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陳嘉興偷笑，但還是照做。

他摔倒在泥地里，各種泥水混著雜草都黏在衣服上，這一身衣服肯定不能繼續穿了，連帶著他身上也臟兮兮的，

得虧大牛不嫌棄，就這么背著他回來了。

“先把衣服脫了……”

宋紫玉小聲說道。

她腦海中浮現出剛才平智叔的問話，內心有點慌張，生怕被陳嘉興看出什么來。

不過她看陳嘉興好像一點也沒察覺到異常，只是把衣服脫了朝地上一扔，然后又艱難地翻了個身，靜靜趴在炕上等待起來。

“真是個死腦筋。”她暗暗想著，同時也開始下手。

她先把陳嘉興剛才躺過的地方給擦拭干凈，然后才開始擦拭陳嘉興的后背。

“不涼吧？”剛一上手，她便問道。

“還行，大熱天的，涼水澡都沒事，這手巾擦一會兒就熱起來了。”陳嘉興笑笑，很享受這種感覺。

北方的澡堂有搓澡的地方，他小時候跟著陳大壯去過。

那里的大叔下手沒輕沒重的，根本不像宋紫玉這樣擦拭身體一樣，會讓人有一種放松的感覺。

本來他就累了一天，晚上被這樣照顧確實舒心。

“右邊，再往右點，哎對對就這兒，有點癢，撓撓。”他還不時指揮起來。

宋紫玉不說話，但都照做了。

擦完后背，宋紫玉要去換換水，便端著盆走了。

陳嘉興自己又翻了個身，肚皮朝上，美滋滋地等了起來。

“大牛說的好像有些道理，難道是我以前沒有注意到？”他自問起來。

沒有人能回答他，不一會兒宋紫玉又回來了。

這次是正面，陳嘉興睜著眼，能看到宋紫玉跪在一旁，身子前前后后忙碌的樣子。

表情很認真，在一閃一滅的燈光下有一種獨特的美感。

“好了，汗都擦干凈了吧？你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陳嘉興搖搖頭，“沒了，挺好的。”

身上黏糊糊臟兮兮的感覺這下徹底被清理干凈，他很滿意。

只見宋紫玉又開始給他擦腿，同樣很仔細，一下一下的，任勞任怨。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在醫院幫忙照顧病號的時候，鄰床阿姨給大叔擦拭身體的景象，只不過他還沒病的那么嚴重那么慘。

“你呀，上次就一頭栽溝里去了，過了好久才被村里人看到，這次又被蛇咬了，倒地上，你說你能不能小心一點，別讓人操心？”

宋紫玉干完一切，在一旁坐著歇息起來。

她身前不停起伏，氣息有些粗重，看得出剛才是真賣力了。

“被蛇咬我也沒辦法呀，本來天就黑，那玩意兒還躲著，冷不丁給我一下，我這是喝水都塞牙縫，純純倒霉啊！”

陳嘉興踢了兩下腿，還有些麻木，不過整體感覺明顯好了很多。

“換句話說，我這也是幫你擋了一災呢，不然一會兒你要是再回來把最后剩下那一批花生送回來，被咬的不就該是你了？”他又調侃了一句。

“嘁，誰被紅長蟲咬一口能是你這樣，就差嘴里哎喲喲哭爹喊娘了，動都不能動。”

宋紫玉不以為意，還拍了陳嘉興一巴掌，譴責他的多嘴。

陳嘉興假裝吃痛，做出痛苦的表情，“哎喲喲……”

“咋了，打疼了嗎？”宋紫玉見狀一下子緊張起來。

等她湊近想要看個仔細的時候，卻被陳嘉興敏捷地拉住手臂，“對，疼了，就這兒，揉揉。”

看著陳嘉興嬉皮笑臉的模樣，她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掙脫，然后就要離開。

“哎，別走嘛，我都沒吃飯，你也不管頓飯。”

有了大牛的提示，陳嘉興對于宋紫玉的關注自然多了起來。

此刻話里話外都在試探。

前不久革命友誼升華的事情一過，他也有些咬不準宋紫玉的態度。

“那你想吃啥？”

“其實也不太餓……”

……

眼見宋紫玉直接不搭理他，甚至都要直接離開了，他才再次把人給喊住。

“就是想和你說說話。”

“哎，鬼門關前面走一趟，一下子感悟都多起來了。”

“就你貧嘴，就你能說。”宋紫玉停下身子，又坐在炕沿，嘴角噙著一絲陳嘉興很難注意到的笑意。

“不過我得和你說清楚嘉興哥，寧寧和我媽還在家等著呢，我得早點回去，不然寧寧睡覺沒人陪了。”

“嗯嗯，我知道。”

陳嘉興點頭。

“我就是問問我當時背的那些花生，都送回來了吧？”

“可別因為我耽誤事兒了。”

宋紫玉頓了一下。

“我是回來的時候才看到你倒地上了，當時誰還有心思去管花生，后來把你送到衛生室平智叔才讓人去看了看。

大牛說背篼里的還剩一些，麻袋都順著滾到河里去了，找也不好找了，就算了。”

“拿回來的已經放在外面攤開晾著了，你別管了。”

陳嘉興想象了一下當時的畫面，有些慘烈。

“那……嬸子沒說啥？”

“這可是一大袋得50斤花生吧，嬸子不能怪我吧？”

他小心問道。

“你在說什么呀嘉興哥，本來就是你去幫我們家干活，你出事了我們還不好意思呢，怎么能怪你頭上？”

“要不是我媽在家里得看著寧寧，她肯定也去醫務室看你了。”

“路面有的地方還沒干透，不好走，我就讓她在家，別抱著寧寧去了。”

宋紫玉的語氣急切，還帶著幾分抱怨，似乎很奇怪陳嘉興怎么能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而且就算是自家人，糧食哪兒有命重要，我還想著我爹和我姐我姐夫他們能不出事，哪怕那一批糧食都發霉了呢。”

陳嘉興趕忙點頭，不讓宋紫玉繼續說下去了。

他確實有些多嘴，都引到這種話題上了。

“行行行……那就好。”

“那個，那些米面糧油你和嬸子就隨便吃，不用擔心，也算少虧損點……”

他說完，發現宋紫玉又瞪了過來。

“行了，我得回去了，明天早上我來給你送飯吃。”

“你可別逞能又要下床，到時候再把自己摔了！”

眼看宋紫玉真的走了，陳嘉興奮力喊出最后一句：

“哎，我晚上起夜怎么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