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的某個街道，油脂滴落到炭火上，“呼”的燃起一團火焰，燒烤攤老板眼疾手快，及時把烤串拿高。

并從旁邊拿起一個礦泉水瓶往炭火上灑水，清水遇到火紅的木炭，發出“嗤嗤”的聲響，升起一團水霧，模糊了老板的臉龐。

周圍的食客熙熙攘攘，邊吃著烤串，邊大聲聊天，興起時會碰杯歡呼，橙黃色的啤酒液從杯壁濺出來，灑到桌子上。

“再來兩串腰子。”楊威頭也不抬，擺弄著手機。

沈仇坐在他的對面，手里拿著瓶酸奶飲料，小口的飲著。

剛才白若雪發來消息，問他怎么還沒回家。

沈仇簡單回復了一段文字，解釋自己是在工作。接著放下手機，思考有關命案的細節。

除了尸體本身的異樣，墻上的壁畫也值得深思。

兇手似乎在通過這種方式表達著什么，可惜沈仇不能夠理解那副怪誕的圖畫。

“近日，一則有關一名中年男子在大橋上自殺的新聞，引起了廣泛關注。根據視頻顯示，男子在中午時分，開車來到大橋……”

對面的手機里傳來這樣一則新聞，打斷了沈仇的思路。

楊威看著屏幕，蠻不在乎的笑笑：“最近自殺的人越來越多了，像咱們拿命領工資，才會格外想活下去。”

說著，他抬起頭看向沈仇，“你知道自殺在宗教的世界觀里意味著什么嗎？”

“我以前去過寺廟，偶然間聽僧侶提起過，自殺的人會在地獄中受到最重的刑罰。”

沈仇曾經在泰國闖蕩幾年，那里佛教文化盛行。

泰拳手們在打比賽前，會去寺廟祈福，求佛祖保佑自己戰勝對手。

“要說這種說法純粹是忽悠人的，本意是想勸活人珍惜生命，不要自殺。但你仔細想想，活都不想活了，還怕死了受刑。一下子死透還好，最怕半死不活，躺著受罪。”

楊威闡述自己的理論，考慮到自身的工作情況，沈仇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此時老板拿著兩串烤好的腰子走過來，“串齊了啊。”

這頓飯大致吃了一個小時，已經是深夜時分，等吃得差不多了，楊威收起手機，“情報科有線索了，死者是打黑拳的，我帶你見識下這座城市的黑暗面。”

楊威所說的黑暗面，指的是地下社區，專門提供違法服務的地方。

當沈仇走進這里的時候，每隔三米就會有一個站街的風塵女，臉上涂著濃妝，依舊難掩疲憊之色。

“別看了，真想玩，我給你介紹高檔的。”楊威大咧咧的說。

沈仇面色不改，“我是抱著批判的態度，你不要污蔑我。再說我有女朋友的，你呢？”

楊威沒接茬，陰沉著臉快步走遠。

一路上有看到吸嗨了的男女在游蕩，為了嫖資，大聲咒罵也是常有的事。

“你不給錢是吧，以為老娘好欺負啊！”

沈仇向左踏出一步，一個花盆從上方掉落，摔碎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

短短十分鐘，沈仇已經充分了解了地下社區的氛圍。

而楊威要去的地方是一間寬敞的地下室，男人的吶喊聲中夾雜著悶響。

“打他，打他。”

“干！白癡！人家出高掃，你用下巴去接。”

拳腳相交，借用靈活的腳步躲開攻擊，再用堅硬的拳鋒劃開對手的眉骨，殷弘的鮮血糊住視線。

兇猛的打斗引起一大幫下注的賭客的嚎叫，毫不留情的宣泄最原始血腥的暴力，帶給人們強烈的視覺沖擊。

地下室中央有一座拳臺，兩名拳手正在互相搏斗，無規則，無保護，直到一方倒下。

沒有拳套護齒，拳頭就是最犀利的攻擊工具。

沈仇站在人群中，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目光迸射出前所未有的神采。

無可否認，他就是天生流淌著不安分的血液，不然當初也不會只身去泰國學拳。

沈仇感覺拳頭隱隱發癢，以前的景象和他過往逐漸交織在一起。

“我要去學拳。”

年輕時的沈仇關上老家房門，不顧家人的勸阻，毅然踏上前往泰國的火車。

在遙遠的戰爭時期，泰拳作為士兵必須學習的格斗手段，技藝相對粗糙簡單，卻殺傷力十足，被被稱為“古泰拳”。

后來經過時間的演化，泰拳的技藝全面完善，已經形成一條完整的產業鏈，但習練方式遵從最初的風格。

絕對的粗獷野蠻。

在交納一筆錢后，沈仇順利拜了一個泰拳師父。

那是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名字叫查猜。

查猜的的第一堂課，就是叫沈仇和一個八歲的小孩對打。

“不是吧，他個頭才剛剛到我腰。”此時沈仇已經能說一些簡單的泰語，作為成年人，不由得輕視對自己的對手。

小孩臉上沒有表情，目光堅毅的可怕，面容是東南亞地區的常見長相。

未等沈仇做出動作，小孩動作一閃，腳在沈仇大腿一踏，身子借力上竄。

猶如靈猴一般，眨眼間雙膝就壓在沈仇的肩頭，夾著沈仇的腦袋，緊接著兩肘狠狠向下一砸。

沈仇當然眼前一黑，甚至沒來得及感受到痛楚就已昏倒。

周圍零星的幾個徒弟漠然看著倒地的沈仇，然后各自散開去練拳。

等沈仇清醒過來，天色暗沉，臉龐貼著冰冷的地面，有一灘干涸的血跡。

沈仇在年僅八歲的小孩那里，學到了兩個格斗知識。

“第一，不要輕視任何對手。”

“第二，出手一定要狠。”

地下室的氣氛越加熱烈，拳臺上的裸拳比賽進入尾聲。

一個體型高大的白男甩出一記后手擺拳，成功KO了對手。

花花綠綠的鈔票從屋頂散開，在空中旋轉飛舞，這是獨屬于勝者的賞金。

舉牌女郎身材火辣，穿著暴露，對白男掂了掂豐滿的胸脯，眼神不言而喻。

敗者臉朝下被人像死狗一樣拖走，在拳臺留下了一行血跡。

“怎么樣？夠刺激吧。那個白男拳法很強的。”楊威擠到沈仇身邊，滿臉紅光，純粹的暴力最能喚醒人的本能，挑逗著神經。

“沒我強，我是最好的拳手。”

沈仇嘴角咧開，臉上浮現出癲狂肆意的神色。

自打接觸到格斗的那一刻，他已將肉體心靈全部奉獻出去，并深深為之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