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這話算是說到頭了。

朱橚還能說什么呢，這差事他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不過一想這兒他就覺得有些頭疼，老朱要對胡惟庸動手，可胡惟庸不過是個導火索，真正要處理的是站在胡惟庸背后的淮西黨！

老朱是何許人也，從當年在皇覺寺守著一盞孤燈風雨飄搖，到后來北進中原建立大明，少貧賤兮壯志揚，千軍如烈怒弦張。區區一個胡惟庸，還不足以被他重視，他要做的是撼動綿延千年的制度！

而錦衣衛，在這場血腥的戰爭中將會起到重要的作用。

朱橚知道自己無法獨善其身，當他被老朱選中的時候就已經深陷泥潭了。

既然避不開，那就不避了，他朱小五只是不愿招惹麻煩，又不是解決不了麻煩。

“兒臣想向陛下舉薦一人，此人頗有才能，可委以大用。”朱橚眼中閃過鋒芒，抱拳說道。

老朱好奇的問道：“誰？”

朱橚毫不猶豫的說道：“密云指揮使，平安。”

“平安？”老朱稍作思考，不由微微一笑，“平安確實是一員猛將，讓他做武士確實委屈了，既然你看中了此人，那咱把他給你又有何不可。也罷，咱過幾日便會宣布親軍都尉府改為錦衣衛的消息，屆時會讓平安來擔任指揮使，以后此人便跟著你了，莫要辜負咱對你的厚望。”

朱橚躬身抱拳：“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行了，咱這兒不管飯，退下吧。”

朱元璋擺了擺手，他確實有些乏累了。

看到墻角跪著瑟瑟發抖的朱棣，老朱沒好氣的呵斥道：“臭小子，你還在那兒跪著作甚，滾！”

“得嘞。”朱棣連忙起身，溜之大吉。

朱橚謹身告退，腦中卻還在思考錦衣衛之事。

此事太過突然，他事前又沒有準備，需要好好思考前因后果，為后續做準備。

……

腦海當中，李世民提醒道：“小五，這朱皇帝確實心思深沉啊，以朕看來，他怕是要搞大事了。”

朱橚沒好氣的回應道：“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干的好事，讓我在漠北出盡風頭，我怎么可能跟這錦衣衛染上瓜葛。”

“哥這也都是為你好啊。”李世民語重心長的說道，“你想想，錦衣衛，不受司法限制，重權在握，如果朱皇帝真把這個機構整出來了，那么這錦衣衛將是他手上最有力的統治工具，但凡有人忤逆他，都將被錦衣衛鏟除。如果不是朕在漠北擒住了那個開元王之子，這種好事能輪得到你嗎？”

“好個屁啊！”朱橚被氣的口吐芬芳，“莫大的權力，為了防備錦衣衛的權力過盛，最好的選擇就是讓一個沒有黨羽的孤臣來執掌。因為一個孤臣，為了權力是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的，哪怕錦衣衛注定會得罪朝中群臣。等老朱用錦衣衛這把刀殺完人，這把刀也就沒用了，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漢武帝聞言摸了摸下巴：“這咋那么像我祖宗高祖劉邦干過的事呢？”

“何止。”朱橚冷聲道，“就我家老爺子，殺功臣可比你祖宗劉邦狠多了，對他來說，能夠完全相信的只有自己，剩下的人只不過是工具罷了。”

此時，有受害者忍不住罵罵咧咧：“當皇帝的心都臟，沒一個是好東西！”

這位受害者正是白起。

……

隨著洪武七年的年關越來越近，朱橚也越來越忙。

往年的他都是很清閑的，但今年不同。

賜婚的旨意已經下來了，朱橚將會在年后的春天與那位素未謀面的徐家小女兒成婚。世人皆知魏國公府徐家是何等的顯赫，再加上他在漠北立了大功，如今上門拜訪想要提前打好關系的訪客絡繹不絕。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還是親軍都尉府與儀鸞司被撤銷，改置錦衣衛一事。

雖然錦衣衛的具體職權目前還沒有公布，但已經有不少人旁敲側擊，得知錦衣衛恐怕會成為日后在朝中頗為重要的一個部門。

而錦衣衛的指揮使平安，是吳王殿下舉薦的。

在眾人看來，吳王府這怕是要興起了，又是跟魏國公府聯姻、又是在漠北立功，如今還與神秘的錦衣衛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很難讓人不多想。

為了應付上門的客人，朱橚可謂是忙得火熱朝廷，吳王府自建府以來就沒這么熱鬧過，可謂是讓他苦不堪言。

“吳王殿下，臣久聞大名，一直未曾上門拜訪，實在抱歉。”一位身著便服的官員笑瞇瞇的拱手道，“恰逢今年臣的老家金桔豐收，便帶了些給殿下送來，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請殿下不要嫌棄。”

這位官員招了招手，身后的下人連忙遞上一份平平無奇的果籃，籃子里的金桔果真一個個色澤燦爛，香甜可口。

朱橚招了招手，身后身材高大的平安懂事的上前接過果籃。

他不動聲色的用手撥開籃中金桔，看到底下掖著一片片肥厚的金葉子，對著朱橚點了點頭。

吳王殿下喜笑顏開：“大人真是客氣，本王就喜歡你這種實在人。都是為朝廷做事，筑牢廉潔防線，堅守清廉公正，只要能保持這個狀態，大人離節節高升只怕是不遠嘍。”

見平安將裝有金葉子的果籃收下，那官員當即喜笑顏開，連忙送上一連串的馬屁，而朱橚也只是微笑著應下。

等到這位官員離開之后，吳王殿下這才收起了臉上的笑意。

他轉頭看向了平安：“名字記下了嗎？”

平安從袖口掏出一個小本本，一邊記一邊說道：“禮部房浩，以拜訪之名贈金桔一籃，內藏所賄之金葉。”

朱橚擺了擺手：“這些日子以來給本王送禮的人也不少了，算上這位房大人正好湊個整。今晚你讓錦衣衛的人動手，一個也別放走，把他們全都送到詔獄里去喝茶。”

平安點了點頭：“殿下放心，臣會好好招待他們的。”

金葉的數量以及已經不重要了，隨便抽出來一片葉子都夠這位禮部的房大人掉腦袋的。老朱繼位后頒布了一條鐵律，凡貪污賄賂六十兩以上者，立斬。

這些給照顧朱橚和平安送禮的人并不知道，當吳王府收下賄賂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在閻王爺那兒留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