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我悟出了《八部神通力》，厲不厲害？”

楚襄夏就近坐下，開始興致勃勃地講自己這三個月的經歷。

鏟平不器山莊、華山見姜千盛、去丐幫救屠名鋒……

學《仙水神功》、滅十二連環塢、得《偃術》、參與秘境……

聞人靖默默聽著，眼中滿是贊許之色。

楚襄夏也只有在聞人靖面前會露出這一面。

師徒交往時間雖短，但聞人靖推心置腹，楚襄夏心中感動。

他行走江湖的底氣，有一半來自自身的悟性資質，另一半就是聞人靖。

這世上能讓他有如此孺慕之情的，也只有眼前這位老人了。

楚襄夏拿出準備好的《八部神通力》秘籍，交給聞人靖。

“方才看月凝戰斗，多了些感悟，等有時間再補一份。”

“……”

聞人靖掃一眼秘籍，隨手接過，朝月凝招招手。

盧月凝看一眼楚襄夏，慢步走上前。

聞人靖上下打量，連連點頭：“鐘靈毓秀，風采卓然，很好！”他從懷中取出一幅手套，那手套通體雪白，閃爍流光，華美無比，交到盧月凝手上，笑道：“這小子鋒芒畢露，以后勞你留心了?！?

盧月凝嫣然一笑，輕聲道：“我會的?！?

“【七星手套】？”

楚襄夏認了出來，微微吃驚：“師傅你從哪弄的？”

【七星手套】：上嵌七寶按七星，精鋼鑄就冷月凝。

這副手套是以星月玄鐵鍛造成線，織就而成，再以精鋼鑄就利爪鑲嵌其上，做工繁瑣，制作極難，乃四品上階神兵，攻防兼備，無價之寶。

聞人靖捋須說道：“前段日子去了趟徐家，有個老東西早年欠我人情，讓我在寶庫隨便挑一件寶物給你當見面禮，當時正好聽說你跟屠名鋒學了降龍掌，隨手拿了一幅手套，現在倒是用上了，給這丫頭正好。”

徐家，六家之一，鑄劍徐家。

徐家與雁門鑄劍城、崆峒派三家并稱“三絕鑄術”，不過最近幾年徐家跟公輸家越走越近，與機關術的結合越來越深，已有數年沒有名劍出世了。

徐家如今情況不太好，等【明魂鑄術】出世，會更遭。

楚襄夏點點頭表示知道，拿出嘲風玉盤開始看偃術。

聞人靖道：“那尊法象，有點眼熟，像是五方鬼帝神荼。江湖上會凝此類法象的只有一門功夫，地獄門至高功法《冥殿十絕》。這伙人八成來自長安鬼市，你打算怎么做？他們的兵器非同尋常，如果對上了，可別大意。”

法象境高手凝結法象，目的是借法象引動天地元氣，并沒有固定形象。

屠名鋒的法象是頭巨龍，張天師的是初代天師張道陵，施驚鶴的是持世明使。

不過法象本身也是創功者心境顯現，大多與功法匹配，如此方能相得益彰。

而且，出自宗教，考慮到香火問題，多半也會凝結神明法象，用以“顯圣”。

尋常百姓不懂這些，就會以為是神明現世，頂禮膜拜，自愿獻上香火。

明教最初就是由此發展而來。

“還是師傅見多識廣?！?

楚襄夏先送上馬屁，然后笑道：“救人我是懶得救了，就憑這小子在秘境里干的事，他死在我面前我都懶得瞅一眼！不過，到底是皇子，金麟衛和鬼市必有一戰，這是個機會，說不定可以撿漏?！?

楚襄夏早有目標。

鬼市蓄謀已久，鬼首老謀深算，他們既然敢大張旗鼓地動手，自然做好了被各派找上門的打算，不管是抓楚襄夏還是抓柴宣，都不得安生。

所以他們一定會放棄鬼市，暗中轉移。

但是鬼市樹大根深，盤根錯節，人多眼雜，動靜一大，勢必引起注意，動靜小了，又難以帶走物資，所以，最好的辦法是就地掩藏，躲過金麟衛和九門搜捕，等風頭一過，再回來拿。

又或者干脆像昔日地獄門那樣，換個名頭，在廢墟之上卷土重來。

前世鬼市參與崆峒之亂后，就是如此作為。

現在提前在唐門秘境發難，時間更緊迫，鬼市里肯定留有不少好東西。

楚襄夏就知道幾個鬼市高層的藏寶地點。

——月凝還缺一顆真正的靈核，那些寶物中就有制作靈核需要的東西，不拿白不拿。

聞人靖看他一眼。

這徒弟在某些方面很有些神異。

他上次要鯨吞術，說有人或許恰好通曉鯨吞術又不容于魔教，可以打打這個人的主意，聞人靖當時不信，但事后證明，真有這個人——上官鴻！楚襄夏也真的從他嘴里撬出了《鯨吞術》！

那這次，多半也是如此了。

聞人靖叮囑道：“小心點?！?

楚襄夏道：“放心吧，兩個月后是點蒼秘境，這個秘境是最難但也是最簡單的，我有把握。這次您不用出現，等拿到玉盤，我直接回樂府陪您老人家過年?！?

聞人靖笑道：“這么有把握？那我可不去了。”

楚襄夏拍著胸脯道：“不用！”

點蒼秘境中藏著的是神行之術，一旦悟通，可如列子般御風而行，速度之快，無與倫比。

聞人靖點點頭：“好，聽你的，老胳膊老腿了，我也歇歇，正好去丐幫看看屠名鋒，也有好幾年沒見了，他怎么樣？”

“精神很好，上次還說起您?！?

“那就好啊。”

師徒倆拉了幾句家常，楚襄夏看完偃術，融匯貫通，把嘲風也留給了師傅，這才返回唐門。

魔教搞出的亂子當真不小。

唐門死傷慘重，十二個真傳弟子慘死，六個嫡系傷殘，就連唐閏義、唐閏禮兩個主持大陣的長老，也是身受重傷。

一個被司空霖偷襲，另一個被施驚鶴打了一掌，經脈俱斷！

整個流星趕月大陣，一片狼藉。

楚襄夏順手幫兩個長老治傷，而后回到飛星樓。

裴正正在房間里等他。

在他身旁，還有一個人，四十多歲，穿一身藏藍道袍，沖云道冠，背負長劍，眼中神光溫潤，氣度鋒芒畢露，與裴正如出一轍。

楚襄夏認出來了，故意道：“裴師兄，這位是……”

裴正伸手介紹：“這位便是純陽宮副掌門，太玄真人二弟子，清微子左支祁，那日你請我找些能人助戰，我就求到了左兄頭上，方才與漠北大薩滿耶律泉林碰上，為了截他，這才沒能到場?！?

難怪這次沒有漠北人出現。

楚襄夏恍然點頭，抱拳拱手：“多謝前輩不辭辛勞，前來助拳！”

左支祁溫言道：“懲奸除惡，分所應當，算不得辛勞，何況我與你裴師兄是多年好友，這真傳弟子中又有我純陽門下，于情于理，都該走這一趟，不必言謝?！?

“那不知前輩來此是……”

“一方面是想見見你?！?

左支祁笑著打量：“早聽飛白他們提起你，果然一表人才，另一方面，也是有個不情之請。”

裴正往旁邊一讓，露出了后方那十八把血劍。

左支祁正色道：“這些便是聞人前輩所殺鬼面人手中佩劍，俱是神兵利器！那個擄走七皇子的人能得如此神兵，多半懂得【明魂鑄術】，手中寶劍只怕也是稀世奇珍，此次行動，恐怕是場硬仗，所以……”

楚襄夏聽明白了：“前輩是想借用？”

“對。”

左支祁道：“聞人前輩的【洗塵劍】本就是以明魂鑄術鑄成，再經幾十年真氣喂養，早已通靈，自然不懼，但此類神兵難求，我的【華鋌】，你裴師兄的【飛景】都差了一籌……”

當人與人戰力相差不多的時候，各自的武器就成了破局根本。

楚襄夏懂了，直接道：“借給前輩當然沒問題，送都行，但我不想牽扯金麟衛，更不想讓那個孟祿粘手，還望前輩體諒?！?

“……”

左支祁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該說他大氣，還是小氣。

左支祁點頭道：“好！多謝了，此戰過后，便即奉還?！?

楚襄夏直接將其中兩把品相最好的給了左支祁和裴正。

至于他自己，鬼市有更好的。

楚襄夏道：“這事有金麟衛出面就行了吧，左前輩沒必要摻和。”

左支祁鄭重道：“純陽宮世受皇恩，不能視而不見，況且這伙人來歷隱秘，關乎明魂鑄術，不打探清楚也難以安心。”

裴正也道：“樂府內畢竟還有不少客卿在朝為官，此事不能坐視，我跟去看看，你就不用了，這事怨不到你頭上，皇上也沒理由遷怒，你現在一身是寶，我不在期間，千萬小心！”

楚襄夏點頭，他是去撿漏，不是去幫忙，不跟他們同路。

二人離開。

楚襄夏收起剩下的血劍，悄無聲息出了唐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