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三聲海嘯山呼后，營地里也不知道是誰率先在冰天雪地里吟唱起了《秦風·無衣》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這首先秦時期的楚辭實在是太應景了，又一個錦衣衛站了起來，大聲吼道：“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能流傳兩千年的文字，渲染能力實在太強了，一個個錦衣衛都梗著脖子喊了起來：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王越也紅了雙眼，梗著脖子一起喊道：

“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傳承兩千年的詩經，不僅是中原大地的瑰寶，與大明打了一輩子的草原人很多也知道這首詞。

一個個瓦剌騎兵站了起來，大聲吼著：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

嘹亮的軍謠，跨越兩千年而來，跨越長城內外，跨越民族血統的隔閡，跨越山川，跨過平原。

它蓋過了大草原上嗚咽的風聲。

整個雪地里，真的只剩下了這一個聲音：

“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聲音響徹云霄，回蕩在天地之間。

王越知道士氣已經成了，自古打仗，從來就不是只比誰的人多。

誰的士氣旺盛，誰的士兵精銳，誰就能戰無不勝。

現在只剩下最后一把火了，王越指著山腳下的韃靼大營，大聲問道：“現在毛那孩已經率領三萬鐵騎南下了，他們只要攻不下黑水城，就會在亦集乃屠城，將士們，告訴我，你們能看著毛那孩屠戮你們的父母兄弟，無盡侮辱你們的妻女，俘虜你們的兒子嗎？”

“不能！”眾人齊吼。

“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王越大聲問道。

“殺回亦集乃，殺死毛那孩！”

“可是現在脫脫不花攔住了我們回亦集乃的路，我們該怎么辦？”

“殺！殺！殺！”

王越三問之后，整個營地內的所有士兵都已經不再是一群兵了。

他們現在是一團火！

“現在，請所有人全部卸甲，將所有的甲胄全部堆放在此。”王越率先卸下了自己身上的盔甲，丟在了地上。

其余士兵不知道王越要做什么，但現在王越就是他們的神，王越說什么，他們就跟著做什么，很快，幾百套甲胄就全部堆放在了王越的面前。

“家有父母者，披甲！

家有妻兒者，披甲！

家中獨子者，披甲！

父子俱在軍中者，子披甲！

父兄同在軍中者，弟披甲！

家中有妻室者，披甲！

凡披甲者，皆為未披甲者身上之甲！

諸將士，請速速披甲，隨本將軍沖鋒陷陣！”王越騎在高頭大馬上長槍指天大吼道。

瘋了！

整支軍隊完全瘋了！

王越的一番話，讓一支原本只是由瓦剌輕騎跟大明錦衣衛組成的雜牌軍隊直接誕生出了軍魂。

或許在這一仗前這支軍隊不堪一擊。

但從這一刻開始這支軍隊已經具備了天下精銳的雛形。

“殺！”

伴隨著王越的一聲令下，大軍宛如猛虎出山一般，爭先恐后朝著山腳下的韃靼營地沖去。

用兵如神已經不足以形容此刻的王越。

這是神在用兵。

大軍滿含殺氣的沖出山林，根本沒人理會叢林中的荊棘刮在肉身上，在身上抽拉出一條條傷口，也沒人在意身上的傷口在流血。

沒有人知道當一支軍隊有了信仰后會有多可怕。

一定要保護好在亦集乃的家人就是這支軍隊的信仰。

山腳下韃靼大營的脫脫不花很快就發覺了不對，但他并沒有太在意，今天一天他已經跟韃靼的這支軍隊交手了無數次，脫脫不花自以為摸透了韃靼的這支騎兵，對方人數遠不如他，每次交手都只敢遠程騷擾，一旦他擺出一副射箭的姿態，或者擺出追擊的姿態，對方就會自動撤走。

脫脫不花相信這次也一樣，對面統兵的將領除非腦袋壞了，才敢以不足三千人的部隊跟他近兩萬大軍短兵相接。

然而這次脫脫不花卻大錯特錯了。

當脫脫不花下令弓箭手用箭雨嚇退這支騎兵的時候，回應他的是一片烏壓壓更大的箭雨。

瓦剌騎兵有高地的優勢，還有戰馬沖鋒的優勢，兩軍弓箭手對射，韃靼一下子就吃了大虧。

脫脫不花看著天空黑壓壓的箭雨眼睛都圓了，這真是不到三千人能夠射出來的箭雨嗎？

就算有這么多的箭，弓拉冒煙了也射不出這么多箭吧？

除非對面那支軍隊在打完這一仗后，就都打算手指不要了，不然根本射不出這么多箭。

脫脫不花不知道的是，對面那近三千騎不止是手指不打算要了。

為了保護還在亦集乃的家人不被屠戮，他們是連命都沒打算再要。

王越身邊那名百夫長左手持弓，右手搭箭，箭一搭好拉弓就射，根本沒用到大拇指上帶著的護指，幾根手指上都脫皮了，鮮血淋漓他也不在乎。

弓箭撒放結束的時候，弓弦回彈掃在他臂左手的手臂上，抽得他左手手臂上一條條血痕出現他也不在乎。

這根本就不是輕騎兵在騎射。

這是殺人機器在殺人。

他是惡魔！

他們都是惡魔！

等脫脫不花反應過來開始親自調度大軍準備反擊時候，王越率領三千騎兵已經沖到了韃靼營中。

王越一馬當先，他控制著身下的戰馬高高躍起，直接越過拒馬，跳到了韃靼營中。

下邊立刻就一隊韃靼騎兵手持長槍朝著王越捅去。

但王越怡然不懼，他奮力揮動著手中丈許長的長戟一個橫掃就將那幾個韃靼騎兵給掃翻在了地上，隨后控制著戰馬安然落地。

恰好看到這一幕的脫脫不花都驚呆了，完全不敢相信這是個人武勇能做到的事情。

王越從天而降般落在韃靼營中，直接在拒馬后清理出一片空地。

沒有了長槍兵守護的拒馬簡直形同虛設，三千騎輕而易舉就殺到了韃靼營地內。

“完了！”脫脫不花腦海里就只有這一個念頭。

面對宛如神兵天降的三千騎，脫脫不花根本無法組織有效的抵抗。

韃靼軍營非常的混亂，兩軍才剛一個照面，韃靼就被瓦剌斬殺了幾百人之多，互相踩踏而死的一樣多達數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