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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劉虹當然不愿做壞人。

她把語氣放軟些,盡可能溫柔道:“你剛剛才做了手術,雖然不是生孩子,但注意些總是沒錯的。阿姨這么說,是怕你年輕不懂。坐月子這些說法,不是完全沒有科學依據的。”

說罷,還主動伸手,把保溫桶里的雞湯倒出來,再親自端給尤安妮。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

準婆婆示弱,尤安妮便也順勢而下,接過雞湯輕聲道謝。至于洗不洗頭的問題,她沒再分辯,也沒做出任何保證。

她有她的生活方式,她也有她的分寸和原則。

不需要準婆婆指點,但也不必硬碰硬跟準婆婆對抗。

見兒媳搶了話頭,黃三妹又另外起頭。

她把尤安妮夸了一通:“妹兒,你長得真好看。都說兒子隨媽,將來你生了小子,一定很英俊!哎呀,奶奶已經等不及了,要抱了曾孫,才能安心閉眼呢!”

這是變相的催婚催育,但被巧妙地包裹在贊美里,聽上去倒也不算刺耳。

劉虹不忿,忽又發出驚人之語。

“那依媽的意思,杜軒長得很丑咯?”長期斗爭經驗積累下來,她總能迅速抓住婆婆言語中的漏洞,立刻進行精準攻擊。

“我記得,你跟村里的王嬸吳嬸都說過,說我臉長眼小,長得特別難看。這兒子隨媽,恐怕軒軒也是個丑男吧。”

此話一出,四下尷尬。

黃三妹暫時沒找到回擊的話,尤安妮亦萬分尷尬。作為當事人,杜軒好笑又好氣。

最終,和事佬還是得有杜軒來當。

他強撐笑容自嘲幾句,迅速轉移話題:“媽,要不你去幾個蘋果?酒店旁邊的水果店就有。”

母親和奶奶,是大半輩子的冤家了。

這一點,杜軒心知肚明。事實無法改變,矛盾難以調和,那就只能想辦法分開二人,否則,只怕還有更多的驚人之語。

而眼下,他還不能在尤安妮面前丟人。

劉虹一走,黃三妹立刻靠近了些,拉起尤安妮的手撫摸,作勢看相,話里有話:“看你的屁股和身材,一定能生個大胖小子。妹兒,你聽奶奶說,結婚要趁早,否則,身子不好恢復的。”

尤安妮聽出幾分意思了。

這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是在拐彎抹角地,要求自己生兒子。目的是為自己圓夢,在活著的時候,見到杜家的下一代男丁。

好感瞬間跌了一大半。

她把眼珠一轉,故意逆著老太太的意思說:“可我喜歡女孩,女孩乖巧,能陪在父母身邊,小棉襖一樣。多溫暖、多好。”

“那可不一定!”老太太把嘴巴一撇,當即抬出一個例子來。

“軒軒他姐,一年到頭都不回家的!偶爾回來一次,也老臭著一張臉,好像全家都欠了她!我說嘛,就是個賠錢貨,當初就不該讓她去廣州上大學!還要讀研,嘁!白眼狼!”

奶奶提起姐姐,杜軒忽然面紅耳赤。

他對尤安妮提過杜娟,但只含含糊糊的,說姐姐能力出眾,畢業便留在廣州了。至于她和家庭之間的恩恩怨怨,則全部略過不提。

在他的潛意識里,這是家丑,外揚不得。

他也不想讓尤安妮在未過門之前,就窺見未來婆家的陰暗廝殺。他試圖營造給尤安妮的,是一個和和睦睦快快樂樂的大家庭。

誰料,母親和奶奶,個頂個地不給力。

送走劉虹和黃三妹,尤安妮鄭重其事發問:“你們家重男輕女?”

“沒有!沒有!真沒有!”

否定三連拍后,杜軒做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這些問題,說來話長了。總之就是,為了生兒子,我姐出生沒幾天就被送到姑姑家,直到初中才回來。戶口也一直在姑姑家,她一直耿耿于懷。”

“所以,不肯回家?哪怕回了,也沒有好臉色?”

“嗯。”

杜軒點頭,面色沉重起來。其實,他也曾試圖緩和姐姐和家里的關系,但杜娟并不領情,對杜軒這個弟弟,亦無親近之意。

大概是因為,杜軒得到父母奶奶全部的寵愛。她卻只能寄居鄉下,在別人的屋檐下辛苦度日。

而那一切,原本也該有她的一份。

尤安妮表示理解。

“是你爸媽你奶奶先不要她的啊,她變成這樣,也在情理之中。換作是我,我也會這樣的。”

她為這位素昧平生的可能成為大姑姐的姑娘打抱不平,雖然類似的故事,從前也多多少少聽過些。在那個年代,被放棄的女孩,遠不止杜娟一個。

杜軒也承認,父母對姐姐是虧欠的。

“可事情過去那么多年了,我爸媽也真心想彌補姐姐。站在我的立場,我當然希望家庭和順,但我也知道,有些心結,可能是一輩子的事情。”

他嘆著氣,面上有哀愁。

尤安妮挨過來,輕輕環住他的腰:“有機會的話,我真想見見你姐姐。”

“我姐姐長得很美,集父母優點,不像我。而且,她真的很能干。小時候學習就特別好,現在好像是在一家外企,做產品設計。跟她相比,我實在太菜了。”

說起姐姐,杜軒滔滔不絕,眼里的欣賞、崇敬和膜拜都毫不遮掩。

看得出來,他很愛姐姐。

尤安妮笑著:“你這么說,我更想見一見了,不知道她是個什么樣的神仙女子。”

“那恐怕得等咱們結婚了,我結婚,她應該怎么都會回來一趟的。”杜軒不太肯定,但也還抱著些希望。

誰料機會竟在兩個月后到來。

彼時,尤安妮的身體已恢復得差不多。公司命她出差一趟,到廣州參加一個行業大會,為期三天。

廣州?

尤安妮忽的想起那位大姑姐來。

消息傳到杜家,劉虹立刻做出反應,她打來電話,懇求尤安妮帶上自己。

“我早就想去廣州一趟,看看你姐姐。只是,我不會坐飛機,火車也不是很熟。拖著拖著,就到了今天。如果你要去,可不可以帶上我?你放心,機票錢我出,絕不讓你多花一分錢。”

電話里的劉虹,卑微而執著,是個令人憐惜的偉大母親。

尤安妮愣了片刻,心里有些不快。

“阿姨,我是去工作,恐怕幫不了你什么。如果你真想去,不如讓杜軒帶你去,也好一家人團聚。”

她委婉建議,想要推掉這樁差事。

劉虹卻哽咽起來:“杜軒忙,他爸不肯去。我提議過幾次,都沒去成。小尤,你幫幫阿姨,阿姨是真的很想女兒。到了廣州,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好不好?求你了。”

尤安妮不是心狠的人。

劉虹的哀求,多少令她不忍。此刻的劉虹,已經褪去惡婆婆外殼,露出里頭那柔軟無助的母親的底色來。

不過,她沒有立刻應下來。

而是把事情告知杜軒:“你覺得呢?我要不要帶你媽去看你姐?然后,你是不是得給你姐打個電話,問問她的意思?”

“不用了,問就是拒絕。”

對姐姐,杜軒是了解的。自從考上大學,她就以一種堅決而決絕的姿態,不顧一切要逃開自己的原生家庭。

千里迢迢去探望的母親,未必能夠打動她。

“先問吧,要是真的拒絕,你媽也好死心。”

誰料這一問,結果卻出人意料。聽到未來弟媳婦一同前往,杜娟竟難得地松動了些。講出口的話,也不再是拒絕。

“行,來吧。需要我接機嗎?”

雖然語氣沒那么熱情,但好歹是有了些溫熱氣息,不再冷冰冰拒人以千里之外。不過,這大概率是對尤安妮的。

對未來弟媳,她也有好奇。

以及恰到好處的客氣。

劉虹聞言,高興得跟什么似的。距離出發還有一周,她便激動興奮地四處采購,把女兒喜歡的家鄉特產大買特買,裝了整整一個大號行李箱。

她記得,女兒最愛吃芙蓉糕,一層粉一層白,顏色很是愛人。那時回鄉下婆家,她總是備上芙蓉糕和其他零食,滿懷期待卻又忐忐忑忑地,往大姑姐家去。

頭幾年,杜娟還小,不是特別懂事,一見吃的,便兩眼放光,大口大口吃得津津有味。

可吃著吃著,又會偶爾投過些膽怯的眼神來。那狼吞虎咽的樣子,又仿佛是許久沒有好吃的。

每一次,劉虹都覺得肝腸寸斷。

成年后的杜娟,對芙蓉糕卻并不感興趣。

她駕車到機場,接上母親和未來弟媳婦,風馳電掣往前去。對母親興致勃勃描述的芙蓉糕綠豆酥,她只淡淡回復:“太甜了,我減肥,不吃了。”

劉虹的話噎在喉嚨里,最終又全部咽回去。

反倒是對尤安妮,杜娟往客氣里摻了少許親近。

“安妮,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我就訂了個粵菜館子,味道還可以。如果吃不慣,咱們明天再換別的。”

“吃得慣,我不挑食。”

尤安妮坐在后排,從后視鏡里偷偷打量杜娟。跟杜軒一樣,她也是瘦長臉,穿一件真絲的V領襯衫搭配黑色西褲,頭發隨意挽著,面上的妝容很淡,但看得出來,是用心收拾過的。

第一眼印象,確實是干練精明的事業女性。

好感度立刻增加不少。

這樣的大姑姐,區別于電視劇中那些說三道四的長舌婦人。對娘家的事,也不大可能橫插一杠。

至于她和劉虹之間的恩怨牽扯,尤安妮不打算牽扯其中。反正,人是帶到了,其他的,自己就管不著,也管不了了。

點菜時,劉虹又露出一貫的摳門表情來。

她拿著菜單來來回回看,嘴里發出半甜蜜半憂慮的埋怨:“娟娟,這菜也太貴了。一盤白灼菜心,竟然要賣36元!菜市場去買,兩塊錢一大把,可以做一大盤子,足夠我們三人吃了!”

點菜的服務生站在一旁,不言不語,氣氛有些尷尬。

尤安妮低頭看手機,眼觀鼻鼻觀心,決意不把自己往母女矛盾里頭拉。

她感受得出來,未來大姑姐已有不悅,目前正在極力忍耐。

誰叫這是自己的母親?

更何況,未來弟媳婦也在眼前。

見母親磨磨蹭蹭,杜娟干脆拿過菜單,自顧自點了幾個招牌菜,這才對母親道:“我不做飯。小時候做怕了。”

“媽媽可以做呀!你想吃什么,媽媽都可以做!你忘了,媽媽是國營食堂的職工呢!”

女兒的回答,多少又戳痛了劉虹的心。

在大姑家的成長時光里,杜娟沒少做家務。

她和那個年代的許多農村小姑娘一樣,必須幫著大人分擔家務,做飯洗碗掃地一類的活兒是家常便飯。必要時,還得去割豬草,給全家人洗衣服。

寄人籬下的杜娟,自然早早學會了這些。

劉虹又是一陣愧疚。

愧疚便自然而然地,捂住了她的嘴,止住了那些不合時宜的嘮嘮叨叨。

一頓飯吃下來,劉虹沒插上幾句話。反倒是尤安妮跟杜娟聊了幾句,不過,說的也不是那些諸如你爸媽是做什么的、工資多少、家里幾套房、陪嫁多少、幾時生娃的俗事。

杜娟只粗粗問了尤安妮對弟弟的感覺,便把話鋒一轉,說到未來弟媳的工作上去,間或夾雜著些對衣妝、美食、電影的討論。

這樣的談話方式,也頗受尤安妮歡迎。

兩個初初相識的女人,能夠跳開既定的關系束縛,隨心所欲聊些家庭、婚姻之外的東西,也不失為一件心曠神怡的美事。

所以,晚餐總體是愉快的。

杜娟給母親和未來弟媳安排了住宿。

是兩個大床房。

酒店級別不高不低,既不會讓尤安妮覺得不好意思,也足以令她感受到被重視、被認真對待。

飯后,杜娟給二人叫了車:“我還有事,就不送你們了。早點休息,等忙完工作,可以在廣州玩一下。”

是對尤安妮說的。

出發之前,她便問明,得知尤安妮所在的公司并沒安排酒店,而是員工自定貼補住宿費后,便在會議地點附近訂了房,也是方便工作的意思。這樣的細致心思,又把尤安妮感動了一把。

至于母親劉虹,杜娟一直沒表現出太多的熱情。

誰料進了酒店大堂,劉虹立即有了新主意。

她要求和尤安妮同住一屋,取消其中一個房間。理由依舊是亙古不變的兩個字:省錢。

對此,劉虹理直氣壯。

“這酒店一看就不便宜,都是娟娟出錢,太貴了。我們倆住一間就行,今天是周五,我猜房間會緊張,好好跟前臺說一下,應該能退一部分錢的。”

這個要求,頓時讓尤安妮無語凝噎,雷到里焦外嫩。

她毫不猶豫地拒絕。

“不行!我不習慣和不熟的人睡在一起,那樣我會失眠。明天我還有工作呢!”

說著便撇下劉虹,自顧自辦了入主、拿了房卡,又自顧自上樓休息,完全把劉虹晾在一旁。幾次交鋒下來,她對劉虹的鐵公雞習性了然于心,知道爭辯無用,便干干脆脆地拋開不理。

進了房,洗過澡、看完資料,又隨意看看朋友圈,尤安妮決定睡下。

明天有會議,務必得好好休息。

誰料躺下沒多久,劉虹的電話便心急火燎進來了。她用哭喪的語氣道:“小尤,我沒地方住,我想跟你睡一屋。”

尤安妮頭皮發麻,一邊開著免提接電話,一邊噼里啪啦打字,把消息傳遞給杜軒。

“你老娘不按常理出牌,現在怎么辦?”

杜軒的回復很快過來了:別上火,晾著就好,實在不行,就告訴我姐,我姐能治我媽。

遠水結不了近火,眼下他能做的,除了安慰,便是尋找能夠處理問題之人。

尤安妮心中不悅,但她強壓怒氣,把埋怨話收了回去。此刻,宣泄情緒是最無用的,只有迅速解決問題,才能讓自己盡快休息,不影響明天的工作。

所以,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讓劉虹候在大廳,自己則迅速換衣服下樓,與惶恐無助的劉虹會面。

“小尤,你可算來了。哎呀,我退了那個房間,在附近找一圈,都找不到便宜些的賓館。思來想去,還是咱倆擠擠算了。”見了尤安妮,劉虹慌忙迎上來,臉上的期待和討好,都明晃晃的。

此刻,尤安妮把手機揣在衣兜里,已悄無聲息撥通杜娟的電話。

她對劉虹說:“阿姨,您何必呢?娟姐都安排好了,你把房退了,又得重新找。”

劉虹陪著笑:“娟娟掙錢不容易,能省一點是一點。我一個老婆子,也用不著住這么貴的地方。”

這是她的真心話,想必杜娟已聽到耳朵里去了。

當媽的心疼女兒,多花一分錢,都唯恐會對女兒造成負擔。

尤安妮卻為難起來:“阿姨,不是我不愿意跟您住一屋,實在是不習慣,我會失眠。可明天有會議,今晚我得好好休息。要不,我再給您訂一間房?”

類似酒店,附近還有幾家。

若劉虹應下,此事圓滿解決。

若她不肯,想必杜娟不會坐視不理。

果然,劉虹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太貴了!附近的我都問過了,還是別亂花錢了。”

“沒事兒的,公司有住宿補貼。”

“你這傻姑娘,公司有補貼,自己拿著不好嗎?干嘛要這樣亂花?”她嗔了一句,滿以為自己的好意,尤安妮能夠領會。

從心底來說,她也不愿未來兒媳婦破費。

她希望尤安妮能像自己一樣,勤儉持家,做個實實在在過日子的女人。

這大概也是全天下婆婆對兒媳的要求。

尤安妮不說話了。

她在等杜娟做出反應。

有些話,不能明明白白提出來。但聰明人能夠領悟,她會用最恰當的方式,保全所有人的體面。

尤其是第一次見面的大姑子和弟媳婦。

劉虹的手機,便適時響起來了。

她在電話里頭說:“媽,如果住不慣酒店,就到我這兒來。讓安妮幫你打個車,10分鐘就能到。”

劉虹怔了一下,隨即露出驚喜之色,還帶著些不可置信。因為,杜娟從不肯讓家人深入自己的生活,就連住在哪里,都不肯透露。

她極力隱藏內心激動,顫巍巍問了一句:“真的嗎?媽媽可以跟你一起住?”

“可以。”

杜娟的回答依舊簡約,聽不出情緒。尤安妮這才松了一口氣,立刻打開打車軟件,準備送劉虹離開。

而這突如其來的驚喜,也終于令劉虹的注意力徹底轉變,完完全全沉浸在與女兒同住的喜悅里。

她抓著尤安妮的手:“小尤,你知道嗎?我多想去娟娟住的地方瞧瞧,給她收拾收拾屋子,做做飯,照顧照顧她,多好!”

尤安妮微微笑著,一面表示理解,一面迅速叫車,一面暗自慶幸。

那一夜,她睡得很香。

杜娟住在一間小公寓。

50來平,次臥很小,只勉強能放一張榻榻米。

杜娟拿來一雙一次性拖鞋,還有一次性紙杯和牙刷、一條毛巾和浴巾。指點母親洗發水和沐浴露的擺放位置,便自顧自睡覺去了。臥室門一關,仿佛刻意要避免跟母親接觸。

劉虹很是失落。

她猛地想起來,余美貞告訴過自己,她的女兒遠嫁,但女兒家中,永遠放著自己的拖鞋、牙具和衣物。那意思是說,女兒的家,跟自己的家差不了多少。

“我女兒說了,嫁人又怎么樣?嫁了人,我也是媽媽的女兒,要一輩子孝敬媽媽的!”

對比之下,劉虹有些心酸。

可一想到女兒小小年紀便寄人籬下,心酸又被愧疚取代。說到底,也是自作自受,若當年拼了命留住杜娟,人生大概會有些不同吧?

劉虹兀自想著,安安靜靜地洗了澡、爬上床,但卻輾轉反側,遲遲未能入眠。

可第二天一大早,她還是早早起床,把冰箱里里外外翻了一通,打算為女兒做一頓早餐。可冰箱里空空如也,只隨意放了幾片面膜,還有幾瓶劉虹叫不出名字的礦泉水。

正一籌莫展,杜娟也起床了。

她很快看明白了母親的意圖,不過,她并沒表現出愉悅。

“一日三餐我都在外面解決,家里不開火。樓下有早餐店,你自己去吃吧。我給你報了一日游的旅行團,等會兒導游和車會來接你。”

劉虹又一愣。

她沒想到,女兒會安排自己去旅游。

劉虹的想法,是跟女兒多待一會兒。

女兒上班,她就在屋里洗洗涮涮,去一趟菜市場,買些雞鴨魚肉水果蔬菜,把冰箱填滿,再做上一桌美味佳肴。最好是再弄些紅燒肉、包些餃子餛飩凍起來,讓女兒慢慢吃。

用句矯情話來說,這是母愛的味道啊。

她周圍的許多媽媽,都是這么做的。當她們千里迢迢去看望在外地工作的孩子時,都會用各種各樣的美食,來承載永無止境的母愛。

但杜娟似乎并不在意這些。

當劉虹支支吾吾說明計劃時,她只淡淡一笑:“不用了,吃個飯而已,外頭多的是。”

而后便自顧自沐浴、化妝、換衣服,仿佛要出門,但并不打算向母親交代。

劉虹訕訕的,也不好再多言,只得聽從女兒安排,跟著旅行團走馬觀花觀賞一番,夜里再回到女兒家中休息。

就只是休息而已,跟住賓館差不多。

杜娟并沒有跟母親深入交流的打算,母女之間,只維持著必要的幾句話。其他時候,杜娟都呆在房間里,極少跟劉虹說話。

轉眼間,三天結束,尤安妮預備打道回府。

而杜娟,并沒有挽留母親住下來的意思。

劉虹左思右想,終于鼓足勇氣,在離開前一天,對女兒道:“娟娟,你是88年的,今年已經31歲了,差不多也該結婚。你結了婚,爸爸媽媽才能放心。你看,弟弟都有女朋友了。”

杜娟不著痕跡地冷笑一聲:“結婚干什么?有必要嗎?”

“當然有!”劉虹激動起來,“你得找個人成家過日子,那樣,才有人照顧你、陪伴你,那樣才不孤單!”

在她看來,婚姻是人生必需品,尤其是女人的必需品。

杜娟抬起頭,不慌不忙道:“那爸爸照顧你了嗎?陪伴你了嗎?你現在,孤單嗎?”

靈魂三問,劉虹忽然愣住。

這些問題,她好像從沒考慮過。

(見到女兒,劉虹欣喜若狂,但女兒跟她,明顯不再是一個世界的人。母女之間的齟齬,還有解開的一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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