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

簡譽低聲咒罵了一句，將煙頭重重甩在地上，立刻將身后的步槍端在手上，兩個人朝著連接辦公樓和收容區的連廊警惕地走過去：

“卵蟲會噴射繁衍的卵進行寄生繁殖，它們會將人體當做溫床；野蠻長發雖然看起來只是一頂假發，但卻會蠱惑人心讓人將它佩戴在頭上，而后就會和佩戴者的頭皮相連接，深入人體，口腔、眼睛、鼻腔，所有地方都會生長處旺盛的毛發，最后佩戴者就會被轉換為一個……巨型假發。”

“一頂假發怎么會從收容室里跑出去？”

水啟帆問到了問題的核心。

“這家伙危險等級是D級，但因為沒有腿不會運動，是按照E級別進行收容的，除非有人將它戴在……”

兩人一邊朝著收容室跑，一邊說著，剛從辦公室的連廊來到收容室的入口處，就看到一個研究員穿著白大褂倒在了密碼門外。

“這是……”

研究員本來的大禿瓢變成了一頭飄逸厚重的長發。

“怎么回事兒？進入野蠻長發收容室要求至少兩名勇士小隊的人陪同，同時驗證虹膜才能進入，決不允許研究員一個人進入，他怎么會戴著這個玩意兒？”

“因為停電了。”

黑暗之中，兩個人戴著戰術面罩，倒是看不清究竟是誰在說話，聲音都悶悶的，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在此刻顯得格外壓抑，似乎在無形之中有什么東西正盯著他們。

每一處黑暗背后，都潛藏著看不見的危機。

“什么聲音？”

像是無數條蛇正在匍匐前進，窸窸窣窣的動靜聽得兩個人頭皮發麻，就在那扇緊閉的密碼門后面，似乎是潘多拉的魔盒，只要打開就會有不可思議的東西涌現出來。

一下又一下的撞擊將沉重的合金鉛門撞出了凹凸不平的坑，整個地面似乎都在震動，沒有人知道如果再不供電，這里到底會發生什么。

“砰！砰！”

一下一下的撞擊聲，這聽起來既不像是卵蟲，更不可能是野蠻假發，但指揮中心遲遲沒有發來最新的指令，目前無法得知到底又是什么東西跑了出來。

“準備集束炸彈。”

無線電通訊被中斷，耳麥里傳來的是一陣嘈雜的聲音，或許是因為太過于緊張，簡譽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到底是什么時候和總部失去聯系的。

“就位。”

就在水啟帆已經準備開始投擲的時候，幾乎是在剎那間，門后撞擊的聲音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兒？”

水啟帆看了一眼簡譽，后者則嘗試和指揮中心聯系，但并沒有成功。

“什么人！”

身后傳來一個輕柔的腳步，兩個人猛然都將槍口指向了連廊。

突然的停電讓這兩個沒有佩戴夜視儀的特戰兵十分緊張，手指扣在扳機上，隨時準備發射。

模糊之中能夠看出似乎是一個人形生物正在逐步靠近。

但那個東西真的是人嗎？

不明物體越來越近，每一個腳步聲都扣在人的心上，紅色的月亮像是被染上了一層朦朧的血，就連照在第六大陸的月光都成了血霧。

簡譽感覺自己的神經都快要被崩斷了：

“如果你是人的話，就立刻站住！”

他吼了一聲，而下一秒，那個身影站住了，她一張口，聲音有些顫顫巍巍：

“簡……簡警官，剛才有人進來讓我趕緊撤離，我不知道該去哪兒，迷路了，就走到這兒了。”

“司離？”

當聽到這個聲音，簡譽居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看了水啟帆一眼，后者并沒有放松警惕，畢竟在這里能夠變成其他人模樣的，可不僅僅只有幻人一個。

水啟帆依然用槍口瞄準了司離，簡譽拿出手槍以一個防御的姿態朝著她走過去。

“蹲下，抱頭。”

“好好好，警官，您別開槍。”

黑暗之中，兩個人看不到司離的臉，只能看到一團黑色的影子緩緩蹲下來，簡譽在她一米開外的地方站定，打開手槍下的手電筒，照向女孩兒。

“咔噠！”

“……”

猛然間整棟樓突然都亮了起來，一時間的致盲讓簡譽后退了半步，隨后耳機里傳來指揮中心的聲音：

“目前電力已恢復供應，請勇士小隊配合研究員將剛剛收容的卵蟲、野蠻長發歸位。”

這場危機，像是鬧劇一樣結束了。

而簡譽盯著面前穿著破敗的女孩兒，警惕心并沒有削減——

基因檢測結果是人類，可司離一來，門后的撞擊聲就消失了。

那顯然既不是卵蟲，也不是野蠻長發，而是更可怕的東西，或許是C級以上的收容物。

面前這個女孩兒……

微微瞇了瞇眼睛，簡譽看了水啟帆一眼，后者倒是還沒有收起自己的槍口，直勾勾對著司離。

“司離，我有一個建議，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聽一下。”

“什么？”

司離還是抱著頭沒有起來，但她注意到簡譽朝著她伸出了手：

“既然黑工地已經不在了，你是否愿意留下來在第六大陸工作？”

“我？”

“簡譽，你瘋了？”

只不過，還不等司離回答，水啟帆先有些沉不住氣地追了過來，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簡譽在唇間比了一個“噓”的手勢，而后將視線落在司離身上：

“你現在不是也找不到工作嗎，這里包吃住，工資還不低，肯定比你在黑工地高。這些錢在這里用不到，但你可以轉給你的家人們。”

“我沒有家人。”

“……”

司離說了這么一句，而后將手搭在簡譽的掌心，被他一把拉了起來——

是啊，如果不留在這里，而是選擇去其他地方，自己又能干什么呢？

也不過是再找一個黑工地，然后拿命去干活，說不定哪天就從腳手架上摔下來，這罪惡的一生也就結束了。

這里還包吃住，何樂而不為？

她別的不會，拿手的就是聽話。

一抿唇，司離答應得倒是干脆：

“一個月工資能有多少？超過兩千我就干。”

簡譽還以為她能說出一個多么獅子大張口的錢數，沒想到只是兩千塊錢，他差點兒笑出聲：

“這個的十倍都不止。”

“那我干！”

“你都不問問干點兒什么？”

司離搖了搖頭，她有些局促地拽著衣服：

“能拿到錢就行。”

這也正是簡譽想要的效果。

“好，”男人緩緩點頭，而后指了指司離身后的房間，“你先去剛才給你做詢問的地方等著吧，我一會兒去找你。”

兩個特戰兵一直目送著司離在路盡頭消失之后，水啟帆才緩緩張口。

“留她干什么？還不夠麻煩的？你當勇士小隊是收破爛的嗎？想要進這兒工作，那都得是各個國家頂尖的特種部隊選拔出來的人，進過玄武特遣隊兩年時間的歷練才有進入勇士小隊的資格，這么一個殺人犯，就算你敢收，上面的人敢同意？”

水啟帆以前是赫赫有名的貝雷帽特種部隊的野戰兵，在玄武特遣隊表現優異而成功考進了勇士小隊，年紀輕輕一身干勁兒，簡譽算是這兒的老油條，帶著這個年輕人每天都被卷得死去活來。

他緩緩將水啟帆的槍口壓了下去，而后從戰術背心拿出了一根煙，摘掉面罩之后邊朝著連廊走過去：

“我懷疑司離被S+輻射之后感染到了部分它的能量，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司離的基因檢測還是普通人類，但能夠從幻人的手底下活著出來。如果是這樣，目前我們可以先將她留在第六大陸工作，而后一邊觀察一邊再做打算，你說呢。”

這雖然聽起來像是在征詢水啟帆的意見，但簡譽的語調中沒有一絲詢問的意味。

說完，他側過頭準備按下對講機的按鈕：

“我甚至懷疑剛才的停電、當防爆燈的爆炸、你的耳朵，都是她無意識的杰作，梵高先生。”

簡譽說完，看這水啟帆驚慌地摸了一下自己剛長出一半、像個肉團的耳朵，而后對著對講機講了兩句：

“指揮中心，勇士小隊第四組組長簡譽申請連線第六大陸李少將。”

“指揮中心收到，已為您安排連線。”

水啟帆眼看自己勸說無果，只能無奈地聳了聳肩，雙手環抱在胸前靠在墻上，等待著簡譽的回答。

在一陣“是是是，好好好”之后，簡譽沖著水啟帆比了個“OK”的手勢。

“怎么說？”

水啟帆跑了兩步追上簡譽的步伐，后者解釋道：

“正巧目前五大洲那邊負責收容IB的玄武特遣隊正缺人，李少將聽說這個事情之后，想要先讓司離去玄武特遣隊效力，估計一會兒玄武那邊就會過來接人。”

“我以為你會爭取將她留在第六大陸。”

“為什么？”

“這樣的話，如果真如你所言，萬一S+的力量在司離身上失控，我們就能直接將她處死。”

“殺死一個S+，哪兒那么簡單。”

簡譽翻了個白眼，等他來到詢問室門口的時候，單向玻璃透出里面司離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的影子，不一會兒，玄武特遣隊的人就從走廊盡頭出現了。

“簡隊長，聽說你給我們找了個很厲害的角色？”

“倒也不至于很厲害。”

可能是個麻煩？

后半句，簡譽沒有說出口：

“她叫司離，你帶走吧。”

說完，簡譽打開了審訊室的門，司離緊張地站了起來，別別扭扭地敬了個禮：

“警官好。”

“普通……人類？”

玄武特遣隊隊長有些吃驚地問：

“甚至都不是接受過訓練的特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