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國,東舒平
“兄長,東舒平城已破,石勒所置偽國相向我軍乞降,不知該當如何,請兄長示下?”
“將其帶過來!”段匹磾騎在戰馬之上吩咐道。
片刻后,章武相高安被段文鴦押著走過來。
高安本是章武囯的都尉,靠著石勒攻章武國時,殺原章武相,以此為投名狀,開城迎石勒軍。
后遂被石勒任命為新的章武相,但高安的好日子沒過幾天,段氏鮮卑便又殺了過來。
高安被押到段匹磾面前,“撲通”,跪了下來,乞求道:“安不知是王師到來,誤以為乃羯賊去而復返,遂據城以抗王師,還望將軍恕罪!”
高安埋頭長跪,戰馬之上的段匹磾則根本不相信高安的話,冷聲質問道:“逆賊石勒率潰軍逃往何處?!”
高安以為段匹磾對其既往不咎,欣喜地回答:“啟稟將軍,羯賊已于一月前南下渤海郡。”
“將軍若是想追討逆賊,在下乃渤海人士,熟悉地理,愿將功折罪,為將軍效勞,作大軍向導!”
高安出身渤海高氏旁枝,對冀東的渤海、樂陵等郡國無比熟悉。
高安的示好和獻媚,換來的不是段匹磾的接納,而是一道將其處死的命令。
“此人反復無常,背節降賊,罪當處斬!”在得到石勒的動向后,段匹磾下令道。“來人,將其拖下去!”
“諾!”
“不~,將軍饒了我吧!”
“我只是一時為羯人所惑,才會開城投降的!”
被鮮卑士兵拖拽著的高安,大喊求饒起來。
“慢著!”段匹磾像是又想到什么,令軍士住手。
高安轉悲為喜,向段匹磾謝道:“將軍寬弘大量,寬恕小人,日后安愿為將軍效犬馬之勞,絕不會再有二心……”
高安表忠心的話還未說完,段匹磾接下來的話,徹底擊碎其想茍活的希望。
“此等奸佞小人,以刀劍殺之,我怕會污了兵刃,將其綁到校場,用戰馬踏之!”
“用其血肉以祭慘死的東舒平百姓!”
高安開城門投降石勒,其權位和性命是保全住了,但東舒平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家園被石勒軍洗劫一空,妻女慘遭奸污,一片凄慘。
段匹磾性剛烈、正直,素恨反復小人,對高安這樣的人,絕不會容忍。
校場之上,戰馬的嘶鳴聲與高安的慘叫聲交織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
半響后,校場中只剩下一灘血水與肉醬。
克章武后,段匹磾并未停歇,而是馬不停蹄地轉進渤海,想盡快追趕到石勒軍。
段氏鮮卑沒離開多久,并州軍則在劉群的率領下,抵達了章武國。
段氏鮮卑以騎兵為主,行動迅速,是故由其在前攻城克地,而并州軍負責善后,恢復郡縣秩序。
劉群,殷豐及劉希三馬在前,身后跟著浩浩蕩蕩地并州大軍。
劉希在側向劉群建言道:“將軍,燕南諸郡縣偽官長,或死或逃,無人于任上,將軍何不安排人選,以便盡早恢復秩序,穩定地方?”
“我軍也可趁機立足于此,全據冀州!”
劉群沉聲答道:“燕南本富饒之地,舊燕京華所在,然逢王浚、石勒之禍,人煙凋敝,戶口斷絕,幾無人跡。”
“我軍據此地,毫無裨益,還會成為眾矢之的,百害而無一利。”
章武國、河間國所在的燕南地區,即“大河間郡”,自古便是戶口稠密,農業發達的富饒之地。
春秋戰國的燕國,便是依靠富饒的燕南地區,躋身于戰國七雄之列。
但石勒從薊城退到燕南后,對其進行了堪稱毀滅性的破壞。
石勒虜掠郡縣,不同于一般的叛軍流寇,其不光是劫掠糧草、財寶,就連本地的人口,石勒都是將其裹協帶走。
這樣一來,人口眾多的燕南地區,瞬間戶口損失過半,加上死亡的百姓,留在本地的百姓所剩無幾。
縱使燕南再富庶,沒了人口,和荒涼的邊郡便沒有什么區別。
而且燕南地區,在劉群和段匹磾的利益交換中,是被劃給了段氏鮮卑,劉群沒有理由幫自己的盟友,未來的敵人,經營燕南。
段匹磾拼了命地追剿石勒,除了是對其忌憚,剩下的原因便是在劉群提議的“中分冀州”規劃中,包括燕南地區在內的冀州東部的四郡國,是段氏鮮卑的勢力范圍。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需要段氏親自攻占這四郡國。
故段匹磾哪里是光光在追剿石勒,更是在為段氏開疆拓土,怎么可能不積極。
而劉群選擇暫緩全據河北的計劃,也是因為此番并州軍東出河北,兼并十余郡國后,已經引起了周邊勢力的注意。
特別是與并州互為盟友的拓拔鮮卑,在后方蠢蠢欲動,劉群不得不防。
這樣的情形,其實是可以預見的,但沒有辦法解決。
畢竟拓拔鮮卑雖多次出兵幫助劉琨,守衛并州,但一切的出發點都是為了鮮卑代國自身的利益考慮,而非什么情誼。
并州弱小,拓拔鮮卑樂意與其為盟友,可一旦并州的勢力得到擴展,雙方脆弱的盟約,根本經不起利益的考驗。
故劉群必須作出退步,讓拓拔部,讓那些潛在的敵人安心。
雖心有不甘,可無可奈何,要怪也只能怪,并州太弱了,吞不下整個冀州。
不過就目前還說,兼并不了整個冀州,對并州來說不失為“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兼有并、冀雖可壯大實力,但也會被四面圍攻,軍事壓力過大,并州軍承受不起。
況且地方上還有錯綜復雜的士族和流民問題需要解決,在劉群看來,不見得兼并整個冀州就是好事。
現階段,只需經營好基本盤并州和新攻占的郡縣,恢復生產,擴充軍隊,劉群有信心以此為基,橫掃整個河北,乃致天下九州。
昔漢世祖光武帝劉秀便是以河東、河北為基業,蕩平天下,克定九州。
劉群知自己不比劉秀,但匈奴劉聰,長安司馬鄴,江左司馬睿,也不一定就比王郎,劉玄之流強上多少。
據河北,窺中原,望關西,并南北,天下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