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過恩賞財錢,穩住青州兵后,石勒并未下令重新修整,而是趁著此時士氣高昂,欲合襄國羯人之力,攻下并州軍在三魏僅存的據點——鄴城。
同時石勒繼續派遣使者前往平陽,游說劉聰出兵中原,與石勒軍合力北攻并州。
石勒雖失河北,如累累喪家之犬一般,率殘兵敗將逃回三魏,看似已在崩潰邊緣。
但并州軍與段氏鮮卑為了征討石勒,也是傾巢而出。
如今并州軍主力在外,三晉空虛,石勒欲效劉聰伐晉陽之舉,偷襲晉陽,一舉而下。
若是晉陽真被石勒軍攻下,那可就攻守異形了。
不過對于石勒而言,當務之急還是要攻下鄴城,徹底掃平三魏,并且還需要匈奴人的援軍。
薊城之戰,襄國之戰令石勒軍元氣大傷,光石勒的元從十八騎就陣亡了數名將領。
這樣的傷亡,不僅石勒為之痛心,更加深了其對并州軍或并州人的仇視。
不過這一切還要建立在其能攻取鄴城再說。
……
樂陵郡,厭次城
石勒率主力走后,張賓和孔萇在樂陵郡迅速布防,想擋住南下的段氏鮮卑。
由于張賓和孔萇手中軍士少,想在正面擋住段氏鮮卑,無異于螳臂當車,自取滅亡。
張賓在與孔萇商議后,決定充分利用樂陵地利。
樂陵郡治厭次雖不在石勒軍手上,但樂陵郡其余縣城,皆歸附于石勒軍。
故張賓決定將手中的軍士分散于樂陵郡諸縣城中,以軍民血肉,據城而守之。
何謂軍民血肉,即以守城軍士與百姓的性命為代價,拖住段氏鮮卑的步伐,讓段氏鮮卑一城又一城的去攻克城池,最大限度地拖住段氏的追擊。
在張賓的設想中,石勒軍手中的樂陵四縣,每縣分派千余軍士守御,同時強行挾持城中百姓參與守城。
在段氏鮮卑攻城時,驅使百姓擋住鮮卑騎兵的進攻。
這樣一來,一座縣城便可阻擋段氏鮮卑幾日,而樂陵四縣便可足足擋住段氏鮮卑一月余,為石勒爭取時間。
但如何讓將士死心塌地的去守城,于張賓來說,便是一件難事。
最終由孔萇出面,在軍中將士面前宣布道:“弟兄們,晉狗趁我軍不備,偷襲襄國,屠我鄉人,欺我妻子,罪惡滔天。”
“你們說,我等當如何是好?”
“殺晉狗,殺晉狗!”
被張賓安插在人群中的親信附和孔萇道。“殺光晉狗,恢復襄國!”
圍觀的將士很快被調動起來,呼喊口號,聲嘶力竭。
人性是相同的,漢人仇恨羯人殘暴,殘害其妻兒,羯人亦是憤恨漢人對其壓迫。
兩方積怨已久,所謂五胡亂華的原因不僅是司馬家誤國這么簡單,胡漢的矛盾早已存在,且在一朝一夕之中不斷加深。
最終在西晉末年,這個天災人禍的時節徹底爆發,胡漢之間的仇恨也由表像變為具像。
張賓便是打算充分利用這一點,使石勒軍將士以必死之決心去守御城市。
見氣氛已經烘托到這里,孔萇又言道:“晉人狡詐,聯合鮮卑逆賊,攻我大軍,以致我軍兵敗!”
“今此二賊又欲追擊主公,阻止我軍光復襄國!”
“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故萇欲在此以必死之決心,阻御賊寇,為我國人謀得一線生機!諸君愿否?!”
“我等愿意!”
“生還封侯拜將,死得蒙妻蔭子,如何不愿?!”人群中馬上有人應和道。
“對,妻兒老小皆有眀公照料,我等又何惜此命?!”
“殺光二賊!”
“殺光二賊!”
圍觀的軍士高喊殺光并州軍和段氏鮮卑,響徹云霄。
留守的羯人軍士之所以被張賓和孔萇輕易調動起來,不光是因為其對漢人的仇恨,還是因為其與石勒政權的利益高度一致。
在石勒興起之前,羯人于諸民族中可謂是最底層,為漢人所不齒,匈奴人所不容,里外都不被當人看,為奴為仆者,比比皆是。
可石勒的異軍突起,讓羯人的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并且得到了石勒的優待。
是故于一般的羯人軍士來說,石勒興,則羯人興,石勒亡,則羯人亡,其的利益早就與石勒捆綁在一起了。
石勒在,其妻兒老小,還會得到優待,而石勒一旦滅亡,羯人也會被滅亡。
報著這種信念,讓留守的石勒軍軍士皆心懷必死之決心,欲以身驅血肉阻擋段氏鮮卑。
在調動完留守軍士后,張賓開始部署軍士防守各縣。
張賓以新樂縣為中心,將樂陵大部分百姓驅往新樂縣以北的陽信、樂陵兩縣,然后再向兩縣各遣一千五軍士進駐其中防御。
而張賓與孔萇則領剩余軍士,駐扎在新樂縣,隨時支援兩縣,并且監視和防備身后厭次城中的邵續父子。
一切準備完畢,石勒軍軍士們懷著忐忑的心情迎來了段氏鮮卑的鐵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