒手，結果他才說完就有另外的犯人懟了回去。

“你就別說了，你這個三只手，老子上次在電影院錢包被偷了是不是你干的？”

“我都沒在電影院那片混，不信你問假妹子。”

“假妹子”？

“假妹子”真名賈偉光，父親也是機械廠的工人，母親則是電影院的售票員，和李浩然是初中同班同學，高中沒考上就在社會上打流了，李浩然很快就將他的資料從記憶中翻了出來。

李浩然將擠到他身邊的年輕犯人輕輕推了一下，伸長脖子想在烏鴉鴉的人群中將“假妹子”找出來。

“何老大，他打我，你得給我主持公道啊！”

剛才那個在李浩然面前花樣百出的年輕犯人揉著自己的胸膛，像是一個受了猥瑣男襲胸的小姑娘，沖著頭鋪犯人何世華告起狀來。

“時間也不早了，我也笑夠了，該干嗎就干嗎吧。”

何世華直接躺了下去。

“哎，賈……”

看到一個瘦小的人影從人群后面鉆了出來，李浩然定睛一看，果真是原賈偉光，趕緊伸手去打招呼。

“假你X！真把這里當百貨公司門口了，來免費看猴戲是嗎？”

剛才還委屈地沖著頭鋪號長何世華告狀的年輕犯人變臉比翻書還快。

李浩然招呼還沒打完，下巴就受到了重重一擊，如果沒有靠墻支撐著，這一拳就足以讓李浩然倒下。

李浩然再一次攥緊了拳頭。

“怎么？看你X！老子剜了你這雙招子！”

這個家伙是個狠角色，邊說邊伸出兩指朝著李浩然眼睛插去。

“咳！沒聽政府說的嗎？別弄得太難看！”

頭鋪的何世華輕咳一聲，這個年輕犯人的手指硬生生在李浩然眼前收了回去。

李浩然早已經做好防備，這手指真插過來，最后肯定戳到的是堅硬的墻面，李浩然想讓他吃個暗虧。

“哎喲。”

防得了上面防不了下面，李浩然的兩腿間被這家伙一膝蓋頂過來，痛得雙手捂著褲襠原地起跳。

下身被踢了最好的方法不是蹲下來而是原地起跳多蹦跶幾下，小時候練武術時教練講的東西很實用。

“喲，不好意思啊，要不我幫你揉揉？”

李浩然嚴重懷疑這家伙變態，在這個時候竟然有臉伸出手來。

“滾！賈偉光，我李浩然，你幫我說句話，你忘了你偷高中班的同學鋼筆被人追打時我幫你解圍的事了嗎？”

看到“假妹子”正雙手捏著一床薄被，當一個超級大的蒲扇給躺在厚厚的兩床被子上的“何老大”扇風時，李浩然一把將剛才打他的年輕犯人推開，沖他喊道。

其實賈偉光在他進門那一瞬間就已經看到他了，但監號不像在街頭，牢頭最害怕的是里面的犯人結伙抱團，所以一直不敢露頭向他打招呼。

“你他X的好意思說！本來誰也不知道老子是哪個學校的，最后被你他X的大嗓門一喊，人家直接找到學校去了，害得我差點被開除！”

“假妹子”身材瘦小，而拿著被子扇風可不像拿著蒲扇扇風那么輕巧，一邊用手臂擦著滿頭大汗，一邊回懟道。

他說的是事實，的確李浩然是幫他擋住追他的高中生了，但他喊出賈偉光的名字也讓人家直接走到馬路對面的初中部找老師告狀去了。

同時“假妹子”也是用這話向頭鋪的牢頭何世華說明他和李浩鱤不是一伙的，他們其實關系很不好。

“1048號，你應該還沒吃飯吧？想吃什么你跟我說，喜歡吃肉還是吃魚？葷的素的盡管說。”

那個剛才還對他下狠手的年輕犯人好像打過就算事情做完了，竟然很關切地問起李浩然有沒有吃飯的事來了。

他不提還好，這樣一提李浩然肚子竟然“咕咕”叫著抗議了。

“吃先別放在一邊，有水嗎？給我打點水來就行。”

李浩然也以為剛才挨的打就算進號子過堂完事了，再加上和賈偉光對上話了，那個年輕犯人應該把他當自己人看了，不會再對他怎么樣，就順手一揮示意該犯人給他打點水來喝。

“得嘞！老板，正好我們有現成的水魚，要不你連水魚一起吃掉算了？”

什么情況？看守所不是吃的是水煮白菜嗎？怎么會有水魚這種高檔食材？

李浩然狐疑地看著他，雖然覺得可能有詐，但這時也只想到可能他們是像素菜館一樣將豆腐、白菜那些素菜故意取個大葷菜的名字，不會去想和吃沒關系的東西。

“老板，這邊請，老狗蛋還不來上菜！”

“來嘞！老板，這邊請！”

一個弓著腰像只蝦米的猥瑣老男人從人群后走出來，朝李浩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雖然心里絕對不相信有這種好事等著自己，但又渴又餓讓李浩然不自覺地跟著他往墻角走去。

“您要的圣水，滿滿一大桶，另外水魚也在桶里，老狗蛋，你來給老板示范一下。”

“龍哥，來新號了，別再讓我吃水魚好不好？”

外號叫“老狗蛋”的犯人苦著臉地走到尿桶前央求道。

“我去你X的，這號子里什么時候有你個老QJ犯說的時候了！”

這個被喊成“龍哥”的年輕犯人揚手就是一耳光扇過去，掐著他的脖子直接將他的頭按到了尿桶里。

“咕咕咕咕……”

尿桶上面浮起了一層白色的泡沫。

“看到沒，這就是水魚，現在輪到你吃了，你新來的，得吃個大水魚，將整個桶面都浮上泡沫吃完。”

“龍哥”這才將“老狗蛋”的頭從尿液里拎出來，指著尿桶對李浩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