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瑞哥兒是個明事理的

王夫人看著氣急敗壞的賈政，手里的佛珠都快要捏碎了。

賈母卻是繼續說道：

“寶玉他還是個孩子，縱是犯了什么錯，又哪值當的你這般，你還是不是他的親老子，寶玉今日上學上的好好的，你倒是說說，我的寶玉到底犯了什么錯！”

“他！他今日壓根就沒上學！這孽障今日不但逃了學，還私闖西北屠虜軍親兵營把守的院落！”

說話間，依舊是氣得發抖。

賈母和王夫人聞言，寶玉逃學倒是聽明白了。

此刻看著地下癱成一團，正哼哼嗞嗞的賈環，不約而同的想到，定是這環老三教唆的，只是這私闖屠虜軍親兵營把守的院落，是怎么回事，寶玉怎么還和錦衣衛扯上關系了？

王夫人也放下佛珠，語氣平緩道：

“老爺定是誤會了，寶玉一個孩子，怎么會闖人家的院落，還和屠虜軍扯上關系呢。”

賈母此時也拍拍跟個鵪蟲似的躲在自己身后的賈寶玉。

“寶玉，你說說，你今日怎得去了屠虜軍親兵把守的地兒了？”

“老太太，我不知道呀，我也不知道學里太爺院里有什么勞什子屠虜軍親兵把守，我只是聽得金榮說他知道個地方能淘換古玩，便想著舅舅家鳳姐姐不是過兩日要來府里嗎？就想著為鳳姐姐淘換一個來玩，便…便離了義學，可我才翻了院墻下來，就被一個軍卒抓住了…”

賈母和王夫人聽完，皆是松了口氣，要是單純的逃學，事兒就不大。

“政兒，你可聽清楚了，寶玉也是被人教唆，才沒去上學的，他也是不知道學里太爺院里有親兵把守著，對了，學里太爺院里就兩個和我一般年紀的白頭翁和老太太，怎得會有屠虜軍的親兵守著呢？”

自離了兇神惡煞的賈瑞院里，寶玉和賈環情知賈政今日定要錘人，就當先一溜小跑各找各媽了。

王夫人和趙姨娘此刻又恰巧皆在榮慶堂給賈母請安，賈政便追到了這里。

剛進榮慶堂就從趙姨娘身后拽出賈環錘倒在地上了，寶玉藏在賈母身后躲過一劫，一番折騰下來，賈政的氣也是消了大半。

“母親不知，是學里太爺家的瑞哥兒回來了，瑞哥兒前些日子在寧夏邊關，千人千騎，夜襲千里，尋著了韃子大汗的營帳，不但擒了韃靼大汗朵兒只博，還俘虜了幾萬韃子回京。圣上念其大功，封了一等子爵和二等龍驤將軍，領了羽林右衛指揮僉事的職，還賜了套宅子。

今日在朝上，陛下還說，過幾日就要舉行獻俘大典呢。”

賈政話才說完，賈母和王夫人以及立在一旁看熱鬧的邢夫人，李紈，尤氏等，皆是一愣。

瑞哥兒，學里太爺家的瑞哥兒？幾年前從軍后再無音信，以為和他爹賈敖一樣，戰死沙場了呢？怎得一回來就得了這潑天的戰功。

雖都是內宅婦人，可賈家也是真正的將門之家，都聽明白了賈政方才所言中蘊含的信息。

“將軍怎么了？羽林衛怎么了？將軍也不能把我家環兒平白無故打一頓呀，娼婦養的好雜種！老爺你要為環兒做主呀！”

邢夫人，李紈，尤氏及身旁侍立著的丫鬟們，聽了趙姨娘這百無禁忌的話，此刻都是一驚，這趙姨娘真是，也忒混不吝了。

賈母聽了趙姨娘這話，頓覺兩眼一黑，出言呵斥道：

“爛了舌頭的混賬東西！快閉上你的嘴！”

“哎吆！老太太，我不是說您，我是罵那瑞哥兒呢。”

堂內眾人聽了趙姨娘這番解釋，更是一頭黑線，今日打了賈環的除了這瑞哥兒就是二老爺了，你說你這解釋個什么勁兒呢，還娼婦養的好雜種，也是真會罵。

氣得渾身哆嗦的賈母已經有點出離憤怒了。

“你快閉嘴，帶著環哥兒離了我這地！”

看著趙姨娘和賈環娘倆一瘸一拐的離了榮慶堂，賈母長舒一口氣。

心下思量方才賈政所言。

一等子爵！二等龍驤將軍！羽林右衛指揮僉事。

三品的將軍，正四品的官啊。

賈母在賈家當了一輩子家，嫁入賈家前也是保齡侯史家的千金。

朝堂之事雖不常接觸，但在賈家這樣的大家族里當家，又哪能真正不了解這些。

雖說在一門雙國公的賈家，和賈家那些老親故舊里，賈瑞這身份，還算不得什么。

但賈母知道，四王八公這些開國勛貴里，到了這一兩代，都是襲的祖宗爵位，哪家又愿意將子孫扔到沙場上去搏前程呢，璉哥兒不也是上個月才捐了個五品同知嗎？

賈家現下是個什么情況她老太太自也清楚，憑借著祖宗余蔭，安享富貴是沒問題，可到底不如家里有個能頂門立戶的。

自己為何敬著寶玉他舅舅，還不是因為人家是四王八公這一代里，少有的在朝里夠份量，又能說上話兒的？

可這瑞哥兒是真刀真槍自己在戰場上拼殺出來的，大燕朝最年輕的爵爺，這么算，這爵位可就抬有分量了。

“罷了，罷了，左右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瑞哥兒雖不屬榮寧二府，但也是賈家京里八房正經八百的賈家爺們兒，寶玉也不是有意沖撞錦衣衛親兵。

想來瑞哥兒也不會和他寶玉兄弟計較，過幾日，政兒你請了學里太爺和瑞哥兒過來府上用飯。我老太太給他賠個不是總行了吧！”

“唉！是，母親。瑞哥兒原也說了今天是場誤會，還說他離京時候寶玉他們還小，今日這兩個孽障又是翻墻而入，故而沒認出來是寶玉和環兒，人家倒是先給我賠了不是。”

“吆，這么說，這瑞哥兒還是個明事理的！”

…

寧榮后街

賈瑞院里。

賈瑞安頓好了爺爺奶奶，招呼了有勝和馬三兒便打馬朝著曹似虎家里行去，本是想著先去熊廷弼家里的。但奈何熊廷弼才一進神京城，就被宮里叫去了。

在街邊商鋪隨手買了些禮品。

不多會兒功夫，就到了曹府，曹似虎他爹曹變蛟是西北軍八位總兵官之一，在京里的這處宅子倒是修的極為氣派。

才進門，就聽得曹似虎高聲喊道：

“大哥，你怎得才過來！我爹和我娘都念叨了一下午了！”

“天祥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