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人崇尚武力，崇拜強壯的男人。

朱棣彎刀斬熊的消息，仿佛一陣風一般在瓦剌底層士兵中傳播開去，無形中給朱棣帶來了不可估量的好處。

之前也先等瓦剌的高層將領已經知道了朱棣的可怕，但瓦剌的底層士兵們并不知道。

甚至瓦剌底層現在都還在傳，朱棣的百騎劫營其實是哈銘的功勞。

朱棣雖然壓服了也先，但大多數瓦剌底層士兵對這個漢人大汗是一點也不服的。

朱棣本人自然是知道這種好處的，這也是他冒險也要斬了那頭熊的目的。

夜幕降臨，瓦剌營地內燃起了無數篝火。

朱棣坐在其中一處篝火旁烤著雙手，思緒卻漸漸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彎刀斬熊十分危險，稍有不慎就可能交代在熊爪下。

祖宗保佑讓他過了這關，讓他真正有了牧民的資本。

可朱棣現在的壓力很大。

牧一方民生可不是說著玩的，瓦剌有四十四萬戶要吃飯，要穿衣，要安居，要樂業，還要繁衍后代。

這四十四萬戶人的擔子，都壓在朱棣這位將要代天牧守蒼生的人的肩上。

“大汗，熊肉還在烤，這熊爪已經烤好了，我先給你送過來了。”也先端著兩只巨大的熊爪樂顛樂顛跑了過來，他現在發現有這個大明的前皇帝在草原，對瓦剌的好處真的很大，若是那條絲綢之路真能重開，以后的瓦剌說不定會變得比大明還要富有。

“嗯，一塊吃。”朱棣也沒有客氣，抓起一把鋒利小刀，就從熊爪上割了塊肉下來塞入嘴里。

味道確實很不錯，連朱棣這樣完全不在乎口腹之欲的人都覺得非常美味。

小半個時辰后，也先吃完了最后一塊熊肉，他一邊不顧形象的允著手指，一邊問朱棣道：“你要我派的信使我已經派出去了，應該十天左右就能把向亦集乃轉移的消息送回部落，不過到現在為止我們都沒有脫脫不花大汗的消息，你到時候要怎么對付他？”

“怎么，他不是你的傀儡嗎？”朱棣搭了搭眼皮漫不經心道。

“再怎么樣他也是名義上的大汗，尊你為大汗，等于就是跟脫脫不花大汗徹底的翻臉了，他肯定會帶著韃靼獨立，再次分裂草原。”也先低聲道。

“韃靼本來就跟我們不是一條心的，只要瓦剌自己內部不分裂，那就問題不大。”朱棣道。

“那肯定不會，我父親征服韃靼后，就一直在消減脫脫不花在韃靼的影響力，至于瓦剌各部，更是根本不許脫脫不花插手的。”也先搖頭道。

朱棣沉吟了片刻，他有些拿不準也先說這話的意思，是真只是字面上的意思，還是在警告自己手別伸太長了。

在思考片刻后，朱棣還是決定不管也先是什么意思，他都只當也先的話只是字面意思。

“只要瓦剌各部不亂，不管脫脫不花跟韃靼怎么做都非常好辦，瓦剌有四十四萬戶，三百多萬人，只要能熬過這個冬天，本汗就能保證養活這三百萬張嘴，等到瓦剌進入高速發展的階段后，真正實現草原統一肯定是必然的。”朱棣說道。

“關鍵就是怎么養活這三百萬張嘴啊！”也先嘆息道。

朱棣笑了笑，從地上站起身，“夜已經深了，明早大軍還要趕路，就先去歇息吧。”

也先見朱棣不愿意多說，也只好點點頭，“行，那本太師就先去歇息了。”

一夜無話。

天亮大軍繼續趕路。

今年的天氣是真的非常寒冷。

大軍通過河套地區挺進賀蘭山后，幾乎可以說是寸步難行。

才十一月初。

賀蘭山上整個白茫茫一片，已經完全看不到樹木的蹤影了。

馬蹄踏在雪地上，大雪能直接覆蓋住馬背，人更是根本無法在雪地上行走。

大軍只能一點點清掃前方的積雪，然后再龜速的前進，嚴重的影響了行軍速度。

原計劃兩天就要翻過的賀蘭山，大軍走了足足七天才走到賀蘭金頂。

下山的路更加難走，簡直就是白茫茫的一片，甚至連樹枝都已經看不見了。

這座海拔兩千八百多米，垂直高差只有一千米的賀蘭山，硬是拖住了大軍半個多月。

大軍更是凍傷無數，凍死、摔死數百人。

那一百名跟朱棣從大明過來的貌美宮女，過半永遠留在了賀蘭山上。

好在那些從大明帶過來的各類工匠跟大夫，在朱棣跟也先的刻意保護下，沒一人折損。

過賀蘭山后，大軍十分的疲憊，朱棣不得不下令原地休整兩天。

在見識到賀蘭山上大雪封山的可怕后，瓦剌的一眾將領是寧可繞行遠路也不愿意再去翻亦不剌山了。

大軍原地休整兩天之后，向北繼續拔營，繞過亦不剌山，進入瀚海戈壁大漠。

戈壁上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沙漠和雪，本是水火不容的兩極。

但此刻雪與沙漠卻不期而遇并和諧共存，構成一幅讓數萬大軍心生絕望的景象。

雪與沙漠，浩瀚無垠。

朱棣同樣瞪圓了眼珠子。

那白雪皚皚，金黃燦燦，簡直美爆了的畫面印在朱棣眼中，朱棣同樣看不到絲毫的美。

“太師，你們來的時候，就沒計劃過回去的路嗎？”朱棣看向一旁的也先咽了咽口水，帶這樣的路，朱棣恨不得把也先給吃了。

也先同樣一臉難以接受的模樣，“往年這時候戈壁上也有雪，可也沒哪年是這樣子的，這簡直，簡直是老天在為難我也先。”

“算了，至少在穿越戈壁時候不用擔心飲水問題了，大軍原地再休整一天，然后就準備穿過戈壁吧。”朱棣雖然意志格外的堅定，他自信自己能穿過這片戈壁。

但士兵們都身心疲憊了，才翻過那巍巍雪山，如今又要過這茫茫大漠。

不先休整一番，很多人一頭扎進這大漠里，就再也別想出去了。

顯然，朱棣、也先，以及一種瓦剌的將領跟部落首領們還是低估了這片被冰雪覆蓋的大漠的可怕。

即便是又經過了一天的休整，等大軍一頭扎入這片大漠的時候，還是走得極為的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