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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夢里浮華多少事,扭轉乾坤百萬錢(中)

金兵所向披靡的消息,終究還是傳回了京師,在這種危機情況之下,順天附近的百姓無不驚慌失措。

這些金兵宛如蝗蟲一般,所過之處那是寸草不生,不僅劫掠錢糧,還搶奪人口,一旦落到了金人手上,就會淪為奴隸。

所以在金兵南下消息穿出之后,百姓們都向京師涌來。

滿天大雪之中,順天的土地可謂是滿目瘡痍,那些早已干涸的良田,被逃難的百姓挖了又挖,甚至連草根都吃了個干干凈凈。

就在這一片凄涼的土地之中,順天附近倒是還有不少良田,這個時候的大明也還沒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這些良田都是勛貴家的,尋常時日百姓自然不敢染指,但逃難的百姓終究是要吃飯的,不知道哪個好事之人突然傳言,說直隸之外,定國公徐希糧庫之中,還藏著數(shù)之不盡的糧食。

百姓們聽到這個消息,立馬向著糧庫而去。

等百姓們到了糧庫之后,正準備向里面進發(fā)之時,卻看到前方糧庫大門之外,早有數(shù)千人圍聚在糧倉之外。

這一片封地,便是昔日開國功臣徐達的后人,如今的定國公徐希的。徐達作為開國功臣之首,享有一門兩國公的最高殊榮。

可以說,在大明王朝,除了老朱家之外,最為顯赫的便是這徐達家了。

是時,幾千百姓眼巴巴的望著老徐家諾大的糧倉,任誰都知曉里面有數(shù)之不盡的糧食,但面對拿著刀槍的家丁,這些百姓終究只能遠遠的看著,不敢上前一步。

面黃肌瘦的百姓們就在糧庫邊緣安頓下來,即使是徐府的家丁前來驅趕,也是任人敲打,既不反抗,也不離開。

是時,一個小山坡上,徐府的家丁拿著夾棍,將一個試圖翻閱糧庫柵欄的男子打了下來。

這男人早餓得面黃肌瘦,被家丁一棍打在身上,瞬間就脫了力,隨即倒在了地上。

打他的家丁名曰馬三,祖祖輩輩都是徐府家丁。

馬三拿著夾棍,將偷翻柵欄的男子打在地上,并用棍尖牢牢把他抵住,說道:“好你個賊人,偷盜也不看看地方,這是定國公府!私進定國公府邸,你可知曉這是多大的罪名?咱就是現(xiàn)在打殺了你,衙門也問不了咱的罪!”

那男子餓得發(fā)昏,又被夾棍打了一棍,頭腦發(fā)昏之下,竟是差點昏厥過去。

旁邊一個餓得皮包骨的小孩立馬跑到近前,趕緊將男子扶起。

這小孩看起來二八年紀,卻因營養(yǎng)不良生得身材短小,穿著一身麻布衣服,看到自己老父親被打,趕緊向馬三磕頭跪拜,高聲說道:“老爺,你就饒過我阿爹吧,我阿爹實在是餓得緊了。”

馬三聽得此言,又看到這父子倆個人實在可憐,心中不由得起了悲憫之心。

正當馬三愣在原地之時,旁邊的家丁卻是幾步上了前,當著圍觀的幾百百姓的面,當場高舉棍棒,重重的打在了男子身上。

馬三被同伴的模樣嚇了一跳,罵道:“你干甚呢?”

打人那個家丁名曰李四,也是自小在徐府當差,聽到這番話語,不由得白了馬三一眼,說道:“干甚?這糧倉之外現(xiàn)在足足有幾萬流民,你能救的了誰?要是不打,來日還有人效仿,進了糧倉去,你我二人都脫不了罪責!”

馬三聽得此言,也是一愣,誠然,如李四所說,到處都是流民,自己不過只是區(qū)區(qū)一個家丁罷了,又能如何?

李四一邊說著,一邊再度高高舉起夾棍,又打在了男人身上。

那男人實在餓得急了,頭腦發(fā)昏之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痛苦的蜷縮著身子,小聲的哀嚎著。

李四打了一番,見男人沒了動靜,于是對還在看戲的圍觀百姓說道:“這是定國公徐老爺?shù)姆馓铮窃儆胁慌滤赖模蛩懒丝刹还譅攤儯 ?

李四說完此言,恨恨的看了地上沒有動靜的男人一眼,隨即轉過身去,就要回去。

馬三盡管看得難受,卻也沒有辦法。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餓得皮包骨的小男孩也拜伏在了自己父親身邊,一邊哭泣,一邊高聲喊道:“爹,爹!”

話音還沒落下,躺在地上的男子忽然抓住男孩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

伴隨著尖銳痛苦的叫喊之聲,小男孩的手臂被咬的鮮血淋漓。

而他爹卻是不管不顧,用盡所有力氣吸允。

馬三看得愣了,當場就要上前制止,卻被李四一把抓住了臂膀,并說道:“父親是求生,兒子是盡孝,你去管他做甚呢?”

馬三終于按耐不住心中憐憫,罵道:“這糧庫里面還有這么多糧食,為何不給災民發(fā)上一些。”

李四聽得此言,卻是冷笑一聲,徐徐說道:“順天外,現(xiàn)在有百萬流民,老爺能有多少家財去賑災?”

馬三貧苦出身,自然感同身受,當下淚眼兩行,說道:“那為何不稟報皇帝陛下,發(fā)糧賑災?”

李四大小也算徐府里面一個頭目,見識自然比馬三更廣,看著一臉天真馬三,當下冷笑一聲,說道:“賑災?金兵還在遵化,要不了多久就會抵達順天,如果這個時候賑災,那各地勤王兵馬到了順天之后,吃什么?喝什么?沒有糧草,就打不退金兵!”

馬三也并非愚笨之人,馬上就懂得了其中的道理,忽然覺得這個荒唐的世道,實在令人寒心。

李四看到馬三平靜了下來,這才放開了他的手臂,一邊向回走去,一邊說道:“快些回去吧,總管還等著我倆呢。”

就在這時,馬三回頭看了那個男孩一眼,卻看到地上的男子已經(jīng)死了,渾身鮮血淋漓的小男孩就這樣懷著仇恨之心看著馬三和他身后的糧倉。

馬三被小男孩的目光看得心慌,當即別過身去,就向糧倉走去。

而小男孩卻是將自己已經(jīng)死去的父親衣服剝了下來,為自己簡單包扎,隨即消失在了荒野之中。

他曾聽聞,這附近有個救苦救難的老神仙,正在派發(fā)粥米,他要到那去,延續(xù)自己悲哀的性命。

糧倉之外的人倫慘劇,糧倉之內(nèi)的大人們也是知曉的。

就在糧倉最高的那院房內(nèi),一身大紅官服的定國公徐希望著臺下數(shù)以萬計的流民,久久不曾言語。

而成國公朱純臣也是一身大紅官衣,獨自坐在堂內(nèi),端著一杯苦茶。

(在明代時,公侯、駙馬、伯服,皆是同于一品文官。)

兩人都是勛貴中的貴胄,自然伺候的人也不會少了,周邊侍女美妾,比之韓爌那些東林黨人,簡直更上一層樓。

徐希這時已是病重在身,讓人扶著自己勉強站在看臺之上,看到下面一幅幅人倫慘劇,終于按耐不住,輕聲說了一句,道:“成國公,這流民著實太多,要不先開倉送上一些糧食。”

朱純臣聽到這番言論,口中的茶水一下噴了出來,看著一臉嚴肅的徐希哈哈大笑,說道:“老國公,這順天的流民何止數(shù)十萬,你能救的了誰?”

徐希這時已是老頭一個,在自己長子徐允禎的扶持下回到了堂中,躺回了自己的搖椅上,緩聲說道:“金兵南下,天下流民四起,吾等世受皇恩,也當為陛下盡一份力罷了,稍稍送上一些罷了。”

朱純臣聽得此言,又是哈哈大笑,許久之后,方才抬起茶杯潤了潤喉,說道:“老國公,并非在下舍不得這一點糧食,但老國公要知道,一旦吾等開倉放糧,整個順天的流民都會涌來,數(shù)十萬的流民,老國公,吾等兩人如何養(yǎng)的起?”

徐希自然是知道這些道理的,之所以開了口,也不過是實在看著糧倉外的流民可憐罷了,聽到朱純臣這番話語,低頭沉思片刻,方又說道:“不如你我二人上一道折子,號召京師中的勛貴開倉放糧?”

朱純臣一臉狐疑的看著徐希,這個老家伙政治能力這么差,是怎么在大明朝混這么久的,說道:“老國公,你可知道,要是吾等上了這道折子,便是眾矢之的,無論勛貴還是外臣,都饒不過吾等!這種國難時刻,且不說眾人是否愿意,就說來日勤王兵馬到了,京師沒有糧草供應,打了敗仗,你我怎么交代?”

徐希也明白這個道理,嘆了口氣,不再多說。

其子徐允禎也是說道:“父親,成國公所言極是,發(fā)些糧草不算什么,但近年陛下募捐,吾等已是散去了不少家財,到了后來,朝廷再募捐之時,吾等又以家財散盡作為搪塞。要是今日開倉放糧,朝中的言官定會抓住機會,誹謗吾等養(yǎng)民自重?在天子腳下,玩弄這種把戲,意欲何為?”

朱純臣看著徐允禎這副模樣,也是哈哈大笑,說道:“老國公還不如你兒子,陛下自來多疑,京師之下收買百姓之罪!老國公擔得起?”

徐希也是知曉的,說來說去無非就是官場規(guī)矩罷了,不打勤不打懶,專打不長眼,這個時候的勛貴們并非不想救災,舍不得那點糧食,就是相互之間的潛規(guī)則已經(jīng)形成,誰要是擅自破壞,就真成了罪人。

徐希看著這滿目瘡痍的大明,低聲說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老夫懂得官場規(guī)矩,那南下的金兵、陜西的流寇,可認不得什么規(guī)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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