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永夜,唯有大日永恒。
李曄的精神就這么懸浮在太陽面前,如此恢宏之奇景,讓他無法用任何言語去表達。
生命之起源,造化之偉力,創(chuàng)始之余韻……
古往今來。
不知有多少武者為了一窺大日真容枯坐百年,最終氣血干涸而死,也沒能接近一分一毫。
哪怕是武祖因為年少時的奇遇,從而神游太虛窺探天外奇景。
最終也只得以半步天象入道。
可如今,
他李曄的精神就這么同大日共鳴,天象的一切奧秘與根髓毫無保留地呈現(xiàn)在眼前。
如此機緣,哪怕武祖已閉關(guān)百年也未曾再有。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他低下頭。
剛才懸浮在腳下的湛藍星球已經(jīng)只剩下一個小點兒。
過往武者窮盡一生的努力非沒有成效,之所以他們直到死也無法窺探大日。
只因為之間的距離太過遙遠。
而他李曄也是機緣巧合之下借助極光的聯(lián)系,才能讓精神跨越連光都要奔襲數(shù)分鐘的遙遠旅程,抵達大日面前。
一旦極光消失,他的機緣也將結(jié)束。
但這一瞬,李曄的心頭卻無比平靜。
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他發(fā)現(xiàn)自己能夠窺探太陽后,他每分每秒都在為現(xiàn)在這一刻做準備。
可當(dāng)真正與大日開始共鳴后。
急切,興奮……種種情緒被他統(tǒng)統(tǒng)拋之腦后,只剩下對武道純粹的渴求。
力量之美讓他忘卻了所有煩惱。
李曄的精神仿佛與大日融為一體,他能夠感覺到太陽上每時每刻不斷發(fā)生的恐怖爆炸,這些爆炸但凡有一個出現(xiàn)在藍星上。
都足以使山峰傾倒,江河斷流。
可在大日表面卻是平平無奇,每一秒都會出現(xiàn)上百萬次的尋常。
感悟,我又該如何感悟?
與大日共鳴,他就好似一粒浮游見蒼天,山川浩渺不知歸。
恒星的浩瀚讓李曄生存的藍星天地不過一座枯井,過往的任何武道知識在此刻,都失去了作用。
“書上說,形意。”
“取其形,用其意……”
可與大日共鳴后,李曄卻完全不知道如何下手,人類之渺小如何形意天象?
除了武祖,無人能夠告訴他。
李曄閉上雙眼,抹去了所有有關(guān)武道的經(jīng)驗,上輩子大學(xué)課堂上殘余的知識悄然流淌。
何為大日?
大日便是恒星,是星球上生命的源頭。
所以我該以生命為道種?
不對。
李曄在心中叩問,生命也是表象。
他又問。
恒星散發(fā)光和熱,被植物以光合作用固定,從而推動生命衍化。
所以我該以光明為道種?
也不對。
最終,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球取代了大日在李曄心中的位置。
隨即又出現(xiàn)了另一個小球。
它們彼此環(huán)繞,最終融為一體,在其過程中散發(fā)出強烈的光和熱。
熱化作輻射讓行星有了溫度,光被植物固定從而有了生命循環(huán)。
返本溯源,去偽存真。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宇宙唯一的造化,孕育萬千生命的物質(zhì)活動。
核聚變。
咔——
并不存在的破碎聲在虛空響起,困住他肉身不得寸進的枷鎖隨著道種根植徹底破碎。
李曄睜開雙眼,在他心中一顆種子落入大道之土。
道種根植,代表著正式踏足武道成為修行者。
而根據(jù)每人所參悟的對象不同,觀想的大道不同,每個武者的道種也完全不同。
有人觀想豺狼虎豹,那他的道種內(nèi)就是一頭幼獸,有人觀想風(fēng)雨雷電,那他的道種內(nèi)就是天地某一方力量的雛形。
而李曄的道種。
在那脆弱軀殼包裹下的,卻是一顆永不熄滅的微小恒星。
啪啪……
下人們來回走動的嘈雜聲率先入耳。
隨后,一股股暖流順著毛孔沖入四肢百骸,為他洗筋伐髓,鼻尖抽動,藥浴等氣息撲面。
聽覺,觸覺,嗅覺……
五感逐漸回歸,直到李曄眼前的黑暗消失,閃爍著星光的夜空再次浮現(xiàn)。
頭頂?shù)臉O光已經(jīng)消失。
但他朝四周看去,玉京城內(nèi)那一根根大大小小的通天光柱卻依舊如初,其中倒映著一個個枯坐的背影。
哪怕極光已經(jīng)消失。
藍星與億萬里外太陽的橋梁不在,他們依舊不愿意放棄,苦坐在觀星臺上等待著那根本不存在的奇跡。
嘩啦——
李曄迅速起身,星光下,他的皮膚白皙散發(fā)著宛若玉石的輝光,看著缸中污濁的藥液。
他明白,剛才沖刷自己身體,幫助他洗筋伐髓的暖流就是其中的藥力。
若非張仲華私自給他添加了大量珍惜藥材,根植道種根本不可能還幫助他洗筋伐髓。
“以后得找機會好好感謝張老。”
他剛剛穿好衣服將藥浴處理完畢,就聽見府內(nèi)雜役的腳步匆匆掠過。
“快,把這些丹藥給少爺送去。”
“誤了昇少爺參悟天象,小心你們的腦袋!”
李曄抬頭看向觀星臺,就見管家雄安站在李昇旁為其護法。
似乎是打算通過修行嘗試與天象共鳴。
很快。
一縷縷氤氳之氣出現(xiàn)在李昇四周,隱隱約約有些看不真切,就像清晨隨時可能消散的薄霧。
自從觀想入道起,武者就可以逐漸開始貼合自然。
無論修行還是戰(zhàn)斗,越與自然貼合就越能獲得更多的臂助。
只不過根據(jù)觀想之物的不同,與自然相合的程度也有所區(qū)別。
但如果是通過觀想普通野獸入道,這種武者在筑基時,幾乎無法和自然產(chǎn)生多少聯(lián)系,最多表現(xiàn)在野獸般的直覺上。
野外作戰(zhàn)更占據(jù)優(yōu)勢。
而李昇之所以可以吐納間,口鼻環(huán)繞氤氳之氣,全在于他觀想的是入品妖獸,獲取了后者的一部分特征。
而能在筑基階段就擁有部分入品級別的特征,對于同階武者完全是降維打擊。
而傳說武祖修行,便有紫氣浩蕩三千里。
吐納間,能使云海遮天,碧波沃日。
李曄收回目光,視線落在了桌上的包裹內(nèi),他伸手從中拿出一個小瓶。
在掌中倒出枚氣血丹丸。
今天既然已經(jīng)用了藥浴,又觀天象入道,不如一鼓作氣。
他要在今日就開始筑基!
喉結(jié)滾動,隨著氣血丹入腹,他立馬開始調(diào)息。
筑基階段的修行很簡單,就是單純地淬煉體魄,讓身體強健后能提煉氣血。
氣血每完成一個大周天,便為一段。
九次大周天變?yōu)榫哦危缶涂梢蚤_始嘗試沖擊九品了。
朝廷下放的補助并不多,這枚氣血丹也就勉強能維持修行消耗,根本無法和侯府的丹藥相比。
丹藥入腹。
李曄按照典籍上的步驟,于心中觀想自己的道種。
隨著大日出現(xiàn)在靈臺之內(nèi)。
他的精神開始朝外發(fā)散,嘗試著打破虛幻和現(xiàn)實的隔閡,從而貼近自然。
與此同時。
距離藍星不知億萬里的深空中,永恒燒燃的大日突然震動了一剎那。
這微不足道的顫動,連人打了噴嚏都算不上。
可在八分鐘后。
藍星磁場又一次被太陽風(fēng)猛烈沖擊,絢爛的極光毫無征兆地橫貫夜空。
“極光!”
“這是老天爺都在幫助我們啊。”
觀星臺上李昇也顧不得消化丹藥,立馬開始了觀想。
但此刻李曄卻完全來不及感慨自己修行產(chǎn)生的異象多么驚人。
在大日共鳴的瞬間。
他腹中的丹藥頃刻便化作一縷縷氣血,隨即抱成一團驟然塌縮,近乎消失不見。
而在其塌縮的瞬間,卻散發(fā)出耀眼日光,迸發(fā)出遠超氣血丹本身的龐大能量。
隨著這股能量涌動,他全身細胞都發(fā)出滿足的驚呼。
李曄滿眼難以置信。
剛才那是……聚變?
吞入腹中的丹藥發(fā)生了某種類似核聚變的反應(yīng),從中迸發(fā)出遠超這枚丹藥本身的能量。
感受著滋養(yǎng)自身細胞的生命能量,李曄終于確定這不是幻覺。
剛才他觀想大日,從而引來恒星共鳴,才讓自己吞入腹中的氣血丹發(fā)生了類似聚變的反應(yīng)。
此等臂助……不愧是天象道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