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上元詞，花千樹

上元節，十里長街花燈綻放，神京不夜城。

吃過湯圓，京城里無論達官顯貴之家還是商賈、平民之家，紛紛趁著夜色走出家門，欣賞各個城區的花燈街。

西城的十里花燈街距離寧榮街不到三里，賈家東西兩府的公子、姑娘們紛紛出府與民同樂。

秦可卿和妙玉帶著輕紗面巾，在大小曹和十八親衛的簇擁保護下，跟在賈瑞后面來到了十里花燈街，燈火輝煌人聲鼎沸。

賈瑞也是第一次經歷紅樓世界的上元佳節，只見道路兩旁來往行人如織，各家各戶掛上了一盞盞各式各樣的花燈，就連道路旁的樹梢上也掛滿了靚麗的燈籠。其中有晶瑩剔透的宮燈；有活靈活現的動物燈籠；有象征吉祥如意的荷花燈；有舞姿婆娑的仙女燈；有栩栩如生的金魚燈；有神奇的漂泊在河水中的紙船燈。

“天祥，快看那邊有猜燈謎的攤子。”秦可卿興奮地指著東側一處掛滿串燈的茶樓，拉拽著賈瑞和妙玉朝茶樓奔去。

“可卿，不要擠！我們慢慢過去。”賈瑞攔下想要擠進人群的秦可卿，他可不想自己的女人被行人占便宜。

曹文詔和曹變蛟立即上前，推開人群給后面的賈瑞等人開路，十八親衛阻攔住兩旁的行人，騰挪出空間。

行人看到賈瑞等人的架勢，知道是貴人出行，紛紛躲避。

來到近前，秦可卿拉著妙玉迫不及待地仰頭觀賞燈謎。

只見從茶樓二樓拉下十幾排串燈，每一串都有一個燈謎，其中一半已經被過往行人解答出來。此時，正好一位成功解答的行人上前領取了相關禮品：一件精美的動物燈。

兩女拉過賈瑞，指著禮物花燈，朝賈瑞撒嬌：“天祥，我們也想要。”

“你們按商家的規矩，猜出燈謎啊~”

“我和妙玉擔心拋頭露面，你來猜！”

賈瑞上前一步，觀看還未被解開的燈謎：遇事不求人？打一成語。

我去，這么簡單！前世經歷過上千腦筋急轉彎的賈瑞上前一步，拿起毛筆隨手寫下：自力更生。

茶樓小二，接過賈瑞的答案，微笑朗聲道：“這位貴人解答正確，請上前選禮物。”

好~

四周的看客紛紛鼓掌叫好，秦可卿被妙玉推上前，率先選擇了心心念念的琉璃宮燈。

賈瑞接著看下一謎題：婚期定在元宵后？打一成語。

稍微思考，賈瑞再次寫下：喜出望外。

茶樓小二接過答案，再次興奮喊道：“這位貴人連續答對兩題，請上前選燈。”

賈瑞朝妙玉點了點下巴，示意她上前選禮物。

在一眾看客的起哄叫好下，輕紗遮面的妙玉害羞地走上前來，猶豫地不知道該選哪個。

這在賈瑞看來，妙玉明顯有些選擇困難癥。

和柳湘蓮、棋官一起茶樓閑聊的賈寶玉聽到樓下的起哄聲，好奇地探出窗戶，一眼看到輕紗半遮面的妙玉在猶豫選燈。

“妙玉！妙玉！”賈寶玉沒有想到心心念念的畫中仙，玉中人兒，居然再次出現在眼前，想也不想朝下面喊了起來。

妙玉聽到呼喊，下意識抬頭望去，看到了以前自己選中的依靠正在二樓呼喊自己。心下戚戚然，妙玉想到自己被拐子打暈不見這位依靠，自己被賣入青樓不見這位依靠，而自己被愛人解救后這人仿佛一個孩子般出現在眼前，憑什么？

這次妙玉不再猶豫，隨手選中一盞雙魚燈，快速返回站在賈瑞身后，好似根本沒有聽到二樓賈寶玉聲嘶力竭地呼喊。

賈瑞掃了一眼二樓大聲疾呼的大臉寶，心下暗啐：廢物大臉寶擾人心情，真想踩死這貨。

走~

招呼了眾人，賈瑞攔著妙玉和秦可卿朝遠處行去。

柳湘蓮上前拍了拍癡呆的賈寶玉，提醒道：“寶玉，你認錯人了吧？”

癡呆寶玉回過神來，搖頭否認：“沒有！沒有認錯人，她就是妙玉，還有蓉媳婦！”

賈瑞一行人來到河邊，在曹文詔、曹變蛟和十八親衛的簇擁下，觀賞河中心一艘艘搖曳生姿的花燈彩船。

河邊不時飄過折疊的紙船，上面載著蠟燭和姑娘小姐的愿望，以期明年遇到共度一生的如意郎君。

如果有書生能撿起紙船，順著上面字謎尋找，未必不能一睹紙船主人的真容，可惜天寒地凍，沒有哪位書生會冒險下水一搏。

即使上元節氣溫回暖也不行，這個世界的書生很注重氣節，而其他大部分男子都不識字。

一艘花燈彩船靠岸，上面一位丫鬟提著燈籠，雙手展開一副字畫，上面寫到：以上元佳節為題，賦詩一首，獲得姑娘認可，可登船飲茶。

秦可卿指著船上的丫鬟，朝賈瑞笑道：“天祥，那丫鬟我可認識。”

賈瑞好奇問向秦可卿：“榮國府的丫鬟？”

“不算，她叫翠縷，是史家姑娘史湘云的大丫鬟。”

原來是她！賈瑞頓時想起紅樓原著中，站在花船上朝賈寶玉呼救得撕心裂肺的可憐女子。

金陵十二釵之一啊！

賈瑞有意認識一下這位可憐人，再加上秦可卿和妙玉都沒有反對，便上前登上船，朝丫鬟作揖，接過筆墨寫下了前世詞龍辛棄疾的曠世名篇：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剛開始看客們還不以為意，可隨著賈瑞越寫越多，船邊上的書生看客們震驚地朗聲閱讀了出來。

船艙中懷揣著調戲眾人的史湘云，被這首上元詞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妖孽！

這到底是哪位大家寫出的傳世經典！

丫鬟翠縷拿著筆墨未干的上元詞剛進船艙，便聽小姐傳音：“有請這位上元詞人登船飲茶。”

是，小姐。

丫鬟翠縷從船艙中走出，朝賈瑞伸手引入：“請上元詞人入艙飲茶。”

“謝姑娘~”賈瑞裝模作樣地作揖道謝，便跨步進入船艙。

岸上的曹文詔皺眉問秦可卿：“主母，我等是否上前保護？”

秦可卿擺手笑道：“無妨，船上主人非是歹人。”

踏入船艙，賈瑞一眼看到，案幾前坐著一位豐滿俏皮的小姑娘，十七八歲居然如此成熟，還真是少見。

只見這姑娘，蜂腰猿背，鶴勢螂形。一把青絲拖于茶幾之上，唐式彩衣齊胸，一彎雪白的膀子撂于外，又帶著兩個金鐲子。

“見過史家妹妹！”

“你是誰？怎認得我？”史湘云捂著帕子嬌笑詢問。

“我乃賈家子弟賈瑞，目前住在寧國府。”

“原來是瑞大哥，小妹這廂有禮。”史湘云收起笑容，起身到了一個萬福，抬手讓座：“大哥請坐。”

史湘云緩緩給順勢入座的賈瑞，沾滿一杯香茗，心里卻掀起驚濤駭浪：外祖母家寶二哥不是說賈瑞不學無術，粗魯武夫一個，心腸歹毒，手段狠辣。

賈瑞端起茶杯，品嘗香茗后，嘗試引出話題：“妹妹何故在船上飲茶，不去岸上觀看燈火流光？”

“小妹不喜熱鬧，所以在此等候有緣人。”史湘云撒謊一點也突忽，好似文靜典雅的大家閨秀。

賈瑞心下暗笑：原著中一月不來榮國府熱鬧，屁股都坐不住的人，自稱不喜熱鬧，真是調皮。

想到這里，賈瑞故意調戲：“妹妹看瑞，可是那有緣人？”

史湘云再也繃不住了，噗嗤一聲笑得前仰后合，揶揄道：“哥哥岸邊還有兩位美人等候，何故再招惹妹妹？”

“見妹妹渾然天成，灑脫不羈，天真無邪，國色天香，頓覺世間美好不能錯過。”賈瑞拿出前世網絡上看到的所有能夠形容史湘云的詞，拼命口花花。

“好吧，可是妹妹已經心有所屬。”史湘云笑容依舊，可暈紅的雙頰顯示她心底并不平靜。

“可是那龍陽之好的賈寶玉。”賈瑞看到史湘云面色沉了下來，急忙解釋：“方才瑞還看到寶玉和棋官在茶樓親親我我，妹妹可以自己去看。”

史湘云臉上再次暈紅，她怎能對寶二哥一無所知，早就聽說寶二哥爭棋官惹怒了忠義親王，被王府管家鬧到了二老爺處。以前史湘云是不信的，如今聽賈瑞說得恰有其事，心底猶疑起來。

“瑞大哥也不是鐘情之人。”史湘云主動轉移話題。

“妹妹所言差矣，食色性也！有人飯量小，自然有人飯量大；有人體質弱，自然有人體質強，怎能一概而論。”賈瑞搖頭晃腦地狡辯。

史湘云臉色陰轉晴，暗啐這位器宇軒昂，才氣斗牛的哥哥是個不正經的，可心下怎么也討厭不起來。

兩人交談了一刻鐘，賈瑞意猶未盡地下了船，歉意地拉起秦可卿和妙玉轉向他處。

船上的史湘云驚訝地望著妙玉的背影，暗自心驚：這不是遭了拐子的妙玉嗎？

想到妙玉順從的模樣，史湘云大體猜到是瑞大哥可能救了妙玉，才委身于他。想到妙玉遇到了可以依靠終生的人，她史湘云有誰能憐惜？

逛完花燈街的賈瑞剛回到寧國府，便被林之孝請到了榮國府榮禧堂。

賈薔路上詢問林之孝，是否是政二老爺相招？林之孝卻說是老太太、大老爺賈赦、二老爺家政以及王家老爺都在。

這種陣勢很不一般！賈瑞和賈薔對視一眼，都對今夜的會面充滿擔憂。

入得榮禧堂，賈母并沒有賜座，她認為在王家家主面前，兩個小輩站著回話是應該的。

“瑞哥兒，薔哥兒，今王家老親找你們商量大事，才這么晚喊你們過來。”

賈瑞作揖回應：“老祖宗有事但說無妨。”

賈母還未說話，坐在下首的王子騰輕捋胡須，沉聲吩咐：“聽聞你們兩個小輩在京城搞出一個英雄樓，我看將之送入忠順親王府，以圖進身之階。本官可在京營給你們兩人謀一個千戶官位。”

賈瑞聽后怒氣上涌，他終于知道紅樓原著中為何賈家被抄家了，他喵的！賈家參與了皇權之爭，根本不是什么放印子錢，還不上戶部欠銀，更不是寧國府惹禍牽連！原來賈母有了這個底氣，敢再次跟他挺腰子。

哈哈哈~

賈瑞仰頭大笑，怒斥王子騰：“王家老匹夫，你豬油蒙了心，自己去摻和皇權之爭，我賈瑞無心多問，可你想拉著賈家一起完蛋，你他媽的良心何在？”

賈母拍案而起，整個上身顫顫巍巍。

賈赦更是怒視賈瑞，指著賈瑞的鼻子大罵：混賬！

王子騰稍微沉住氣，可也拔斷了幾根胡須。在王子騰眼中，兩個賈家小輩是他隨手拿捏的泥巴，可兩塊爛泥竟敢反抗，誰給他們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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