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動手
- 漢末:舍弟算無遺策
- 石壕史
- 4012字
- 2023-12-27 23:58:26
劉渙半夜敲響劉宅的后門,倒是把門房的侍從驚嚇的不輕。
不過待得知是自家郎君后,侍從當即便將他引入宅內。而后劉渙先讓侍從去后宅稟報劉普,自己則去偏舍尋劉曄。兄弟兩人見面后,劉渙大致說了情況后,便與他一道往劉普臥舍行去。
后宅
劉普的臥舍此時已經點上燭火,雖然侍從攪了雅興,但聽聞是長子劉渙回來,劉普便決定回頭再懲處那侍從。
腰間挎著佩刀,幾日不見,再見到劉普時,劉渙已經仿佛脫胎換骨般,在燭光映照下竟頗有些神采奕奕、器宇軒昂之態。
當場劉渙先拜禮劉普,接著笑說,“叨擾阿翁雅興,請勿要責怪侍從。”引得劉普一翻白眼后,劉大郎這才解下腰間佩刀隨手放在臥榻案幾上,而后與劉普對坐,自顧斟碗茶喝。
對他這番動作,劉普自是沒甚計較的。只是當他瞧見那把精致佩刀后,到底還是忍不住失了神。
而低頭喝茶湯的劉大郎只眸光輕掠掃眼,便又繼續吹氣,大約半柱香后,劉渙才就著暖和的身子,忽然伸手按住刀鞘,開口詢問起來,“阿翁,你這是怎么了?”
恍然回神,劉普抬頭看向劉渙,又掃眼佩刀,當場也忽然感慨起來,“年十五殺人,束發即受州郡征召為吏,又得許子將“漢之周公”評語。”劉普一時喃喃,“難道我成德劉氏真的要在我的手里崛起了嗎?”
“阿翁此時竟猶然還在懷疑!”雖是當場一怔,但劉渙也立即正色過來,“眼下我已經受方伯征召,為州中從吏,儼然是要走正經官身大道的光明前途。而我之所以能得到這些,難道不正是阿翁你多年栽培才有的嗎?”
當場愣住,劉普緊緊盯著劉渙,似乎在說服這句話的合理性。
“并非只是我。”伸手一指旁邊束手立著的劉曄,劉渙再度懇切,“先前許先生可是首先品評的阿曄,說他有‘佐世之才’的。何為佐世之才?難道不正是再使我劉家封侯拜相的才能嗎!”
忽然捏了捏手指,說實話,雖然劉普已經意識到劉渙的話語里有哄他的意思,但不曉得是不是真的年紀大的緣故,他此時無論心底想著怎么矜持,但還是感覺有些迷糊。
“你且住!”終于還是抬起手,劉普望著劉渙,“先說說你今夜回家來的目的何在。”
見劉普忽然定力釋放,劉渙索性也不再灌迷魂湯,當即單手撐著案幾,輕聲將近幾日發生的事情都與兩人說了一遍。
而等劉渙說完,劉普將消息迅速消化完后,也終于打起精神來。
稍傾,只見劉普沉聲皺眉,“如此說來張匡確實有些問題,可我不理解他又為何要針對我劉家呢?我劉普自問這些年,結下不少善緣,倒是鮮少有得罪過旁人的。”
“兄長,莫非是認為那沛國人在針對咱家?”
扭頭撇眼小弟劉曄,劉渙點點頭,再度對上劉普面色嚴肅,“先前我走時曾交到阿翁近幾日聯絡城內其他幾家大族,不知阿翁可有結果?”
聞言,劉普先是一頓,當場也若有所思起來,“成德縣內說的上名氣的大族我都私下接觸過。”抬眼看了看,劉普搖頭,“不過他們都表示不曾感受到縣寺的壓迫。”微微瞇起眼眸,劉普腦袋轉的不快,但也是人精,“難道這個沛國人是在針對劉氏宗親?”
一語話落,臥舍內瞬間安靜下來。三名劉氏后裔都沉默不語。
良久,劉渙才凝重開口,“而我所擔憂的也正是此處。沛國屬淮北,根本與我們淮南摻和不上關系,那沛國的神秘人又為何要大費周章的來結交我們成德縣縣君,然后來打壓我們這沒落的劉氏宗親呢?”
“他怕是目的并不在此。”大腦迅速轉動,劉普關聯局勢,當下似乎有了自己的推斷,“成德劉氏說到底只是一支沒落的光武后裔,但這江淮可不僅僅只有咱們這一家漢室宗親的!”
眼眸迅速閃爍,劉普一語驚醒夢中人。
其實江淮最大的漢室宗親,并不是他們成德劉氏一族,而是往南的漢靈帝胞弟,合肥侯!
先前他一直在思考這背后的人為何要針對他們成德劉氏,他們家不過是已經沒落的宗親,眼下根本沒有絲毫影響力。以至于,所思不得其解的劉渙必須立即去抱大腿,拜碼頭。
如今經過一連串的事情后,再由劉普這么一提醒,劉渙瞬間就有了思路。對方想要對付的是合肥侯,那位歷史上也有過一筆記載,曾幾何時,差點被人擁立為新帝的尊貴人物。
至于,對成德劉氏動手,恐怕是想借機敲打那合肥侯的。
可是,憑什么啊?劉渙想著想著忽然又氣不打一處來,憑什么好端端自己揚個名的事,還要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因為想殺雞儆猴做做樣子,就給輕易的帶過去了。
那可是自己拼了命掙來的揚名機會,如何要這般輕易說沒就沒了?
喜歡琢磨的劉大郎這邊越想越氣,忽然猛的一拳捶在案幾上,“這勞什子沛國人,憑什么要拿我來警示別人!”
當場,劉普父子也是同時愣住,紛紛盯著劉渙。
環視劉普與劉曄,劉渙深吸一口氣,“你們是不曉得那夜我在亭舍時心都提到嗓子眼,彼時當真是數十人拎著明晃晃的大刀半夜沖進來,要殺人害命的!一個不好,我那夜便就真的交代在那瓦埠亭了。后來,又想到我劉氏在成德正受人打壓,已經到退無可退的地步,我才咬著牙沖出去的!”
再度長舒一口氣,劉渙喟然,“現在想起來當時竟然已經被逼迫到那步田地。而這一切...”看向劉普,“不都是那勞什子沛國人子在后面攪的鬼!”
默默盯著劉渙,此時思慮萬千的劉普也不得不感慨,原來他的長子短短幾日間竟然承受這么多的壓力。
“我一定要找那個沛國人報仇!”
“對!找他報仇!”當下,小劉曄也跟著呼應起來。
仰頭長嘆一氣,劉普也終于沉聲回應,“如此說來,那沛國人著實是有些小覷我成德劉氏了。”掃眼劉渙兩人,劉普點點頭,“你們說的不錯,我成德劉氏既然想要崛起,就必須要以強示人。若叫人欺凌了卻不敢還手,以后還如何立足在江淮。”
手肘擺在案幾上,劉普看向劉渙,“你先前說那鄭家大郎此番帶了多少兒郎隨你同行的?”
“五十多人!”劉渙眼眸發亮,難道咱老劉家還有私兵!
“鄭氏乃巢湖大族,不是我沒落劉氏能比的。況且前幾年,皇族宗親都是不允許蓄養大量私兵的。”劉普語調平靜,“不過近幾年世道動蕩,咱們家也恩養了不少佃戶。其中也有些堪用且能效力的兒郎,召集起來大約能有二十余人。”
“二十名精壯漢子!”當場劉渙樂的合不攏嘴,有了這些人他再也不用擔心無法約束鄭寶眾人了。
“然后家族里近幾年也積攢了不少錢糧,你稍后去支取些用度。”看眼劉渙,劉普依舊平靜,“既然你選擇出來闖蕩,就要學會恩養士卒,這樣他們才肯為你效死力。”
聞言,劉渙連忙起身拱手。沒辦法,劉普給的太多了。
見他行禮,劉普索性也揮揮手,“如此你們先退下休息吧,你兄弟二人也是有主意的。我也就不摻和你們的謀劃了。”
當下,兩人恭敬行禮后緩緩退出臥舍。不過正當劉渙走到門口時,劉普到底還是忍不住叫住了他。
疑惑回首,卻見劉普此刻格外肅重,“有些話,我原本想等你加冠時再說。方才細細想來,還是此時與你說了。雖說我成德劉氏不及那合肥侯與當今天子親近,但往上歷數,我成德劉氏也絕非任人欺凌的,你往后做事盡管放手施為,這天下還得看劉氏!”
穆然肅重,劉渙當即頷首再度恭敬回禮后,才退出臥舍。
而從劉普這里出來后,劉渙眼下所需要的人力、物力,其實都已經得到,再與劉曄簡單對上幾句后,他索性便在劉宅休息一夜。
翌日黎明
天色蒙蒙亮,劉渙便已經起身,他要先去黃安院落和周泰等人匯合。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他來到劉普臥舍準備打聲招呼就走的時候,才發現這邊已經有二十名精壯漢子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時。這些人,確實都是劉氏的佃戶,有些劉渙甚至還有印象。
可見劉氏恩養他們也是許多年,接著昨夜引他入府的侍從又向他交代了些劉普囑托的事情后,便讓他離開了。
顯然劉普昨夜交代事情,估計也忙碌許久,于是劉渙也不打攪他,領著人和錢離開。
天色昏暗,城內街巷間幾乎沒什么人。但領著這么多人終究不方便,于是劉渙想了想,對這二十人另外做了安排。
而后他來到黃安院落,此時周泰等人也已經在等他。
將劉渙引進院落后,周泰也是嗡聲揶揄,“俺還以為你睡過頭,要俺們去劉宅將你拖出來呢!”
經他一句話,方才還稍顯凝重的院落,當下也活躍起來。
鄭寶也順勢來到劉渙身邊,“劉家大郎,我這五十多位兒郎可是在這院落里湊和了一宿,專等你今日來帶著大伙做大事的!”
看眼鄭寶,劉渙笑著點點頭,隨手將提著的錢袋擺到身旁石桌上,環顧眾人,“我也曉得諸位在此對付一夜不容易,但為防止走漏風聲以及今日的行動能夠成功,也是不得不如此。周大,將這些錢,分發給眾兒郎。”
伸手按住錢袋,劉渙掃視一眾面露喜色的兒郎,面上再度肅穆,“但我有言在先,今日諸位領了這財帛,接下來數日間,就要與我好好做事!若是遇上拼命時候,有人敢往后退的,我須饒不得他!”
“俺們明白!”
雖說這五十多人是鄭寶召集過來的,但此時真正傾心佩服他的也不見得有多少,不過大伙宗族鄉里,平日講究個互相幫襯。此時忽然瞧見這位劉大郎既是宗親名門為人豪爽,又出手闊綽懂得照顧人。
自然有不少人對他生出好感。
于是,在劉渙的注視下,周泰將一袋子錢盡數分與眾人。當然,這并不是劉普給的全部,他只不過估摸著人數,拿過一小部分而已。
反正對于原本全憑義氣來做事,此時忽然得了錢財的眾鄭氏兒郎來說,有實在是比沒有好得多。
錢財分發完,劉渙又讓人從外面買了些吃食,大伙填飽肚子后,天色也漸漸明亮起來。
在劉渙的注視下,眾人的目光也都投向了曹掾黃安,而這位整個清晨都沒有發出絲毫聲音的黃曹掾終于還是忍不住苦喪著臉,看向劉渙,“劉大郎,我現在也曉得你是豪氣人物。可你當真今日要去沖那縣寺嗎?”
端著熱湯吹了吹,劉渙將嘴里的餅嚼干凈,“怎么黃曹掾到此時,還以為我與你只是說說而已嗎?”
“你這廝怎的不曉事!”當場周泰也振振不滿,“俺先前分錢的時候,你不是也拿了份嗎?怎現在又不愿做事!”
手里依舊握著剛才被周泰硬塞過來的一串五銖錢,黃安是有苦難言。
“趕緊喝口熱湯,暖暖身子吧。”拍拍黃安,劉渙霍然起身,理了理腰間的佩刀,“我先前便同你說了,我乃刺史門下的都官書佐,負責監察官員得失的。這成德縣縣丞勾連豪杰,妄圖迫害城內大族,昨夜我都去深入了解過情況了。此時,還有甚好說的。”
嘴角抽了抽,饒是周泰總喜歡附和劉渙咋呼兩句,此時也不免有些語塞。
而黃安這邊眼見是實在沒有辦法緩和了,索性也是長嘆一口氣,仰頭將手里的熱湯一口干掉后,抹了把嘴,豁然站起身,望著劉渙,“讓我引你們去縣寺緝拿縣丞可以,但你們到時候要記得護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