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陵士族們在跟劉群一輪討價還價后,敲定好價錢與官職。
劉群得錢財,士族得官位,皆大歡喜,僅用只言片語,便將有百里之地,戶口十萬的博陵國,瓜分殆盡。
博陵士族臉上洋溢著滿意的神色,尤其是崔遄眉飛色舞,若不是劉群等人還在,恐怕早就手舞足蹈起來。
畢竟那可是博陵相,比佚兩千石的高官,放在安定時節,像崔遄這種地方士族,就算是走流程,也需要從舉孝廉起,摸爬滾打數年,才有可能官任一方太守。
現在只需要以錢財贖買,簡直是天賜良機,崔遄必然是用重金,力壓其余人,一舉拿下了博陵相。
博陵相既為崔氏所得,諸縣便自然而然地落入其他士族手中。
崔遄等人心滿意足后,便向劉群告辭,回去準備錢財了。
其一離開,劉群就收起了剛才的笑容,向徐光問道:“季武,博陵士族答應共獻錢財幾何?”
徐光看了一眼統計到數據,說道:“錢八千萬,糧草數十萬石!”
“八千萬?!”劉群聽到這個數字,著實有些吃驚。
沒想到崔遄這群博陵士族,這么有錢,肯開這么高的價錢,買下博陵國郡縣官長之職。
曹操之父曹嵩于靈帝時,為了買到位居三公的太尉,也才花了一億錢。
這么一對比下來,崔遄等人的家資與曹嵩相比,也不遑多讓啊。
徐光匯報完后,又一次不甘心地問道:“將軍,博陵國就真這么交給崔遄等人嗎?”
“季武,博陵給不給其,又有何區別呢?”劉群反問道。
“博陵等郡國不似并州,士族豪強遍地,塢堡叢生,我軍取博陵,空有其名,而不得其實!”
“地方郡縣,皆為其所控,鄉民佃戶皆入其塢堡,無民無地之博陵,無我軍何益?!”
劉群拍了拍徐光的臂膀,又一次向其解釋,自己為什么要“賣官鬻爵”。
徐光不甘心將博陵等郡縣交給士族,劉群又何嘗不是。
可冀州到底不是并州,被打成白地的并州,雖殘破不堪,但也迫使士族豪強南遷。
留在本地的,只有逃不出去的鄉民。
這才使劉琨就任并州刺史后,治理并州諸郡如魚得水,而不受掣肘。
但冀州的士族豪強,可是占據著鄉里,是地方上實際的掌控者。
隱匿人口,兼并土地,不納賦稅,不服兵役,可是其傳統藝能,得心應手。
劉群在從襄國北上途中,也想明白了。
與其和這些士族,因權力而相互摩擦,甚至對抗。
還不如直接與士族切割,將冀州北部的博陵國,高陽國等士族勢力強大的郡國,通通“交給”地方士族。
剩下地方勢力不強的郡國,則直轄于劉群手中,再慢慢鏟除地方⊥的門閥。
博陵等郡囯看似是因劉群妥協,而被放棄給士族,但于劉群而言,并沒有什么損失。
劉群就算任命太守,縣令來管理,其也是于地方上寸步難行,形同擺設。
還不如順水推舟,以各郡縣官長之職,狠狠地“宰”這么士族一頓,充實軍資。
在處置完博陵士族后,劉群于博陵還有一件要緊之事未辦。
那便是招降各支流民軍,擴充軍力。
博陵不光是有士族塢堡,還有各支流民軍所建的流民塢堡。
不過從規模與功能上來看,流民塢堡皆是不如士族塢堡那樣實力強大。
其從性質上,也與以宗族血緣為紐帶的士族塢堡不同。
流民塢堡的建立是廣大百姓為了躲避戰亂,抵抗胡人侵擾而建成的。
故“活下去”成了塢堡內流民共同的信念與紐帶。
但正是這樣只為亂世求生的信念,使流民塢堡比士族塢堡多了一份純粹,沒有那么不安分的野心家。
多的反而是在晉室崩壞,士族南遷避禍背景之下,奮起反抗的寒門微素與普通黔首。
像正在與匈奴于司州激戰的河內太守郭默,河東太守李矩便是如此人物。
郭、李二人初為小吏,逢永嘉之亂,為鄉人推舉為塢主,保境安民,護衛一方。
而后在中原淪喪的情況,靠著塢堡,抵抗匈奴人的進攻,為中原漢民求得一線生機。
博陵的流民塢堡,同樣是在石勒攻冀州時,奮起反抗,竭力守衛著祖先的土地。
對于這樣流民塢堡,劉群抱有著特殊感情,敬其奮勇反抗之烈,護衛黎庶之德。
當然劉群更想將其收為己用,擴充軍力,更好地對抗眼前石勒與日后的劉聰。
流民軍雖是由一群手無寸的百姓組成,可在經歷了無數動亂之后,曾經的烏合之眾,已褪變為悍勇之卒。
這樣的強兵不收入麾下,實在是有些暴斂天物。
……
第二日,劉群便向博陵國境內的流民塢堡,遍發書信,以官爵誘其歸附。
一連數日,只有幾股小的流民勢力來投,剩下的則一點動靜都沒有。
劉群還在納悶之時,徐光向劉群建言道:“將軍,流民百姓因晉室之故,屢遭所棄,流落異鄉,心存芥蒂,斷不會輕易來投我軍!”
“僅以官爵誘之,難買人心,收效甚微,不可行!”
西晉末年的流民,不僅僅是因胡人侵中原之故,才會流離失所,更多的是晉廷暴虐的統治,加上天災,逼反無數可憐的百姓。
對于胡人,流民視其為仇寇,對于晉廷,流民們亦是心懷怨恨。
歸順?不反抗晉廷都算不錯的了。
劉群問道:“季武,依你之言,我軍該如何行事,才能引流民軍歸附?”
徐光結合自己在兗州,當流民的遭遇,回答道:“將軍欲收其心,必要予其恩惠,才可使流民傾心歸附!”
“依光之見,將軍不妨先以糧草、錢財施恩于各流民塢堡,再親身前往,說服流民之帥及其部眾歸心于將軍!”
徐光在兗州當流民的遭遇,使其無比熟悉流民百姓的心理,將心比心之下,建議劉群先施恩,再收流民軍之心。
劉群對徐光的做法,非常贊同。冀州流民軍不同于三魏流民,三魏流民是真只是一群烏合之眾,以武力迫之,便會就范。
但冀州流民軍可是與石勒等胡人決死的悍勇之人,必不能用武力使其屈服。
只能收其心,讓其真心歸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