姍姍來遲的京察終于來了。
自從三天前,朱由檢在例朝當(dāng)廷宣布即刻實行京察,這應(yīng)天府順天府兩京各大衙門已經(jīng)是亂成一鍋粥了。
說它亂,并不是像街面上那種能夠見得到的嘈嘈雜雜鬧鬧哄哄的局面。
事實上較之以往,衙門里倒是冷清多了。
往常上班點卯之后,管員們便三個五個扎堆湊在一起云天霧地吹大牛。
現(xiàn)在卻不一樣。官員們不管有事無事,都在自己的值房里正襟危坐,既不串門,也不交頭接耳。
更有那些在肥缺上或者在要緊衙門里當(dāng)值的顯官,往日里神氣得不得了,見了人像只大肥鵝一樣頭昂到半天。
如今也縮了氣兒軟了脖子,逢人打招呼都成了笑臉菩薩。
這皆因京察的圣旨既出,兩京官員無論大小都得考慮自己的升降去留。
在這關(guān)乎前途命運的非常時期,誰能不著急?誰又還有閑心插科打諢說笑話?
連前些時因戶部改革以及海貿(mào)引發(fā)的風(fēng)波,多數(shù)官員們大發(fā)牢騷,甚至有的人蠢蠢欲動想鬧事。如今也都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
所以,前頭說的亂,是亂在兩京官員的心里頭。究其因,官員們的慌亂主要是心中沒有底。
真正決定眾官員命運的還是新皇帝陛下
陛下的銳意變法的意圖已經(jīng)非常明顯了。
這種情勢下,往日那些或明反對變法,或暗消極抵抗,但凡是屁股底下多少有點不干凈的,心底都害怕著。
然而頭一天,以刑部尚書喬允升,都察院左都御史曹于汴辭職開始拉開京察的序幕。
這位兩位離職,倒不是因為坐罪,而是因為年齡太大了,兩人都快七十了,再有幾月前,皇帝要求鏟除閹黨,兩人一直畏難避是,讓皇帝大失所望。
所以在這京察開始之前,皇帝便暗示兩人離職,榮歸故里。準許馳驛。
隨后,皇帝緊急要求內(nèi)閣會推,以禮部右侍郎周延儒、南京禮部尚書溫體仁最得上意,任刑部尚書,與都察院左都御史。
周延儒,字玉繩,常州府宜興縣人,方歷四十一年進士,會試、殿試都獲第一。
天啟中,先后掌管過司經(jīng)局、南京翰林烷。
朱由檢即位,此人為禮部右侍郎。此人生性精敏,善于伺探皇上意旨。
溫體仁,字長卿,湖州府烏程縣人,萬歷二十六年進士,累官至禮部侍郎,崇禎初遷禮部尚書。
史書記載,此人外表曲謹,而內(nèi)里猛鷙,機深刺骨,是一個非同一般的厲害人物。
朱由檢知道,自己現(xiàn)在處于鋼絲繩上跳舞。但是他知道,他不得不這樣,朝臣已經(jīng)不允許他再胡作非為(改革變法)來了。
內(nèi)閣輔臣,李標及劉宗訓(xùn)以及其他六部尚書,給事中等科道言官,在戶部改革,海貿(mào)的事情,大有牢騷,強烈不滿。
這些人性情激烈者要么明著反對,要么暗地消極對抗。
皇帝一直希望實施考成法,但是在內(nèi)閣就是不松口。內(nèi)閣不松口,那六部六科更難實施了。
使得朱由檢,根本下不了決心處理吏治問題。
沒有吏治,就無法選拔一批負有才干開明,愿意變法的官員。
天下之事,不難于立法,而難于法之必行。
怎么行?這可不是靠嘴巴說就成了,沒有這滿朝文武幾萬名官員,你怎么施政?怎么執(zhí)行?怎么處罰?
他不能全把那些反對他的臣子都殺掉。那些臣子一方面反對他的變法改革,一方面維系他的皇權(quán)統(tǒng)治,為什么?
因為他們堅守的三綱五常,就是維系封建王朝統(tǒng)治的臍帶。
這些臍帶一方面為皇權(quán)供給著養(yǎng)分,一方面又對百姓產(chǎn)生枷鎖羈絆。
如何在保證臍帶不被斷掉的情況下,打破保守的牢籠藩籬,勢必將考驗朱由檢的政治智慧。
那么朱由檢只能戴著鐐銬去跳舞,只能利用這些喜歡揣摩上意的臣子來施政的。
而這次京察,朱由檢除了糾正一下吏治之外,更多的是讓這兩把尖刀替他掃清障礙。
他已經(jīng)等不了慢慢去感化這些保守派。
刑部尚書周延儒,與都察院左都御史溫體仁,上任后便與吏部尚書鄭三俊,三部門聯(lián)合大刀闊斧的清理弊案,對應(yīng)天府順天府官員實施考核。
四品以上的官員,一律上奏皇上,自陳得失,由皇上決定升降去留。
四品以下官員,由吏部,都察院聯(lián)合考察,稱職者留用,不稱者一律裁汰。
歷史上清朝用人,和對地方控制的高出明朝一節(jié)。朱由檢回憶前此前讀書時間歷史系前女友的那篇論文。
論文的內(nèi)容大都記不清楚了。只是對清朝用人施政制度頗為印象深刻。
可以清朝是在明朝的用人的基礎(chǔ)上繼承和發(fā)揚得其精華,去其糟粕。
在任用資格上,清朝區(qū)分繁簡,分為,最要缺,要缺,中缺,簡缺四等,在府州縣繁簡時,清廷使用了,沖,繁,疲,難。
一.地處孔道者為沖;二.政務(wù)紛紜者為繁,三,賦多逋欠者為疲,四,民刁俗悍,命盜案多者為難四項標準。
四字俱全者為“最要缺”,占三字者為“要缺”,占二字者為“中缺”,占一字或無字者為“簡缺”。
順天府的大興縣占“沖、繁、疲、難”四字,屬于“最要缺”;固安占“繁、難”二字,屬于“中缺”;永清縣不占一字,注為“簡”缺中。
新選知縣一般只授“簡缺”或“中缺”,然后才能轉(zhuǎn)為“要缺”和“最要缺”四。清代還規(guī)定,捐納及初任人員只準任用簡缺,不得為繁缺。
“簡繁”的管理非常精細,道府州縣被分為腹俸缺、邊俸缺、沿海缺、沿河缺等,還有煙瘴缺、苗疆缺等。
腹俸缺的道府州縣佐貳、首領(lǐng)官,三年可轉(zhuǎn),五年可升;而邊俸缺給予優(yōu)待,“俱三年俸滿,有政績、無差忒者,例即升用”。
沿海缺與沿河缺“歷俸升擢,與邊俸同”。
廣東水土最惡之地,二年或二年半就算俸滿。
“從簡單的大小縣發(fā)展到復(fù)雜的沖繁疲難,說明中央政府對縣一級政區(qū)的管理水平越來越高,控制越來越嚴。
所以朱由檢想借此機會,也想用在明朝的用人制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