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個子落地之后，環目四顧，聞聽不遠處一顆松樹上傳來喳喳鳥叫，他眼前一亮，瞧一眼那只麻雀，攤開手朝它示意，用漠北語說了一聲：“來！”

聲音低沉，猶如敕令！

那鳥動作一僵，而后詭異的瞳孔失神，徑直朝他飛了過來，乖巧落在他食指上。

高個子嘰里咕嚕一通發問，那鳥嘰嘰喳喳回話，好像溝通交流毫無障礙！

矮個子眼中閃過一絲羨慕，上天不公啊，怎么自己就沒有這等玄妙的天賦異稟。

中原有公冶長通曉禽語，我漠北也不遑多讓！

他二人正是漠北巫神教神魔。

高個子的是飛天神魔，耶律金良；矮個子的則是銀絲神魔，耶律烏古。

耶律烏古道：“是這里嗎？”

耶律金良放飛麻雀，冷冷一笑：“就是這里！”

巫神教是漠北國教，歷代教主兼任王帳國師，負責占卜、祭天等事宜。

教主麾下有三位大薩滿、六位薩滿、十大神魔，無一不是身懷絕技的一流高手。

其中薩滿、大薩滿之位只允許巫神教嫡傳擔任，十大神魔則來自天南海北。

有漠北國內小部落高手，有王室成員，有漢族藩臣之后，也有遠程投奔來的中原人士。

陳龍屬于最后一種。

耶律金良和耶律烏古則是王室成員，最受信任。

耶律金良從懷中取出教主密信，順著指引，一路七拐八拐來到不器山莊藥房后方，那里有個藥柜，柜中的珍貴草藥早都被人搶光了，只剩下空架子。

其他人不知道這藥柜的隱秘，他們卻已經知道了。

按密信指引，耶律金良逐一拉出藥柜抽屜，暗藏的機關隨之開啟，露出后方密室。

兩人大步走入，再開機關找到向下通道，頓時一股臭味撲面而來，等下了通道，就看到那里面早已經腐爛的陳龍、血蟒以及上官鴻的尸體。

直到此時，他們才算確認了這兩人的死訊。

對于外面傳揚的消息，魔教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一般人也想不到拿上官鴻這個早就“死”了的人做文章，他們遠在西域，離江南太遠，難以報復棋劍樂府，卻能針對巫神教。

不管怎么說，巫神教圖謀《鯨吞術》這件事本身，就已經是觸了魔教逆鱗！

無論是不是上官鴻余黨，都不會善罷甘休。

近期各種刺殺讓巫神教煩不勝煩。

一直拖到今日，才算有了喘息的時機，過來搞清楚來龍去脈。

但是，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這才幾天而已，這幾具尸體已經被啃得不成樣子了……

地下本就陰暗潮濕，陳龍又拿這里做實驗，煉蠱制毒。

一旦沒人投喂，蠱蟲自然要找食物。

火燒還可能燒不干凈，讓蠱蟲啃，只會剩下白骨，骨頭上啥也沒有。

這也是楚襄夏懶得處理尸身的原因。

耶律金良和耶律烏古強忍著尸臭，看了半天，還是沒有任何線索。

“不行，皮肉都啃沒了，看不出來。”

耶律金良皺緊眉頭，用彎刀翻過陳龍尸體：“他身上沒有《鯨吞術》的痕跡，致命傷在頭部，倒是這個上官鴻有些像，剩下的皮肉有些干癟……”

陳龍死了固然可惜，最可惜的是上官鴻。

上官鴻一死，《鯨吞術》也沒了，竹籃打水一場空，這讓巫神教如何甘心！

耶律烏古道：“別忘了陳龍會《枯落術》，身中枯落之人，一樣會血肉枯腐，生不如死，只看這點沒法確認，誰知道這是不是他用刑折磨的結果……再說，什么人能在這么短的時間練成《鯨吞術》？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總不能是燕重樓親自來吧！”

“也是……”

耶律金良長嘆一聲：“是我異想天開了。不知道殺人的是誰，不知道他什么境界，不知道具體經過，不知道上官鴻有沒有泄露，不知道那個人有沒有學成……這么多關鍵問題都不知道，怎么查？一般的鳥雀靈智有限，問不出太詳細的消息，無論報仇示威還是搜尋《鯨吞術》，都得從長計議啊。”

耶律烏古也沒什么好辦法：“不是說有萬獸山莊參與？可以從這里著手。”

耶律金良看他一眼，冷冷道：“別忘了，這里是中原的地盤，棋劍樂府離這里可不遠，萬獸山莊也不是軟柿子，山莊莊主就是坐照境！萬一失手，咱們可就成了眾矢之的，你我會死無全尸！”

“真是麻煩啊……”

耶魯烏古苦惱地抓了抓頭，忽然一拍腦袋，道：“教主不是給了一塊令牌？讓你去找一個什么組織，他們消息靈通，叫什么來著？”

“天機閣！”

耶律金良眼前一亮，忙伸手入懷，從中取出一塊金令，正面就刻著【天機】二字，背面則是一幅玄奧的星辰圖。

“對！不過……這是中原的組織，他們會說嗎？”

“找個中原人代勞就可以了。而且，這個組織是買賣消息的生意人，既然是做生意，只要價錢足夠，自然就能談妥。位處中原，事涉中原人，只有他們自己，才最清楚自己人！”

“言之有理。”

“我們走！”

……

馬車駛出杭州，途徑丐幫分舵的時候，尹天放出去了一下，再回來時，手中多了一本小冊子。

“給你看個好玩的。”

尹天放詭秘一笑，將那冊子扔進了車廂。

楚襄夏正在給霄練喂食，小家伙就盤在他手腕上，觸感冰冰涼涼，倒是為這七月夏末多添了些涼爽，瞥一眼那本冊子，封皮上寫著四個字：《江湖月報》。

右下角還有署名：天機閣。

楚襄夏不以為意：“這種裝神弄鬼的東西，有什么好看的。”

任何游戲都有各種榜單滿足玩家的虛榮心，刺激人民幣玩家氪金消費。

《破碎虛空》也不例外，用的就是這個天機閣的名義。

天機閣號稱“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每月初一都會效仿三國時期“月旦評”，品評天下人物，以此為噱頭，發售《江湖月報》。

諸如高手榜，幫派榜，富豪榜，美人榜，天驕榜等等，吸引好事者購買月報或是某些隱秘的情報……

往好了說，這個組織是靠知識變現。

往壞了說，就是一群沒有下限的狗仔隊，靠刺探隱私情報獲利。

不可否認，天機閣有些本事，他們的某些品評也確實是有的放矢。

但是，這種榜單的存在，本身就會引發事端！

身在江湖，誰不是為了名利？

排名如果不能讓所有人信服，自然就會引起廝殺！

比如最受矚目的高手榜，共有天、地、人三榜，其中天榜也叫“十絕榜”，就是江湖盛傳的“一仙三圣十絕頂”中的十絕排名，除此之外，還有編排三十以上、五十以下壯年高手的地榜“自在榜”，和編排三十歲以下青年高手的“青云榜”。

除了天榜比較讓人信服，地榜和人榜，每年都會不少人因為榜單排名陷于爭名奪利的廝殺。

楚襄夏對這玩意向來是不屑一顧，天機閣也沒有傳言的那么玄，以他現在的實力也不用擔心受到影響。

三十歲以下的通幽境還是不少的……

尹天放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楚襄夏頓感不妙，下意識道：“不會吧！我還是先天啊！”

尹天放道：“前天初一，昨天就有新報送到。很不幸，你榜上有名。”

“……”

楚襄夏吃驚地張大了嘴，一把抓過冊子，飛快翻到人榜“青云榜”，一眼就看到了明晃晃的楚襄夏三個字：青云榜，新晉第十名。

“我草！”

他的臉色瞬間黑了，這幫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