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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1978—1985)

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幫”標志著“文化大革命”的結束和一個新時期的開始。中國的音樂文化也從此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階段。

也是在這一年,早已因《打起手鼓唱起歌》而聞名的作曲家施光南和詞作家韓偉寫出了宣告一個新時期來臨的《祝酒歌》:“待到理想化宏圖,咱重擺美酒再相會?!?

1977年初,人們興奮地在廣播電臺中聽到了久違的歌劇《洪湖赤衛隊》《江姐》《劉三姐》等的唱段,聽到了《花兒為什么這樣紅》《九九艷陽天》《阿詩瑪》……這個“新時期”在聲音上的標志并不是“大快人心事,揪出四人幫”,而是“文革”前抒情歌曲的再現。

這一年,除了全國人民關切的毛主席紀念堂的修建,最具歷史意義和影響的事件是高考制度的恢復。十年間郁郁不得志的知識青年們和少數應屆畢業生在不到半年的時間內重新撿起書本,投身于這場史無前例的趕考之中。

1978年,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大事:

1月1日——北京電視臺《新聞聯播》開播。

3月18日至31日——鄧小平在全國科學大會開幕詞中強調科學技術是生產力,指出為社會主義服務的腦力勞動者是勞動人民的一部分。

5月1日——北京電視臺更名為中央電視臺,中央電視臺第一套節目(CCTV-1)開播。

5月11日——《光明日報》發表特約評論員文章《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11月25日——中央政治局宣布為“天安門事件”(亦稱“四五運動”)等錯案平反。

12月13日——鄧小平的講話《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成為隨后召開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的主題報告,成為開辟新時期新道路的宣言書。

12月16日——中美兩國政府分別在北京和華盛頓同時發表聯合公報,即《中華人民共和國和美利堅合眾國關于建立外交關系的聯合公報》,決定自1979年1月1日起建立外交關系。

12月18日至22日——十一屆三中全會在北京召開。全會做出把黨和國家的工作重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實行改革開放的歷史性決策;強調在黨的生活和國家政治生活中加強民主,加強黨的領導機構,成立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

這一系列當年發生在各個領域的事件,對日后歷史發展的重要意義很快得以顯現。

1978年10月,廣州年輕的音樂人畢曉世組建了一支輕音樂樂隊——紫羅蘭樂隊。這支樂隊的生存背景是:

目前錄音機、錄音帶、唱片、樂譜多起來;外國電影、香港電影,西方的音樂也隨之傳播;電子琴、電吉他的演奏,采用新技術錄制樂曲等,這些都對我國群眾的音樂生活產生影響。據廣東的同志說,目前廣州已進口了二十萬部錄音機,到處都可以聽到國外和港澳地區的輕音樂與流行歌曲。有的還開設了街頭茶座,賣票喝茶聽音樂;復制進口原版錄音帶等。看來,外來流行歌曲的影響確實不小,不僅沿海大城市,甚至北京街頭也有出售油印小冊子香港歌星×××歌曲集的。(王驚濤.人民需要輕音樂和抒情歌曲——音代會部分代表座談散記.北京音樂報,1979-12-1.)

而在北京,風靡大街小巷的還只是復活的傳統交誼舞,在各種民間舞會上,人們跳著傳統的華爾茲和探戈以及剛剛傳入的“水兵舞”。作為伴奏的音樂多數仍然來自“文革”前的“輕音樂”。

《年輕的朋友來相會》——抒情歌曲的復興

1979年,廣州太平洋影音公司成立,打破了中國唱片總公司在音像制品領域多年來一家獨大的局面。借助于政策和地理優勢,僅僅一年,太平洋影音公司就生產了八百萬盒盒帶作品,幾乎錄制出版了所有當時走紅的歌曲和歌手的專輯。按照當年每盒磁帶盈利近四元計算,盈利三千多萬元。這當然也得益于最早一批盒式錄音機在中國內地的熱賣——當時一臺松下牌單放錄音機的價格高達二百多元,卻十分暢銷,自然對磁帶產品有著強烈的需求。歌舞廳產業也由此大大發展,新型的大眾流行音樂文化就此全面崛起。此后不到三年,全國音像出版單位猛增到三百余家。在錄像產品還相當稀缺的情況下,流行歌曲自然成為主要的消費內容。而由于當時中國還沒有加入《伯爾尼公約》,翻錄國際上及港臺地區的音樂作品也成為產品的重要組成部分。

事實上,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前期歌曲創作的主流風格仍然集中在傳統抒情歌曲的定位上,創作主力是彼時正值中年的一批詞曲作家,包括時樂濛、鐘立民、喬羽、施光南、王酩、王立平、谷建芬、張丕基、曉光等。他們的創作成就集中體現在“十五首抒情歌曲”上。

1980年年初,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文藝部、《歌曲》雜志編輯部聯合舉辦“聽眾喜愛的廣播歌曲評選”活動,以群眾投票的形式選出了十五首優秀抒情歌曲。

這十五首抒情歌曲按照得票由高到低的排序是:《祝酒歌》《妹妹找哥淚花流》《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再見吧,媽媽》《泉水叮咚響》《邊疆的泉水清又純》《心上人啊,快給我力量》《大海一樣的深情》《青春啊青春》《潔白的羽毛寄深情》《太陽島上》《絨花》《我們的明天比蜜甜》《浪花里飛出歡樂的歌》《永遠和你在一道》。

盡管如此,對十五首抒情歌曲的評選活動當時在音樂界仍有著不同的意見。有人認為評選的范圍太窄,評選的方法簡單,缺乏嚴肅的分析,甚至批評中國音樂家協會(簡稱“中國音協”)的領導放任自流。(劉熾.對音樂界某些現象的一些看法.人民音樂,1980,05.)

結果,中國音協又在全國范圍內重新組織了一次歌曲評選。最終《中國,中國,鮮紅的太陽永不落》等十二首歌曲入選。這些作品在風格樣式上都屬于“文革”時期群眾歌曲或“革命的抒情歌曲”范疇,影響始終沒能超越“十五首”。

不過,這些作品盡管是“文革”前抒情歌曲創作風格的延續,但從題材選擇、節奏型應用以及演唱風格上,已經可以看出一些向流行歌曲風格過渡的痕跡了。

創作于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一些歌曲已經明顯地具有了流行歌曲的特點,如《擦掉吧,傷心的淚》《采蘑菇的小姑娘》《軍港之夜》《年輕的朋友來相會》《鄉戀》《小螺號》等。其中,《鄉戀》《軍港之夜》更是引起了軒然大波。

《鄉戀》本是為電視片《三峽傳說》所作的主題歌。最初的版本還有點“高強硬響”,經過導演兼詞作者馬靖華、曲作者張丕基和演唱者李谷一協商修改,最終版本播出后贏得了聽眾的喜愛,但卻引發了激烈的批評。而蘇小明演唱的《軍港之夜》、當年有“小鄧麗君”之稱的程琳演唱的鄧麗君的歌曲及《小螺號》,一樣受到了尖銳的批評。新成立的廣州太平洋影音公司推出的第一盤盒帶制品《薔薇處處開》的演唱者朱逢博也站在了風口浪尖上。這些作品成為當年中國音協召開的著名的“西苑會議”的活靶子。1982年,中國音樂家協會的機關刊物《人民音樂》編輯部編輯出版了一本《怎樣鑒別黃色歌曲》的小冊子,集中收錄了對當時“黃色歌曲”即流行歌曲的批判性意見。

值得一提的是,紀錄片《潛海姑娘》中王立平寫的一段由夏威夷吉他演奏的主題音樂雖然簡短,卻因為夏威夷吉他甜美的音色和美感十足的旋律而少有非議;他為紀錄片《哈爾濱的夏天》創作的主題曲《太陽島上》帶有明顯的流行元素,卻也深受歡迎,成為“一首歌帶活一座城”的典范。

《何日君再來》——“新星”出現了

鄧麗君彼時已經風靡全國,由于她演唱的歌曲有近三分之一是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時代曲”,因而毫無疑問地成為批判的對象。但這并沒有阻止她的歌曲以翻錄的形式流傳。她的唱法影響了整整一代歌手,而其歌曲的寫作和編配方式則給內地的音樂人以極大的影響。

鄧麗君演唱的“時代曲”中最有影響的一首,無疑是誕生于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何日君再來》,它自然也引起了激烈的爭論。

時任《北京晚報》記者劉孟洪采訪了《何日君再來》的曲作者劉雪庵先生,意在為這首從誕生起就備受爭議的歌曲正名,進而引發了廣泛的爭論,僅《北京晚報》的文章就有八篇之多,專業刊物如《人民音樂》等更是連篇累牘。

《怎樣鑒別黃色歌曲》一書中就有兩篇專門針對此歌的評論文章。上述現象的深層原因,實際上牽扯到中國社會對早期流行歌曲的歷史評價——

將近百年前的中國大地上,聲音背景中出現了數千年歷史中從未有過的一種聲音,這個聲音魔幻般地出現在如今號稱“魔都”的上海灘。

一個同樣有著魔幻色彩的家族從湖南這塊具有幾千年神秘文化色彩的土地上,遷移到了誕生不久的上海,開始了他們特殊的創業史。這個家族,就是祖居于湖南湘潭縣中路鋪鎮菱角村的黎氏家族。

黎氏八兄弟,也就是人們津津樂道的“黎氏八駿”——黎錦熙、黎錦暉、黎錦曜、黎錦紓、黎錦炯、黎錦明、黎錦光、黎錦揚,他們在學術、音樂、科學、教育等領域各領風騷,成為近代湖南乃至中國最耀眼的家族之一。

其中,老二黎錦暉與老七黎錦光成為早期中國流行音樂的重要開拓者。

由黎錦暉創作于1927年、其女黎明暉演唱的《毛毛雨》,被公認為中國第一首流行歌曲。

以創作兒童歌舞劇成名的黎錦暉組建的明月歌舞團,1929年在南洋巡演期間,為解經費匱乏的燃眉之急,應當時成立不久的百代唱片公司之約寫下了內地最早一批流行歌曲。從此,伴隨著電影及歌舞廳等娛樂場所的發展,以上海等大城市為表演和傳播的依托,內地早期的流行歌曲自成一格。

1939年年初,黎錦光進入百代唱片公司做音樂編輯,成為當時最重要的流行歌曲作曲家之一。十余年間,他創作了一批十分流行的電影插曲,《夜來香》《香格里拉》《愛神的箭》《五月的風》《采檳榔》《滿場飛》等作品,此后多年間不斷為歌手們翻唱。

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到四十年代,是中國流行歌曲發展的第一個高潮?!熬乓话恕笔伦兒?,歌曲創作主流轉向以抗戰救亡為主題,依然“風花雪月”“淺吟低唱”的流行音樂便引發了激烈的爭論,曾在明月歌舞團工作的聶耳就曾撰文予以批判。“時代曲”“靡靡之音”“黃色音樂”等成為對當時相當一批流行歌曲帶有貶義的別稱。正因如此,鄧麗君的歌曲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廣泛流行之時亦引發爭論。

《北京晚報》開風氣之先,在關于《何日君再來》的討論之后,策劃了一場“新星音樂會”。

“新星音樂會”以“推出新人、推薦新歌、活躍群眾文化生活”為宗旨,選擇了朱明瑛、蘇小明、鄭緒嵐、遠征、吳國松、王靜、李默和任雁等八位青年歌唱演員,海政歌舞團和新影樂團兩支輕音樂隊進行表演,報幕員為闞麗君。

“新星音樂會”籌備之際,《北京晚報》刊發《推出新人、推薦新歌》《聽眾是“新星音樂會”的主人》《新星展示著未來》《新星要戒驕戒躁》等四篇編輯部文章,以整版的篇幅推薦新人和新歌。

1980年9月19日“新星音樂會”售票當天,兩場演出三萬多張票三個小時即宣告售罄。

1980年9月23日(中秋節)、9月24日,“新星音樂會”在首都體育館正式上演。9月24日晚,中央電視臺向北京地區播出前一日的實況錄像。10月1日下午,中央電視臺向全國播出“新星音樂會”實況錄像。中國唱片社灌制的現場演出的唱片,暢銷全國。

“新星音樂會”推薦的新人廣為人知,推薦的新歌《年輕的朋友來相會》《軍港之夜》等被廣為傳唱,由此掀起了一場席卷全國、影響深遠的流行音樂熱浪。音樂評論界認為,“新星音樂會”正式宣告了新中國流行音樂的誕生。

“這些日子,因為埋頭整理《北京晚報》復刊初期的筆記、信件,二十多年前的許多記憶都被喚醒了,恍惚之間,仿佛又回到了1980年那個充滿激情與夢想的年代?!被貞浧鹜?,“新星音樂會”的籌劃及組織者之一、時任《北京晚報》文藝記者沙青,平靜的語氣掩飾不住內心的百感交集,“那時《北京晚報》剛剛復刊,整個社會正處在思想啟蒙的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之初,是一個大夢方醒、胃口大開的年代。鄧麗君的‘時代曲’、雅爾的合成器、楊百翰、鋼鼓樂隊,我們空空蕩蕩的大腦,一股腦地涌進來如此光怪陸離的音樂形象,讓我們每一天都充滿了對新事物的憧憬與渴求。那時候,晚報文藝記者的‘基本功’就是當晚看完演出立即寫述評,三天兩頭通宵達旦。”

“新星音樂會”的誕生并非一日之功。沙青追憶道:“1980年5、6月份,‘南朱北李’,即朱逢博和李谷一的演唱,受到音樂界一些人士的非難。而我們那時站到了她們一邊。1980年7月,當時《北京晚報》的總編輯王紀剛囑我采訪蒙冤多年的作曲家劉雪庵,并寫下人物專訪《訪著名作曲家劉雪庵》。劉雪庵被錯劃成‘右派’,由于他作曲的《何日君再來》的離奇遭遇曠世罕見,這位曾經享譽海內外的作曲家已經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了二十多年。文章發表后,不僅在音樂界引起軒然大波,而且全國報業迅速分成兩派論戰,唇槍舌劍持續了好幾個月。《何日君再來》的論戰正酣,又一個新戰役——‘新星音樂會’已經箭在弦上?!?

“那個年代,鄧麗君歌曲的卡式錄音帶剛剛傳入不久,開始時人們只敢在家里拉上窗簾偷偷聽這所謂的‘靡靡之音’。我們作為文藝記者,天天泡在劇場里,特別能感受到那個時代人們內心的渴望和需求。人們需要新的音樂語言、新的音樂形象,人們需要借助新的音樂翅膀,抒發他們已經積郁太久的思緒和夢想?!?

當時年僅十三歲的程琳憑借一首《小螺號》已經在民間小有名氣,與她同在海政歌舞團的李默入選“新星音樂會”后,主動向音樂會“操盤手”鐵池推薦:“我們團有個拉二胡的女孩唱得不錯,要不要一塊兒試試?”鐵池琢磨了一下:“夠嗆,我們現在就頂著雷呢,再弄個才十三歲的小孩上去,這我們不敢?!绷硪晃晃茨軈⒀莸母枋?,就是正陷入爭議旋渦的李谷一:“你們的演出太好了,我激動得一晚上沒睡著覺?!睘榱吮苊庹兄路亲h,在挑選歌手時,記者們已經有所考慮,不僅要請通俗唱法的歌手,還要請美聲唱法和民族唱法的歌手參加。不過,鐵池至今還有個遺憾,就是音樂會推出的新星中,只有一位男歌手吳國松,而且由于找不到合適的男聲原創歌曲,在谷建芬的建議下,吳國松便唱了一首由日本歌曲編譯而來的《男子漢宣言》。

就在籌備“新星音樂會”之前,剛剛復刊不久的《北京晚報》在副刊上組織了一場對老電影《孤島天堂》的討論?!逗稳站賮怼肪褪沁@部抗日題材愛國電影的插曲,但是在“文革”期間,這首歌曲卻成了“反動歌曲”,作曲家劉雪庵也因此被扣上了“漢奸”的帽子。晚報副刊的那次討論,實際上是對那部電影和那首歌曲的一次撥亂反正。當時在副刊工作的鄧壯把見報后的討論文章搜集在一起,送到劉雪庵位于廣安門外的家中。當時,老人已經因為腦血栓而偏癱,講不出話來。在那間只有十幾平方米的簡陋的小平房里,留給鄧壯印象最深的,就是老人那雙一直不停流淚的眼睛。在總編輯王紀剛的安排下,“新星音樂會”演出當晚,鄧壯特意把劉雪庵請到了首都體育館的演出現場。老人坐在輪椅上,被人從貴賓通道推入主席臺。在演出進行時,鄧壯不時觀察著老人的舉動:“那天唱了什么曲目,我想他未必聽得清楚,但是他的手自始至終都在哆嗦,熱淚盈眶……”

《龍的傳人》——外來的啟示

比鄧麗君幸運的是“來自校園的歌聲”。興起于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臺灣校園歌曲,以其充滿鄉愁和青春氣息的題材、真摯流暢的旋律,迅速受到青年人的歡迎,并經由朱逢博率先在大陸錄制其中的《橄欖樹》《踏浪》《我們情詩》等而大受歡迎。

1975年6月6日,在臺北中山堂舉行的“現代民謠創作演唱會”上,臺灣大學學生楊弦把臺灣詩人余光中懷鄉的詩譜成曲子演唱,深受青年歡迎。校園歌曲不但反映青年生活,也是對西方音樂泛濫的一種抵制。當時一位名叫李雙澤的歌手在演唱會上拍案而起,喊出了口號“唱我們自己的歌”。從那以后,臺灣校園歌手佳作不斷,像侯德健的《龍的傳人》、葉佳修的《鄉間小路》《外婆的澎湖灣》等,都是那一時期產生的。從1974年到1980年的頂峰期,臺灣地區共產生了三百多首校園歌曲。

臺灣校園歌曲在當時尚不可能被正式引進,結果成就了一對男女二重唱組合——時任北京電影樂團歌唱演員的謝莉斯和王潔實。他們幾乎將所有流行較廣的臺灣校園歌曲都改編成了二重唱,紅極一時。他們演唱的原創歌曲《笑比哭好》(馮述詞,馬丁曲)也深受歡迎。

與此同時,隨著對外開放,一批外國及港臺地區的影視音樂相繼進入內地,也同樣受到歡迎并帶來了更豐富的音樂理念。

1983年,因創作《龍的傳人》及臺灣電影《搭錯車》的插曲《酒干倘賣無》為聽眾熟知的臺灣音樂人侯德健到大陸發展,《搭錯車》的所有插曲隨之在大陸流行,如《請跟我來》《是否》《一樣的月光》等。此后,侯德健被安排在東方歌舞團工作,開始了與大陸音樂人的一系列合作。早期他與東方歌舞團年輕的經理王彥軍(黑子)因為同屬猴而合作成立了花果山樂隊,并在“走穴”期間于成都發現了年輕的音樂人郭峰,將其招進了東方歌舞團。

侯德健這一時期還有一個重要的貢獻,就是把現代化的錄音制作方式帶到了大陸。當時,雖然大陸已經進口了錄音設備和電子音樂設備,卻沒有人掌握現代錄音流程,也不懂電子合成器的編程。侯德健先在北京,后到廣州,把這些方法傳授給了大陸的音樂人。

1983年引進內地的香港電視劇《大俠霍元甲》引發了巨大的收視效應,其中蘊含的強烈的民族主義情懷受到普遍認同,主題歌《萬里長城永不倒》更是打破了粵語在傳播上的局限而風靡全國。其后,電視劇《陳真》的主題歌《大號是中華》也同樣廣泛流傳。1985年播出的電視劇《上海灘》的同名主題歌,進一步推動了內地聽眾對粵語歌曲的認知和喜愛。

此外,山口百惠演唱的日本電視劇《血疑》的主題曲《謝謝你》,重新上映的印度電影《流浪者》的主題歌《拉茲之歌》《麗達之歌》,印度電影《大篷車》《奴里》的插曲和音樂,德國電影《英俊少年》的主題歌《小小少年》《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日本電影《人證》中的《草帽歌》《啦啦歌》及《鐵臂阿童木》《聰明的一休》《恐龍特急克塞號》《排球女將》《姿三四郎》等動畫片、電視連續劇的插曲和音樂等豐富多彩的“外面的音樂”,成為很多音樂人從喜愛到研究并付諸創作實踐的啟示和“教材”。

1980年,中國高校開始普遍接收外國留學生。他們在學習中國文化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帶來了所在國家和地區的文化,“搖滾樂”就是其中一個特殊現象。

1981年,筆者所在的北京師范學院第一批美國留學生和我們交流的時候,聽我們彈唱美國早期歌曲《老黑奴》《我的肯塔基故鄉》,他們一臉茫然,遂拿來一大冊歌曲為我們彈唱。我們聽得目瞪口呆之余,才知道這種歌曲叫作“搖滾”(Rock and Roll)。

而在此之前的1979年冬天,日后著名的錄音師、搖滾音樂制作人王昕波已經和他的同學萬星、李志超、馬曉藝,在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成立了他們的樂隊,名為“萬里馬王”,以翻唱英國披頭士樂隊(The Beatles)、澳大利亞比吉斯樂隊(Bee Gees)和美國歌手保羅·西蒙(Paul Simon)的歌曲為主,他們是目前所知最早的內地搖滾樂隊。

比他們稍晚一些,宋柯、胡楊、陳戈、許曉峰等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北京外國語學院的“校園歌手”,在這種特殊的氛圍下開始了國外經典流行歌曲的演唱和內地校園歌曲的創作探索。曹平則因其外語優勢和極大的熱情成為搖滾樂在北京音樂圈內的早期闡釋者和重要傳播者。崔健、劉元、楊樂強等一些專業院團的年輕音樂人在“走過來,走過去”的探尋中,在成立七合板樂隊后的流行音樂翻唱中,逐步向搖滾樂靠攏。

當年,全國各地的歌舞廳都在流行多達數十盤的“阿波羅樂神之音”(馬來西亞麗風唱片出版的《阿波羅樂神之音——奧斯卡電子音樂》,楊道火編曲暨指揮)。當然,大部分是以翻版形式傳播的。這套早期的電子音樂專輯曲目包羅萬象,但幾乎都是經典,極具普及性。

同時,受益于恢復高考,專業音樂學院的畢業生及一批工作于專業院團的音樂人,也有相當一部分開始在“嚴肅音樂”“民族音樂”的背景下試水流行音樂。

廣州的老“三劍客”金友中、司徒抗、丁家琳等人翻錄了不少香港影視音樂;小“三劍客”李海鷹、畢曉世、王文光,詞作家鄭南、青年作曲家徐東蔚、何建東、馬小蘭(蘭齋)、陳小奇、陳潔明等,則在“扒帶子”的過程中開始創作嘗試;北京海政文工團的輕音樂隊已經頗有影響;付林則從作詞向詞曲兼修的方向嘗試,寫出了《媽媽的吻》(詞)、《童年的小搖車》(詞)及《小螺號》(詞曲)等;谷建芬創作出《年輕的朋友來相會》《清晨我們踏上小道》,并成立了谷建芬聲樂培訓中心,對流行歌手進行培訓;剛到北京不久的郭峰創作的《道路》《讓我再看你一眼》等作品已經產生了廣泛的影響;趙小源、陳哲、黃小茂等詞作者開始參與風行一時的外國流行歌曲經典作品的填詞;甲丁、蘇越、吳海崗、朱一工等人進入中國唱片總公司北京公司及中國錄音錄像出版社、東方歌舞團錄音公司、北京國際聲像藝術公司擔任編輯;而以小說《你別無選擇》在文壇刮起“劉索拉旋風”的劉索拉,已經在影視劇配樂中開始嘗試流行音樂的寫作。

“南腔北調大匯唱”——從“扒帶子”到原創

隨著“流行”概念的流行,一種特殊的大眾音樂傳播形式出現了,這就是“走穴”。

“走穴”是商業演出在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的江湖說法。隨著演出管理的松動,有人借用當時有演出專業資質的文藝團體的演出執照,組織具有商業價值的藝人進行商業演出。組織者即所謂的“穴頭”。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走穴”是非?;钴S的大眾音樂生活現象。“穴頭”的選人標準是“有市無類”,凡是叫座的藝人均按照市場身價明碼定價。剛有名氣的年輕人可能一場賺個三元五元,大有名氣的則可以拿到上百元,極走紅的明星如劉曉慶甚至創下一天連演五場、每場六百元即一天掙三千元的紀錄。北京火車站西側的鐘樓底下就是當年出發“走穴”的集合地,以至有“西大鐘”之說。

從積極的方面看,“走穴”在當年大大豐富了大眾的音樂生活,也培養了一大批藝人的“市場意識”,鍛煉了他們“一專多能”的本領。從消極方面看,缺乏嚴格管理,一切“向錢看”造成了相當的混亂。經歷過那個時代的歌手都能說出一大堆“走穴”中的笑話和傷痛。

但也正在這大潮初起、魚龍混雜、泥沙俱下的過程中,從業者的眼界開闊了,市場形成了。從創作到制作,從表演到推廣,內地流行音樂的隊伍就這樣誕生了。

當“穴頭”和歌手們在積極開拓市場、爭取聽眾的時候,詞曲作家卻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他們發現,外面的世界固然很精彩,他們自己卻很無奈。觀念可以參考,技術可以學習,但模仿歐美在中國內地幾乎沒有市場,模仿港臺則因為幾十年來文化背景發展的不同越來越難以滿足年輕一代的需求。于是,從北京到廣州乃至上海,詞曲作家都在試圖尋找一條適合自己的路。

從較有權威性、由中國音協雜志《歌曲》舉辦的“晨鐘獎”獲獎名單,可以窺見當年大眾的主要審美趨向。

首屆“晨鐘獎”獲獎作品名單(1981—1982年度)

創作歌曲:

1.《在希望的田野上》 曉光詞 施光南曲

2.《中國,中國,鮮紅的太陽永不落》 賀東久、任紅舉詞 朱南溪曲

3.《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 鄔大為、魏寶貴詞 鐵源曲

4.《假如你要認識我》 湯昭智詞 施光南曲

5.《金梭和銀梭》 李幼容詞 金鳳浩曲

6.《合歡花,我心中的花》 林玉華詞 魏群曲

7.《遠方的書信乘風來》 任志萍詞 生茂曲

8.《雨打芭蕉淅瀝瀝》 任紅舉詞 張卓婭曲

9.《草原唱晚》 張東輝詞 楊正仁曲

10.《塔里木河》 陳克正詞 克里木曲

電影歌曲:

1.《我愛你,中國》 瞿琮詞 鄭秋楓曲

2.《駝鈴》 王立平詞曲

第二屆“晨鐘獎”獲獎作品名單(1983年度)

創作歌曲:

1.《媽媽教我一首歌》 楊涌詞 劉虹曲

2.《共產黨好,共產黨親》 宋軍詞 雷雨聲、楊光、鄭仁曲

3.《駿馬奔馳保邊疆》 蔣大為詞曲

4.《鼓浪嶼之波》 張藜、紅曙詞 鐘立民曲

5.《我愛你,塞北的雪》 王德詞 劉錫津曲

6.《春之歌》 林澍詞 谷建芬曲

7.《那就是我》 曉光詞 谷建芬曲

8.《贊美你,駱駝》 任志萍詞 王嘯、徐克曲

電影歌曲:

1.《一支難忘的歌》 葉辛詞 黃準曲

2.《快樂的單身漢》 梁星明、史俊詞 呂其明曲

3.《少林寺》 王立平詞曲

第三屆“晨鐘獎”獲獎作品名單(1984年度)

創作歌曲:

1.《我的中國心》 黃霑詞 王福齡曲

2.《黨啊,親愛的媽媽》 龔愛書詞 馬殿銀、周右曲

3.《十五的月亮》 石祥詞 鐵源、徐錫宜曲

4.《啊,莫愁莫愁》 賀東久詞 陶思耀曲

5.《我的名字叫中國》 賀東久詞 何仿、陶思耀曲

6.《戰士第二個故鄉》 張煥臣原詞,向彤改詞 沈亞威曲

7.《幸福在哪里》 戴富榮詞 姜春陽曲

8.《中日青年友誼之歌》 曉光詞 施光南曲

9.《邊疆是我溫暖的家》 高峻詞 徐錫宜曲

10.《清晨》 臺灣校園歌曲

影視歌曲:

1.《長江之歌》 胡宏偉詞 王世光曲

2.《萬里長城永不倒》 盧國沾詞 黎小田曲

3.《江河萬古流》 蘇叔陽詞 王立平曲

4.《雙腳踏上幸福路》 劉品度詞 蕭珩曲

5.《酒干倘賣無》 侯德健詞曲

第四屆“晨鐘獎”獲獎作品名單(1985年度)

創作歌曲:

1.《血染的風采》 陳哲詞 蘇越曲

2.《月亮走我也走》 瞿琮詞 胡積英曲

3.《望星空》 石祥詞 鐵源曲

4.《我多想唱》 徐楠、尚紀元、齊山緣詞 谷建芬曲

5.《風雨兼程》 王曉嶺詞 季承、曉藕曲

6.《春光美》 林建助詞 鄒友開改詞 陳輝雄曲

7.《祖國啊我永遠熱愛你》 劉合莊詞 李正曲

8.《難忘今宵》 喬羽詞 王酩曲

9.《故鄉情》 于景、付林詞 付林曲

10.《我愛你,中華》 蘇阿芒詞 敖昌群曲

11.《祖國,您聽我說》 王健詞 谷建芬曲

12.《祖國,慈祥的母親》 張鴻西詞 陸在易曲

影視歌曲

1.《重整河山待后生》 林汝為詞 雷振邦、溫中甲、雷蕾曲

2.《一個美麗的傳說》 張名河詞 呂遠、程愷曲

3.《濟公活佛》 張鴻西詞 金復載曲

4.《童年》 常彥詞 范偉強曲

5.《這就是生活》 任衛新詞 張丕基曲

6.《閃光的珍珠》 陸小雅詞 王酩曲

從名單中不難看出,少量的港臺歌曲顯然是滿足“開放”背景的需要。上榜歌曲如《十五的月亮》《望星空》《重整河山待后生》《我多想唱》以及《敢問路在何方》《游子吟》等多少還帶有過渡的痕跡。這一時期的歌手大多還是從美聲唱法和民族唱法過渡而來。1984年到1985年間以翻唱而紅極一時的“南北二張”——歌手張行和張薔雖然翻唱盒帶銷量驚人,但難登“大雅之堂”。

面對這種情況,新興的音像公司率先開始了探索。流行音樂在當時畢竟是純粹的市場化產物,不同于原有的國企體制,新興的音像公司賺不到錢就難以為繼。而經過了幾年大規模以翻唱為主的經營,原有的資源漸漸耗盡,流行音樂在社會層面依然處于受打壓和限制的狀態。

1983年中央電視臺春節聯歡晚會(以下簡稱“央視春晚”),觀眾要求強烈的點唱促使時任國家廣電部部長吳冷西幾經猶豫,最終拍板上《鄉戀》,結果李谷一一共獨唱了七首歌曲。

1984年的央視春晚邀請了香港歌手奚秀蘭和張明敏,開創了春晚邀請港臺歌手的先河,雖然帶有統戰色彩,但也顯現出主流媒體對流行歌曲的寬容態度。尤其是張明敏演唱的《我的中國心》更因為歌曲的精彩和順應了當時空前高漲的民族主義、愛國主義思潮而火遍大江南北。

1984年3月,全國電視系統工作會議在北京京西賓館舉行,鄒友開在會上提出了舉辦首屆全國青年歌手電視大獎賽的建議,立刻引來眾人響應。

經過一個多月的籌備,“第一屆CCTV青年歌手電視大獎賽”(以下簡稱“青歌賽”)于當年5月正式啟動,經過各地方臺的預賽,決賽于11月在中央電視臺舉行。

這次大賽雖然允許流行風格的歌手參加,卻不能使用麥克風,不分唱法,因此獲獎選手基本上都出自“學院派”——專業組金獎:劉捷,銀獎:關牧村、范競馬,銅獎:殷秀梅、鄭莉、彭麗媛。

同年10月,中央電視臺播出了一臺名為《九州方圓》的專題歌會。這個節目后來被看作是內地流行歌手與流行音樂在電視媒體的第一次公開集體亮相。在這臺歌會上,鄭緒嵐、程琳、成方圓、朱明瑛、周峰、呂念祖等歌手,演唱了十三首由王曉嶺、季承、曉藕創作的歌曲,多變的曲風、清新的詞作立即受到全國觀眾超乎尋常的熱烈歡迎。時任北京國際聲像藝術公司總經理、音像界最早介入流行音樂的企業家之一劉偉仁回憶說:“必須承認,流行音樂真正在內地發展是自《九州方圓》開始的,因為那是中央電視臺這樣一個全國性的新聞媒體第一次開始播放流行音樂,而且是我們自己的創作。以前不管怎樣,流行音樂在實際上還是名不正、言不順的一種半地下文化。正是因為中央電視臺《九州方圓》節目的推出,才在某種意義上給了流行音樂一個‘合法’的地位?!?

《九州方圓》節目的主題歌《江河萬古流》(蘇叔陽詞,王立平曲),以及節目中推出的《風雨兼程》(王曉嶺詞,季承、曉藕曲)和馬靖華、王曉嶺以日本歌曲旋律填詞、深圳歌手周峰演唱的《夜色闌珊》大受歡迎。

劉偉仁是個極有經營能力的企業家,他是北京最早從事流行音樂磁帶生產的開拓者之一。當他離開原單位組建了北京國際聲像藝術公司之后,就致力于大型創作活動的組織。在把民族民間音樂與流行音樂這一新興的大眾音樂形式相結合的想法下,北京國際聲像藝術公司首先投資了1984年拍攝的電視劇《四世同堂》的主題音樂創作和出品。作曲家雷振邦、他的女兒雷蕾與溫中甲一起實現了一個大膽的嘗試——把京韻大鼓的音樂素材流行音樂化,這就是日后紅極一時的《重整河山待后生》。當時非常有趣的是,老藝術家駱玉笙無論如何也無法適應流行音樂化了的伴奏帶——也難怪,唱京韻大鼓一向是琴師跟著她走,如今讓她跟著伴奏帶錄音,自然是有點強人所難。結果,整整錄了四天,最后想出一個辦法:由琴師先適應伴奏帶錄上一軌,然后把其他軌的音樂在錄音臺上拉掉,讓駱玉笙隨著琴師錄制,之后再合成完成。

1985年,北京國際聲像藝術公司決定選擇傳統戲曲為對象嘗試流行化的改編,其中又以最普及、影響最大的京劇為主,改編的任務落在溫中甲身上。今天看來,以流行音樂伴奏戲曲不是難事,但在當初,溫中甲卻有半個月之久不知從何下筆。最后,他終于找到一個突破口——“樣板戲時代”已經有了現代京劇交響樂化的嘗試,那么干脆走得更遠一點,直接上迪斯科(Disco)。

錄音完成,小樣正好被當時參加振興京昆研討會的北京市副市長陳昊蘇聽到,他當即建議搞一臺演出。結果,兩個星期后,一臺“南腔北調大匯唱”就與北京觀眾見了面,引起巨大的轟動和反響。1986年年初,北京國際聲像藝術公司又趁熱打鐵,推出了另一臺演出“民歌大匯唱”。

這兩臺演出在當時造成了很大的影響,自然也引起了很大的爭論,褒貶雙方相當對立。而在今天來看,它們的影響遠不限于當時究竟如何處理民間民族音樂與流行音樂形式的結合以及這種結合是否妥當的范圍內。這兩場音樂會不但強有力地擴大了流行音樂的影響范圍:它同樣可以用來吸引那些不喜歡或不接受現代流行音樂的人,這就為它博得了更多的社會同情與支持;而且,它們也顯示了流行音樂會這一演出形式的巨大影響力——特別是票房效益。此后幾年,大型流行音樂會便一直是流行音樂最重要的傳播途徑之一,也成了社會音樂文化活動的一種主要形式。

1985年12月10日至20日,廣州市文化局和廣州市文化記者聯誼會共同發起舉辦了“紅棉杯’85羊城新歌新風新人大獎賽”。一連十天的大賽,評選出“羊城十大新歌”和“羊城十大歌星”。劉志文作詞、解承強作曲的《紅棉歌壇》獲得羊城十大新歌獎,演唱者劉欣茹獲得“羊城十大歌星”第一名。這個大獎賽開創了流行音樂大獎賽的先河,成為廣東流行音樂的轉折點。

此時,日后在流行音樂發展時期起到重要作用的一群音樂人都已就位,流行音樂界可謂“群賢畢至,少長咸集”。準備已經就緒,流行音樂文化的大發展也就順理成章地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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