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牛慘死的現場距離孫各莊并不遠，眾人走了片刻，就走到了。

這里是一處三岔路口，地勢開闊，一棵老槐樹孤零零的立在岔口處，足有四五人合抱，樹齡怕不有三四百年了。

帶路的孫火旺指著那棵老槐樹道：“前天傍晚，我就是快回家的時候，有點尿急，就在老槐樹下小便，剛轉過身開始尿尿，就聽見，聽見阿黃大吼了一聲，然后，然后……”說著孫火旺的語氣有些哽咽。

跟隨而來的孫老實一巴掌拍在兒子的后腦勺上，罵道：“尿，尿！懶驢上磨屎尿多，你這一泡尿，把咱們家的阿黃害死了！當年真該把你抹墻上！”

孫火旺本來就在抽泣，被他爹扇了一巴掌，小嘴一撇，哇地一聲就哭了起來。

柯南用身子擋住還要繼續揍兒子的孫老實，道：“別打啦，這又不是小孩子的錯。”

離老槐樹東邊差不多三百多步，東南方向，有一條大河流過，現在寒冬臘月的，已經凍上冰了，不少小孩子正坐著土冰船，在冰面上玩耍嬉鬧。

“這條河叫什么名字？”柯南向甲首問道。

甲首道：“回大人的話，這條河就是溫榆河，附近農家吃水、種地、洗衣裳，全靠這條河了。”

柯南恍然大悟。原來這條河就是溫榆河啊。

說起來這條河可是大大的有來歷，因為它其實是一條人工河。

當年永樂大帝修筑紫禁城時，挖掘了一條人工河，在紫禁城內的部分，叫內金水河，出了紫禁城，在天安門前東西流向那條，就是外金水河。

金水河離開皇宮的水段，就是清河，最初是由當年元代大天文學家郭守敬主持挖掘修建的，明代再次拓寬，這條河到了順義境內的水系，就是眼前這條結上冰的溫榆河了。

所以，這條河的最上游就是大內皇宮。

孫火旺畢竟是個孩子，哭了幾嗓子，看到其他孩子在溫榆河冰上滑行，不由得看呆了，一根手指含在嘴里，滿眼都是羨慕。

柯南看冰上玩耍的那幾個孩子，都穿著厚厚的棉衣，所以即使在冰面上滑行，也絲毫不顯得寒冷，再看孫火旺，穿著件單薄的破棉襖，凍得直發抖，兩只手都凍得青腫發紫。得虧這孩子名叫孫火旺，換個名字估計能當場凍死。

再看同樣為了不顯身材臃腫，只穿著單衣，凍得直打哆嗦的趙總，柯南心說人家孩子挨凍是家窮沒錢，您這挨凍，純粹自找的。

柯南不由得暗嘆，這就是有人生在羅馬，有人生下來就是騾馬。別家的孩子能吃得飽穿得暖，孫火旺啥都沒有，還得幫家里放牛，放牛就放牛吧，牛還離奇的死了。

不行，怎么也得把這謎團揭穿。

又想起自己懷里還有幾塊糖瓜兒，本是買給馬大彪兒子馬小虎的，見孫火旺這孩子可憐，柯南拿出糖瓜兒，遞給孫火旺。孫火旺畏縮地看著他爹，他爹吼道：“大人賞你的，就接著！”

孫火旺這才接過糖瓜兒，小心翼翼地收好。

柯南見孫火旺不再哭泣，情緒漸漸平穩下來了，就問道：“孫火旺啊，你還記得砸死阿黃的那塊石頭是什么樣的嗎？”

孫火旺一指老槐樹道：“石頭就在那。”

柯南又驚又喜，本打算就問問石頭是什么樣子的，沒想到還能親眼看到，這可是意外的線索。

孫火旺領著柯南，走到離老槐樹十幾步的地方，指著地上一塊石頭道：“就是這塊石頭，砸死我家阿黃的。”

這是一塊大致呈球形的青白色石塊，尺寸跟成年人的腦袋差不多，上頭有一處暗紅色。

柯南蹲下去仔細瞧去，發現那塊暗紅色的地方，是一處干涸的血跡，旁邊還粘著十幾根黃色的毛發！

本想問孫火旺他家的耕牛皮毛是不是黃色，轉念想不用問了，這牛的名字叫阿黃，那必定是黃色的皮毛。

看來，砸死阿黃的，就是這塊石頭了！

眾人也都圍攏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沈縣令見到真有一塊沾著血跡和牛毛的巖石，眉頭也皺了起來，喃喃自語道：“難道，真的有天降石塊，砸死耕牛的奇事？”

柯南聽了他的話，不由自主抬頭仰望蒼天。

鉛云密布，低垂逼人，看不到一絲藍天的痕跡，只有遠處幾點寒鴉的身影，在云層的壓迫下飛翔著。

再低頭看看那塊石頭，對馬大彪道：“大彪哥，麻煩你了，這塊石頭，咱們得帶回縣衙，研究研究。”

馬大彪一弓身，都沒用兩只手，一只蒲扇般的大手，跟抓籃球似的，單手就把那塊石頭抓了起來。

石頭從尺寸看，怎么也有二十來斤，但在馬大彪手里，就跟空心氣球一樣，輕飄飄的，直似無物。

柯南心說帶馬大彪來是帶對了。這家伙天生神力，沒帶他來，光這塊二十多斤的石頭，想帶回縣衙，就憑在場這幾位的體格，怕是有點費勁，說不定還得花錢雇個車什么的。

看著石頭的位置，又看看老槐樹，柯南想知道，石頭從哪個方向飛來的，于是問孫火旺：“孫火旺啊，你還記得，阿黃被砸的時候，是站在哪兒的嗎？”

孫火旺跑到老槐樹邊，比劃了個姿勢道：“阿黃當時站在這里，頭沖著老槐樹，尾巴朝著那邊。”

接著孫火旺又補充道：“石頭砸到的是阿黃腦袋的左邊，砸出了一個洞。”

柯南這下可太高興了，他沒想到孫火旺挺聰明的，居然記住了阿黃被砸死時的狀況！

勘察一番，根據孫火旺所說，耕牛死亡前，應該是頭朝西南，尾巴朝著東北方向站立的，而耕牛的致命傷口在左腦顱骨，也就是說，石頭大致是從東南方向飛來的。

看向東南方向。

正是結了冰的溫榆河，幾個孩子還在冰面上嬉鬧玩耍。

“我去那邊問問，對，孫火旺你跟著我，其他人就別過來了，我怕嚇著那幾個孩子，不敢說什么了。”

說著，柯南領著孫火旺，朝溫榆河那幾個滑冰的孩子走去。

其他人對柯南的話，早已經到了言聽計從的境界，柯南說別跟過去，免得一群人過去，嚇到那幾個孩子，就一個都沒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