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詭異的對決啊。”田晉中看著場上再度消失身影后只留張之維一人站在場中,低聲對身邊的林懷義說著。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生怕高聲說話,破壞掉演武場上的詭秘的氣氛。
在這之前,天師府們人之間的切磋向來都是比拼雙方金光咒亦或是雷法的精通程度,頂多再輔以拳腳功夫以及其他符箓機關手段。
像今天這樣的,一擊不得手便遁入虛空之中等待下一個出手時機,幾乎像是真實的生死較量一般的比斗,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
“嗯。”林懷義點點頭,看著場中的張之維,眼神里帶著凝重。
就唐重剛剛的那一斧頭,如果站在場中的是自己——林懷義心里推想著,臉色有些難看。
他可能會因為這一斧頭而直接落敗。
暗自比對著張之維與自己之間的差距,林懷義的心底里有些發悶。
“懷義啊...”天師的聲音在林懷義的耳邊回蕩著。
“你的經歷讓你好藏我理解。”練功場上,天師按照金剛經行法,在他的身后,林懷義也跟著一板一眼地做著動作。
“但這解釋不了你為什么下這么狠的私功。”天師看著沉默著的林懷義,有些無奈。
“說!到現在還不愿意坦誠么!”他看著有些欲言又止的林懷義,有些惱怒。
“這個...師父,這真不是我不坦誠。”林懷義猶豫著說到。
“只是說出來,好像我和其他師兄弟有什么間隙一樣。”他抬手過頂,五心朝天,按照金剛經的指示演練著。
“我吧,就是覺得我這點微末手段真心沒什么好讓大伙知道的。”
“微末手段?”天師冷笑了兩聲。
“你的金光咒,同輩里可沒有幾個跟得上你的水平的了!”他斜眼看著仍舊陷入沉默的林懷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原來如此...”他看著只是盡力擺正自身姿勢的林懷義,“是因為還有人在你之上?”
“師父...”林懷義接茬了。“其實我知道我這么想不對。”
“可文無第一,確實武也沒有第二。”他說著,眼神純澈。
“大伙學的都差不多,沒什么必要演練。要是切磋的話,一定會吃虧的局面又何必費勁啊,旁觀一樣能長進,還能漲眼力。”
“即便是你的幾個師兄,只金光咒一門,能穩贏你的我看除了之維也沒誰了。”天師搖了搖頭,仍舊看著林懷義,眼底帶著笑意。
聽著這話,林懷義有些無奈。醞釀一番之后,又是陷入沉默。
“哦?”天師的聲音帶著頗為明顯的笑意,“就因為之維么?”
聽著天師語氣的笑,林懷義面色有些復雜。
“您說的對,”他緩緩收功,吐出一口濁氣。“弟子的心境確實很有問題。”
“三年。”天師看著收功的林懷義,豎著手指。“你心境的問題為師只能提點,要靠你自己解決。”
“但你的手段,為師親自來調教!”
“誒!”林懷義聽著,趕忙應聲。
“三年...三年之后呢?”
看著場上的張之維,林懷義有些失神。
一陣驚呼聲打斷了林懷義心中所想,他連忙抬起頭來,向場中看去——
張之維閃身讓過唐重的刺擊后,數道金光拔地而起,向唐重纏繞而來,卻又撲了個空。
緊接著,一根根隱線破土而起,發出細微的聲響,將張之維困在中間。
再之后,張之維化作一道電光,險之又險地沖破了這極細微的,在陽光的照射下又反射著寒光的絲線所鑄成的困籠。
“什么時候?”演練場四周的天師府門人議論著。
這片演武場是他們平日里切磋較量之場所,甚至就在這場較量前一盞茶的時間里,還有兩位門人站在這里演練了一番。因此他們很清楚,這里根本不可能提前就被布置埋好陷阱隱線。
因此,這隱線只可能是唐重在隱身狀態下悄然設下的機關。
彼此面面相覷,天師府的門人臉色都有點不好看。
只是這么短的時間里,唐重便將這本應對雙方都極為公正的擂臺轉化為自己的主場,偏偏卻又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前察覺,這就有點駭人聽聞了。
“是在放紙人引誘的時候埋下的陷阱么...”林懷義呢喃著,看著場上的舉動。
剛剛張之維找出臺上紙人的時候,他敏銳地發現,場上別的地方發出著細微的聲響。
“好手段。”張之維看著唐重,臉上滿是凝重。
“道長好修為。”唐重贊嘆著。
即便是他自己,也很難在這種情況下仍舊可以突破這層牢籠。看著張之維,高大的身影倒映在唐重的觀想之中,帶著難言的氣勢。
這種狀態下,以自己的修為想要找出這種敵人的破綻,無異于白日做夢。唐重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是手段盡出啦,再這樣下去,便是比拼修為了。”唐重搖了搖頭,“若是別的我還可以陪道長掙吧掙吧,這實打實的修為上,在下甘拜下風。”
“所以接下來的一擊,便是這場比斗的勝負手了。”唐重攤開雙手——卻沒有像其他人所預料的那樣再次開啟幻身障,而是炁息節節攀登,氣勢隨之昂揚,就像是換了個人一般,帶著極其雄壯的氣勢。
“接下來的手段,強度會大幅提升,道長要小心了。”說話間,唐重向張之維走去,手腕翻轉之間,手刺收回囊中,機關構建而成的手斧在唐重的手上揮旋著。
“好啊,我等著。”張之維笑著,氣機緊緊地鎖定住迎面走來的唐重。
“將土木二炁用平日里的手法反運回經脈之中,會使得我們瞬間恢復體能,或者大幅提升行動能力。”唐炳文的話語在唐重耳邊回想著。
“這是我們唐門的護身符...”
“當你的行蹤暴露之后,撒丫子跑路還是繼續對抗都隨你...但不管你選擇什么,都要有相應的措施來支持你的抉擇。”
“使用這股力量的時候,我們的行動會虎虎生風,與隱秘二字再也扯不上什么關系...”
“不過也無所謂,這本就是唐門弟子危機時用以自保的手段...”
回憶著先生的教誨,隨著氣息流轉,唐重的腳步逐漸加快,渾身的炁息越發暴烈。
“驚人的氣勢。”田晉中點評著,“依我看,這氣勢,都不是咱們這輩人現在該有的程度了。”
“陸家壽宴之后,原本我以為,也就之維師兄那么妖孽了,現在看看,天下豪杰如云啊。嘖嘖嘖。”他咂著嘴,感慨著。林懷義眼睛緊盯著唐重的動作以及張之維身上可以用夸張二字形容的金光和雷法,默不作聲。
“你說,現在這一回合,誰會占上風?”田晉中看著林懷義,帶著好奇。
沒有試探,唐重沖到張之維身前,手斧掄起,帶著破空的呼嘯聲,向著那有些耀眼的金光重重劈下。
下一刻,金光幻散,雷法纏繞閃動間,張之維的人影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