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特勒可汗很不爽。

他要的女人沒送到，派出去的親兵卻是一個都沒回來。

一天沒有回來，兩天也沒有回來。

不但尸體沒回來，馬也沒回來。

這就讓人很惱火。

甘露川草原上沒有搜人的規矩。

這么大的草原沒法找，幾天不見十有八九已經變成了狼拉出來的屎。

不過烏特勒可汗有理由相信是仆固部族搞的鬼。

仆固青牟那個女人，實在是令人饞涎欲滴。

烏特勒可汗一想起那女人的樣子，渾身就燥熱不安。

既然她不想做王的女人，那就讓他們全族死光光。

烏特勒可汗招來了還在納職城的覆羅多。

后者帶著兩百輕騎到仆固部族的牧場走了一趟，發現早已人去草原空。

烏特勒可汗更憤怒了：

“他們肯定是畏罪投了漢人！你去告訴伊州城那個新來的漢人守將，如果不把仆固族交出來。

“我們屠了伊州城！”

覆羅多瞟了一眼自己大腹便便的可汗，心中暗自冷笑。

這頭豬自己躲在甘露川納涼，卻讓自己待在納職城當蒸糕。

要不是看在他是烏介可汗的弟弟，在部落中尚有威信，還能籠絡不少人。

自己早就把他給宰了，然后取而代之了。

“如今正是水草豐茂的時候，部眾都在放牧，怕是一會半會兒集結不了足夠攻城的兵士啊。”

覆羅多語氣雖然客氣，不過明顯在抗拒。

“我不管！吐蕃在的時候伊州城我們都是想進就進！如今換了漢人，難道還怕了不成？”

烏特勒可汗咆哮著，身上的肥肉不停顫抖。

覆羅多退了出去。

“千夫長，我們現在該怎么辦？”身邊的下屬問道。

“召集人馬，我們去光顧下。”

覆羅多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原本打算過冬前等他們存點物資再搶，現在就先去一趟吧。”

命令下發到各個百夫長，再由百夫長宣告各自的部落。

草原上的納職回鶻們聽說有東西可以搶，紛紛響應。

一千多騎兵很快集結完畢，從納職城出發，來到伊州城下。

“你去叫陣！”

覆羅多對身邊的一個百夫長下達了命令。

“能把他們引出來最好。”

這位百夫長便是之前被射了馬的那位，此時仍是心有余悸。

他一直相信對方陣中有一位力大無窮的神射手。

但是他又不敢抗命，只得帶著部下，硬著頭皮到了陣前。

他給自己足足留了距離城墻兩百多步的距離。

“城里面的人聽著！將仆固部族的人交出來！否則城破之日便是你們全城人的死期！”

百夫長扯著嗓子喊道。

沒人搭理他。

“你們漢人膽小如鼠！敢不敢出來和我們戰上一戰！”

還是沒人搭理他。

其實也不能怪這位百夫長。

此時正是逆風，兩百步的距離，鬼才聽得清他在喊什么。

于是，百夫長招呼著下面的士兵一同叫罵起來。

“他們在喊什么？”

城上的郭定邊問身邊的仆固俊。

“在罵人。”

后者側耳聽了下，很篤定地回答道。

“放箭!”

郭定邊的回復言簡意賅。

對付嘴炮罵街之人，他很有經驗。

城墻上的守軍人手一把李道玄帶來的新弩。

這玩意兒據說能射三百步，就是上箭的時候費力點。

郭定邊為其取名“神臂弩”。

隨著郭大帥一聲令下。

箭矢如蝗，劈天蓋地地向著城外的回鶻騎兵射了過去。

百夫長和他的士兵的叫罵陡然停了。

他們難以置信地看著從城上飛出的箭雨落入騎群之中。

兩百步!這可是兩百步啊!

難不成對面各個都是力大無窮？

蠢一點的，還在用手里的刀試圖撥開弩矢，然后被射成刺猬。

聰明一點的已經掉轉馬頭，向外逃去。

一時間人仰馬翻者不計其數。

百夫長不用別人提醒，便快馬加鞭，火速后撤。

但他的運氣比較差，又一次被射中了馬。

百夫長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有的人馬死了，人還活著；

但有的人馬活著，人卻死了。

百夫長身邊有人落馬。

只見他展示出看家本領，雙手碰著馬鞍，便飛身上馬。

全然不管那個在地上哀嚎的馬的原主人。

百夫長總算逃得一條性命。

“對面弓弩能射兩百余步還不減威勢？”

覆羅多聽見百夫長的匯報，有些不太相信。

不過這不重要。

他本來就沒打算強攻伊州城。

如果對面蠢，主力被勾出來，甚至被消滅，那最好不過。

如果對面當烏龜，那也沒關系。

搶城外便是了。

伊州城位于一個綠洲之上，城周邊有很多村莊與田地。

吐蕃統治時，節兒是不管這些城外的百姓的。

按照慣例，能搶城最好，搶不了城就搶村子。

覆羅多一聲令下。

回鶻軍隊調轉馬頭，繞過伊州城，分散著向城北的幾個村莊而去。

田野中的小麥郁郁蔥蔥，長勢喜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又是一個豐年。

不過回鶻士兵們可不管這些。

伊州的百姓能收獲多少糧食，跟他們沒有多少關系，反正夠他們搶就行。

百夫長帶頭驅馬踏過麥苗，沖向村莊。

他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了等會兒的場景。

根據他的經驗，此時的村莊中應該是亂做一團。

村民到處找地方躲避。

有些男人拿起手中鋼叉試圖抵抗，】然后被自己和手下的士兵們射倒在地，被馬踩死。

來不及躲藏，或者帶著包袱想跑出村莊避難的，被追上，然后活活砍死。

老人和小孩會被殺死，女人會作為戰利品被擄回納職，然后分給參加戰斗的回鶻人，成為回鶻男人發泄獸欲的工具。

這種事情，已經不止一次在這里發生了。

今天，也是一樣。

“兄弟們！搶東西咯！”

想到這里，百夫長眼睛開始泛綠光，對著麾下一百多號騎兵吼道。

然而，當他們沖進村子的時候，卻發現事情和他們想象的并不一樣。

村里面非常安靜。

泥坯壘成的房屋大門緊閉，風吹得茅草屋頂沙沙作響。

除此之外，村子里一點聲響都沒有。

“你們去看看！”百夫長心中有些狐疑，命令不下。

回鶻騎兵們下了馬，提著馬刀，開始搜查房子。

他們很快就跑了回來，一臉沮喪：

“屋子里什么也沒有！”

“連炕上的席子都搬走了！”

......

村子里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甚至連一條狗都沒有。

村莊里的百姓早就被郭定邊撤回了伊州城里。

一根毛都沒有留給他們。

“放火！他媽的！放火！”

白跑一趟的百夫長氣急敗壞。

正當他下令準備放把火泄憤的時候。

突然，喊殺聲從村子的四面八方傳了過來。

百夫長和他手下的那些回鶻士兵們，都驚愕不已，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很快，他們便看見無數身著重甲，帶著鐵盔的士兵從四個方向向他們圍了過來。

比他們身上的盔甲更顯眼的，便是手中近七尺多長的長刀！

陌刀隊，在這里等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