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胖！這道題怎么做，你上來解答！”

“我……我不知道”

“滾到后邊站著！”

一個小胖子迷迷糊糊的從睡夢中爬起，不情愿的站到學堂后邊。

林沖見這渾小子站過去，壓下心中怒火，這才重新講題。

“今有一人販魚，響午賣出15條，收攤前共賣54條，問下午共賣幾條？”

……

離那日慶功宴，已過去半月。這段日子間林沖應承諾開辦學堂，每日講課半天，辰時開授至午時結束。以前世小學課本編纂課業，講些人文地理、基礎物理化學。還雷打不動，每日半個時辰的思政課，將人民苦難、剝削壓迫、財富分配。

畢竟造反要從娃娃抓起，從小灌輸造反思想，循序漸進一步步讓他們變成自己的形狀，這才是自己日后的班底。

可林沖沒料到教小孩這么難！

成天上躥下跳，山里瘋慣了，到教室里也不安生，嬉吵打鬧好不快活。每次上課，嗓子都要冒煙，打戒尺根本不頂事！只有拿著棒子真打，才能稍稍震住他們。

正苦惱著，一小嘍啰隔著門高聲稟報：“匠人營黃三，說已造好布面甲，待寨主品鑒。”

林沖聽得此話，看了眼天色，見日頭已臨近響午，距下課不過半炷香時間，便急忙宣布今日授課結束，題當作作業明日寫好后檢查。像見到親人，逃也似的奪路疾走，奔著匠作坊而去。

那個小嘍啰見了強忍笑意，面上憋得通紅，待林沖走遠了正要放聲大笑，卻沒料到他突然折回，對著自己道：“你每日在門外守著，亦是聽課良久，明日你來檢查課業，若有紕漏，自來領幾下戒尺！”說完這才徹底離去，不復回轉。

走了一會，便到了匠作坊，隨處都是堆建起的爐子，二十幾個大漢叮呤哐啷砸個不停，往來嘍啰運轉貨物，摩肩接踵。

再往前走，到一片空地，人就少了許多，兩旁設有士卒把手。

對過口令、查驗身份后進了門，遠遠的瞧見一群人圍在一起嘀咕著什么；再遠些，又見立了幾個披著甲的稻草人，身上插著幾根箭，風吹過來不住抖動。

阮小二聊得性起，唾沫橫飛好不得意，伸個懶腰抬頭一望，見林沖來了，就招手喊著：“哥哥快來。”

待近了身，舉拳錘了下林沖胸口。

“哥哥，你這新甲端得厲害，與我水軍當真切合！”

“甲輕且便宜，若是全員著甲，那官軍艨艟舟柯又作如何，我定殺他個片甲不留！”

阮小五笑著拆臺道：“莫要聽二哥瞎說，他來時喝了些馬尿，適才又見試甲，這會兒正說著糊話。”

林沖扶穩了阮小二，聽得這兄弟倆對話，心中明白試過一輪甲了，怪不得草人上有箭矢。

這時眾人也讓開了路，讓林沖走到正中，繼而黃三捧著一副甲胄上來，遞給林沖，并說道。

“將軍所言布面甲，現已打造出三副，將軍手上這副質量最好，余下兩甲，正在測試。”

林沖拿起布面甲細細端詳，甲身大塊鐵片捶打倒裝，內置布帛作為隔斷，外側大孔穿插連接甲片，縫制在一大片褐色布匹上。

舍棄了小型鐵片層層貼合，細紋密縫掛墜，改為甲片縫隙里壓實填充棉絮，以木棉為主，輔以少許油脂皮毛粘合潤滑。

兩邊肩、腿亦是如此，但只貼甲墜片外側，貼身一邊僅以寸尺棉帛連接，方便戰場輾轉騰挪。

“可有刀槍實戰測試？”

“不曾，昨日打造出來僅測了箭矢擊打。”

“匠人營不善武藝，故不敢輕易測試。”

“如此今日就一并測了，先與我看弓矢齊射下防護能力。”

“諾。”

黃三領命叫來十個弓手，在前邊列成一排，彎弓搭箭瞄著靶子。

“射！”

隨著一聲令下，十來只箭破空扎向靶子，近距離攢射威力十足，射了兩輪停下。

揮手讓弓手退下，林沖領著眾人上前查看。

射了二十多箭，甲身上只插著一個，再去看砸擊創口，因是布面厚壓制成，倒也插掛不多，內里甲片防護損傷極小。

“這甲弓矢抗性倒是夠了，但不知著甲作戰，閃轉騰挪可有不便。”

“那，小人喊來幾個士卒捉對廝殺？”黃三回應林沖，正待轉身叫人，一旁阮小五喊停他道。

“不急叫人。”

又扭頭沖著林沖、阮小二道：“哥哥想看實戰，何勞喊人，我與二哥正打斗一場也就是了。”

阮小二趁著酒興接話道：“正是如此，我兄弟三人喝了酒便要廝殺，否則渾身血液沸騰難耐。”

“今日真是趕巧了，吃罷美酒又能盡興廝殺！”

林沖見他二人主動請纓，就順勢答應，也可測試高強度廝殺下，布面甲的抗擊打能力與靈活性。

說話間兩人已披掛上陣，備好鈍器短矛，皆是去了槍頭利刃充足操練的器具。

“二哥，小心了！”

正是夏末，爍石流金之際。阮小二晃著上來，一時不查被恍了眼，正伸手去擋。阮小五瞅中空檔，喊了一聲，就攻了上來。

霎那間就是一矛向前直刺，破開風聲，欺到阮小二腰間。

“錚”

卻是阮小二電光石火間，瞧得眼底一道銀芒閃過，當機立斷抽刀上揚，險而又險的錯開短矛。

“來的好！”

阮小二大喝，渾身肌肉隆起，運轉力道抬壓短矛。

他將短矛抬至半空，卻忽的棄刃抽身，一個閃轉到了身側，當胸一腳，惡風迎面撲來。

阮小五本在較力，因他三兄弟里氣力最大，就想一鼓作氣壓下二哥兵刃，趁勢急攻快打。

沒料到二哥兵刃突然抽離，自己手上正加勁下壓，這下卻是整得自己一個踉蹌，一時躲閃不及，正中胸口。

阮小二不等喘息，揮拳前欺，便是一頓老拳砸下。

二人扭打成一團，照著對方心口要害砸擊。

“這般打斗，沖著要害去，莫要出了危險，還是叫人喊停吧。”

林沖見他倆斗的兇狠，不由擔憂皺眉問著阮小七。

阮小七卻說：“無妨，我們兄弟三人這般打斗慣了，都留著勁道傷不了太重。下湖捕魚與人爭斗，我們便是這般練出來的。”

說話間場中二人也分了勝負，阮小二負壓阮小五身上，令他掙脫不得，只得討饒。

這會二人正結伴歸來，瞅著布面甲對林沖說：“大哥，這甲卻是輕便不少，身法運轉也要靈活許多。”

阮小五也接道：“二哥拳頭打來，確實不如扎甲小片串聯，明顯感覺單薄許多，但不影響尋常打斗。”

“畢竟造價低了至少五成，防御力稍有不足也是應有之理。”林沖翻看著手中布面甲，對著眾人說道。

又叫黃三抬出些近日打造的兵刃刀槍，與眾人一一看過，眾人舞了兩下皆是皺眉，手藝太差，武器裝備打造耗鐵不少，卻僅比殘次品稍好，堪堪能用。遠遠不如殺敗官兵繳獲所得，只能充作火并諸賊器物。

宋朝將這私人鍛造兵器看得極重，最嚴時，持樸刀上街便視作違禁，即刻抓拿歸案。對民間匠人看管更嚴，不許私造刀槍，所以黃三這些村中鐵匠出身的半吊子匠人，全然不會兵器打造，近日的軍備，都是上山三四年間摸索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