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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金刀顯讖

  • 晉末亂賊
  • 麥蝦
  • 2186字
  • 2023-12-13 21:05:39

二叔曹晃是太傅府長史,乃六品官。

聽到二叔被捕,曹敬第一個念頭是賈巡動手這么快?但仔細一想,這件事未必就是賈巡干的,就算他想報復自己,理應不會也沒那個能力動到二叔頭上。

據趕回來的家仆所述,二叔曹晃人已經被押入了牢獄,罪名則是“妄稱圖讖,指斥乘輿。”

曹敬一下子沒理解過來,嬸嬸突然叫道:“不可能,良人豈會作出此等不義之事!其中詳情,汝快些如實告知。”

家仆渾身都濕透了,顯然是冒雨而歸,見他還支支吾吾的模樣,嬸嬸擺出曹府主母的姿態,厲聲道:“還有什么話,說阿!”

家仆脫口而出的話卻嚇了嬸嬸一跳:“偕同楊氏,以待天子,金...金刀顯讖,劉氏當興!”

嬸嬸臉色瞬間煞白,目露不可置信之色,嚇得直接癱坐在地,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如遭晴天霹靂!口中只剩喃喃自語:“這是誣告,定是誣告!良人他不可能,不,一定不會說這種話...”

曹敬將嬸嬸扶住,搜索了一番大腦,此時終于想明白了其中意味。

造反在任何時代都是要砍頭的大罪,司馬氏的皇權篡于曹魏,而曹魏則是來自于漢室。

這是誣告二叔散布謠言,要晉惠帝將皇室讓給真正的劉氏天子,而在真正的天子出來前,由太傅楊駿代為行使皇權。

狠,真狠!這個罪名一旦坐實了,曹家不用等到明年被楊氏牽連入獄,現在就要完蛋!

“怎么辦...怎么辦才好...”

聽完家仆的講述,嬸嬸臉色焦慮,雙目通紅,眼眶里早已蓄滿了淚珠,不知該如何是好。

眼瞧自家侄兒還在發懵,嬸嬸哽咽著道:“大郎可一定要想辦法救汝二叔呀,別人不知道,大郎還不了解汝二叔嗎,他根本不可能做那種不義之事!”

曹敬結束沉思,忽而問向曹府家仆:“汝可知是誰向官府呈遞的誣告紙?”

家仆俯身搖頭:“仆不知,但仆在回府途中見到了那賈氏三郎身邊的小廝。”

曹敬眉峰稍挑,家仆口中的賈氏三郎便是那賈巡。他這才想起,自己曾經似乎帶著眼前的漢子與賈巡發生過爭執,自然能認得對方奴仆。

曹敬心中暗道這事雖不是賈巡干的,但與賈氏絕對脫不了干系,他又問:“官府可掌握了二叔妄讖的證據?”

“定不會有!”家仆坦然道。

嬸嬸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拽著曹敬的袖口神情激動地吐訴:“該怎么辦?大郎可有法子救汝二叔,官府既無證據,豈能徑直將汝二叔關押牢獄?”

曹敬還在思索,忽見嬸嬸急忙起身,吩咐家仆道:“汝快去太傅府告知實情,快去。”

曹敬隨口問:“嬸嬸可是要去太傅府求助?”

“眼下只有太傅府能救汝二叔,能救曹家。”嬸嬸連忙道。

“不可。”

嬸嬸意外地看向喝住自己的侄兒,家仆也頓住離開的身形。

“大郎何意?”嬸嬸目含慌亂與不解,急聲道:“汝二叔已被關押,可等不得!”

曹敬道:“嬸嬸也認定官府沒有掌握二叔被誣告的證據?”

“自然。”美婦人注視著侄兒。

“那就更不能去尋太傅府了。”

曹敬沒有與嬸嬸解釋其中緣由,概因此事太傅府不可能不知情,甚至更想與此事撇清關系才對。他想到了一種更加可怕的后果,二叔極可能是楊氏與賈氏暗中博弈之后的棄子,曹家更是做了替罪羊。

被侄兒強烈制止去太傅府求助,嬸嬸急得快要哭出來:“大郎是太學生,那太學官不是諸葛家的人嗎,我聽說諸葛緒是當朝九卿之一的衛尉,何不去求助于他們諸葛家?”

曹敬無奈地朝嬸嬸搖了搖頭:“縱使我是太學生,非親非故的,人家怎會幫我們,況且衛尉又管不了朝中典獄之事,最后還得廷尉來......”

曹敬說到這兒,腦海里突然蹦出一個名字,他仔細回憶了一下,當今廷尉似乎是他熟知的人,名叫潘岳(即潘安)。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嬸嬸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緊緊攥著曹敬的袖口道:“要不,大郎去尋汝二叔那些同僚好友,同僚一場,應該不會坐視不理吧?”

在朝為官者,誰會蹚這趟渾水?誰敢蹚這趟渾水......面對嬸嬸的想當然,曹敬忍住了將心中所想道出,只好說:“嬸嬸先別急,二叔即使被關押,但沒有確鑿的罪證,定罪還需時間。”

只見嬸嬸愁容滿面,又拉著曹敬道:“大郎不是還認識諸葛家的女郎么?我聽聞她常常代父出入太學,與大郎又是同齡人,讓她幫忙代為轉達會不會好些?”

嬸嬸還是有些不死心,一直想攀關系找人救出二叔,曹敬無奈的同時,也理解美婦人此刻的急迫心情。

先不論諸葛家會不會幫他們,曹敬自己也不想將諸葛氏牽連其中,況且此時他心中已有了大概的對策,攀關系不是不行,前提是人家有能力且愿意幫你。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可是汝親二叔,大郎難不成見死不救!”嬸嬸神情有些激動,說了些口不擇言的話后,也不管仍無動于衷的曹敬,既然侄兒無用,那美婦人只好自己去求人了。

李氏回屋換了身出行的衣裳,拿上傘,喊人備車,便倉促出門去了,也不知是去找太傅府,還是諸葛家。

看著嬸嬸急匆匆遠去的背影,曹敬沉吟一陣,向旁邊的家仆道:“汝去幫我買些東西......”

向家仆耳際輕聲交代清楚后,曹敬揮揮手:“快去。”

“諾。”家仆應聲而去。

雨勢漸大,曹敬隨后來到書房,鋪開麻紙,他邊研墨邊沉思,數息后終于落筆。

曹家在大晉朝廷并無位置,二叔被誣告之事或許在如今的洛陽根本掀不起多少波瀾,但曹敬不介意主動將這件事擺到朝堂諸公面前。

......

外界大雨如注,可影響不到洛陽官府地牢深處。

砰!

二叔曹晃被衙役推入牢房,鐵門的碰撞聲在身后重重響起。

被迫褪去官服,發絲凌亂的曹晃并沒有大喊冤枉,反而是臉色平靜地跪坐下來,看了眼牢門外的兩名衙役,正值壯年的曹晃垂下了眼瞼。在外人看來,仿佛認了命般,卻無人察覺他眼中閃過的數道情緒,有悲憤、無奈,亦有自責與愧疚。

兩名衙役低低地嗤笑一聲,結伴出了地牢,輕微的話語聲繚繞在回廊上:

“....曹長史連帶曹家諸人,這回是死定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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