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酥輕輕地，像是害怕驚醒她的好夢一樣，呼喚了一聲。

“媽。”

女人揪著花瓣的指尖停下，她愣愣地抬起眼眸，隨即驚喜地站起身。

“我的滿滿來看我啦！”她像是小孩子一樣拽住云酥的衣角，不愿讓喜歡的人離開，彎著眼眸對她笑，“滿滿，你上次帶過來的花我很喜歡。”

云酥隨即把懷中的一捧茉莉遞過去，“這是新的。”

“好香好香。”她把臉埋進去聞了一下，隨即癡癡地笑起來。

云酥看著，心中卻蕩開無限心酸。

“這是……”像是突然注意到站在云酥身旁的年輕男人，她轉而露出警惕的神色。

許易彎起唇瓣，溫和地跟她打招呼，“師母，你不認得我了？我是許易，以前經常來您家學習的許易。”

女人聞言，小聲地咀嚼著這個名字，過了片刻，眼眸微微一亮。

“是小許。”她看看許易，又看看云酥，露出滿意的神色，“你們要永遠在一起啊，滿滿，小許人很好吧？媽的眼光不會有錯的！”

云酥想說些什么，看著她燦爛的笑容，終究還是咽了下去。

“媽高興嗎？”在得到女人興高采烈地點頭后，她牽起唇角，露出一抹輕淺的微笑，“媽高興就好。”

“轟隆隆——”

直到窗外的一聲驚雷響起，云酥乍然抬眼，才察覺到大雨已經下了許久。

她垂下眼收拾東西，眼眸瞥過電腦屏幕時，才注意到今天原來是端午。

她抱著東西往外走，電梯在她前一秒合上，云酥立馬小跑過去。

“等等……”

電梯在她眼前復又緩緩打開，她抬眼，只見傅知亭站在里面。

原本已經伸出去的腳尖又有些躊躇著想要收回來，但這樣仿佛更加刻意，到底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二人并肩而立，無人開口，云酥忍不住悄悄抬眼去看他。

男人眉眼冷淡，微微合上雙眸，似乎在閉目養神。

作為總裁，當然是有很多事情需要考慮的。她也識趣地沒有打擾對方。

“你為什么總是這么晚下班？”他忽然低聲問道，云酥有些驚訝地抬起眼，就見對方接著抿了下唇瓣，不等她回答，轉移了話題。

“端午節禮。”

被遞到她面前來的是一只小禮盒，她心中縈繞著問題，比如說“大家都有嗎”，“好突然”，最終卻什么也沒說，伸手接過來。

許易的車已經在門外等候了，見她坐進車里，伸手遞過來一只小盒子。

云酥打開來看，是一條流光溢彩的星星項鏈，寶石很閃耀，熠熠生輝。看上去就很貴重，她又合上蓋子，推回去。

“這個不適合送給我。”

許易卻揚了下眉，“沒有人比你更加合適。”

“我不喜歡，”她有些生硬地回絕道，“你還是留著給你以后的愛人吧。”

恰好遇上紅燈，他停住車，轉過頭，眼眸深深地盯住她。

“那只會是你。”

是愛意，那當然是愛。

可云酥躺在床上的時候想，她并不需要，這樣來勢洶洶的情意，來折磨自己。

她忽然想起下班前自己懵懵懂懂接過來的禮盒，起身把它從包包里拿出來。

拆開外層簡單的包裝，內里是一尾小魚形狀的掛飾。墨綠色的魚身，尾巴長而絢麗，像花瓣一樣綻開。

她把它舉起來，對著燈光輕輕地晃了晃，擁有某種迷離的美。

她又做了一個夢。

夢里是多年之前的家，她和母親，還有父親的那個家。

自帶一座小庭院，就在小鎮高中附近擁擠的居民區。

穿著寬松老舊校服的少女踩著夕陽的光走進家門，抬頭想叫“媽”，鼻尖聞到廚房里傳出來的香氣，一抬眼，卻落在二樓窗子里透出來的燈光上。

“噔噔噔——”

她氣喘吁吁地伸出指尖，推開書房的門，激動的叫聲還卡在喉嚨里。

“爸——”

戛然而止，因為她的目光，和書房里唯一的陌生人觸碰上。

對方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年歲，微栗色的碎發垂落額間，一雙眼眸似笑非笑時有點像狐貍，瞥過來。

他指間，還捧著一本父親平時最喜歡看的書。

云酥本能地對這個人生出敵意，像是自己的領地被闖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