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鄉四十二里,八萬五千人口。”
陳文強迅速的了解著永泰鎮的人員分布情況。
這個數據并不準確。
但相差不大。
整個永泰鎮的百姓分為了三個方向逃難。
永泰鎮以西以北的百姓躲進了壽麓山,以東的百姓躲進了大陰山,以南的百姓躲向了秦川。
“七公子,粗略估計,有一半的鄉民進了壽麓山,三成的鄉民去了大陰山,剩下二成的鄉民去了秦川。”
“事出緊急,還沒有具體統計人數,但初步估計,有四萬五千人進了壽麓山。”
“主要包括鎮內,杏花鄉,黑渠鄉,三道梁鄉,漫水鄉,大閘鄉五個鄉里的鄉民。”
“只是,壽麓山按照往年的習慣,本來準備著一萬人三個月的糧食,家主提前儲藏了一倍的糧食,但這依舊不夠四萬多人吃喝。”
“再就是冬裝也不夠,房屋也不夠。”
丁力迅速的向著陳文強匯報著逃難的情況。
“還是準備不足!”
“暫時韃靼人不會過來,先把逃難的百姓安頓下來。”
陳文強眉頭一皺,時間還是太倉促的,準備不足。
雖然,陳家及時發動百姓逃難,永泰鎮的鄉民躲避了韃靼人的劫掠,但逃難的百姓數量太多了。
壽麓山雖然作為常備的避難地,但也僅是萬人之數。
因為按照以往的準備,秦川才是大多數百姓逃難之地。
只是此次事出緊急,百姓根本沒有時間轉移進秦川,只能進入壽麓山。
即便是二伯提前在壽麓山內加了一倍的糧食,也出現了糧食不足的情況。
按照現在的糧食儲量,只夠四萬五千人省吃儉用一個月,一個月戰事還不結束,就到了糧絕的地步。
另一個便是房屋準備不足。
糧食陳家可以緊急調用,但是房屋短時間內無法修繕,不要說四萬余人,便是一萬人居住的房屋都沒有。
若是春夏露天而息也就罷了,剛剛下了一夜的雪,溫度驟降,接下來若是沒有房屋,能把人給凍死。
更令人擔憂的是,棉被棉襖也不足,有些人匆忙逃難即便是有也沒有拿,這就更緊缺了。
剛剛下雪溫度還好,再等幾天,晚上就要凍死人了。
“見過七公子。”
剛離開城墻來到入口第一個聚集地,一個白胡子蒼蒼的鄉主就過來拜見陳文強。
陳文強只是點了點頭,并沒有詢問,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親眼所見,不會相信,幾千人就在雪地里面刨了一個窩,窩在雪坑里面的情景。
也不會相信,有人左手一口饃,右手一把雪的往嘴里面塞。
當面黃焦黑的面孔看著他,陳文強心中閃過了一絲絲的愧疚。
若非陳家,這些人這會還在捂著熱炕頭在呼呼大睡。
可這一抹愧疚之意,很快就消散。
失去了陳家的永泰鎮只是少了一個統治者。
但失去了永泰鎮的陳家卻如無根之萍再無生存之地。
是陳家無法失去永泰鎮。
生存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這就是這群人必須要接受的命運。
“盡快統計出杏花鄉前來避難的人數,另外,以老人,孩童,婦女,孕婦,青壯年進行區分統計。”
陳文強沉穩的下令道。
現在的壽麓山,由他全權負責。
“是,七公子。”
鄉主沒有任何的質疑,應聲回應,靜等吩咐。
“暫且這樣吧!”
說著,陳文強扭頭看向丁力道:“丁伯,將所有的糧食全部集中封管,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私自取糧。”
“一日開飯兩次,每天午正,戌正準時施粥。”
“是!”丁力所率領的,便是陳府五百殘兵,負責維持秩序。
但這并不是陳家具備統治力的關鍵。
就如同面前這鄉主,論起關系來,是他大伯母堂弟妻子的父親。
而這只是滄海一粟。
整個永泰鎮八個鄉的鄉主,與陳家皆有沾親帶故的關系。
八成的里正,與陳家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甚至于,陳府二管家的親兄弟,都在各鄉里中擔任著里正。
這才是陳家具備永泰鎮統治力的關鍵。
若是他日陳家真正落難,這些人或許會作壁上觀,甚至大有人趁機舉報陳家。
但陳家若是謀反,這些人會成為第一批最堅定的支持者。
只要陳家大旗不倒,就擁有永泰鎮的統治力。
“七公子!”
繼續往前走,迅速的又有人前來拜見。
來人穿著官服衙役裝束,見到陳文強前來迅速的拱手拜見。
永泰鎮典史,地位并不低,掌管全鎮大小緝盜、盤詰、監察、獄囚。
“舅父辛苦了。”
陳文強也輕輕的拱手示好。
此人并非他親姑舅爸,乃是他大祖母弟弟的兒子。
只要父輩一代人不分家,于他而言就是親舅父。
當然,相比起大祖母的親孫子陳文德,他就要遠不少。
但還是那句話,陳氏不分家,就意味著三代人親族關系還在。
即便是祖父輩一代人逝去,但陳家只要保證自己在了永泰鎮的地位,這層關系就依舊存在。
整個永泰鎮,便是依靠這種親族關系在維系。
“若非陳家此次臨陣決斷,撤離永泰鎮,恐怕這數萬百姓,已經是韃靼人的刀下亡魂。”
“這點辛苦,算不得什么。”
典史笑談恭維,客客氣氣的。
“還要勞煩舅父維持避難之地的秩序,切莫讓不軌之人趁機作亂才是。”
“有什么需要幫助的,盡管向丁伯提。”
陳文強繼續吩咐。
但這雖是吩咐,卻沒有這位典史拒絕的余地。
“是,七公子。”
典史也非常清楚自己的位置,并沒有半分想要仗著自己身份就想要掌控這里的想法。
因為他更清楚,若是沒有陳家點頭,他根本無法號令跟隨著一起來的諸多獄史,衙役。
陳文強只是吩咐了幾句,便繼續往深處巡視。
可就在此時,一道身影攔在了陳文強的面前,卻是一名中年婦女,雍容華貴的攔住陳文強,抽泣著問道:“七公子。”
“可否告知我家大人的消息!”
陳文強瞅著中年婦女,搖頭道:“知縣并沒有跟著我們一起撤離鎮中,估計,存活的幾率不會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