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新生都分好院后,麥格教授合上了羊皮紙,將分院帽帶走,四張長桌也隨之安靜下來。空氣中飄來誘人的香氣。
“歡迎回到霍格沃茨,”鄧布利多站了起來,雙臂微張,長袍袖口滑落至肘,“一年級新生們,歡迎加入我們。現在——開吃吧。”
隨著他話音落下,空空如也的金盤銀碟上瞬間堆滿了各色美食,香氣四溢,仿佛剛剛出爐。奈爾才剛舉起叉子,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向高臺望去。
那扇主賓席側門微微一動,一道黑色身影悄然現身。斯內普的長袍在身后翻卷著,他的步伐輕快得不合時宜,仿佛正打算把什么好消息迫不及待地帶給別人。奈爾認出那種神情——斯內普心情很好,而這通常意味著某些學生的運氣要糟透了。
他徑直走向麥格教授,低聲說了幾句話。麥格教授聽完,臉色瞬間拉了下來,像是發現學生在課堂上用變形術教材夾著《巫師笑話大全》。
兩人很快離席,從主賓席的另一側匆匆走出禮堂。奈爾注意到,鄧布利多在他們離開幾秒后也放下了叉子,默默起身,神情平靜地跟了上去,仿佛只是想親自看看晚餐的甜點是不是按配方做的。
“他們去哪兒?”阿斯托利亞靠過來,小聲問。
“我猜,”奈爾看著那扇門緩緩合上,“兩個‘某人’終于到了。”
他話音未落,一旁的特蕾西低聲笑了出來:“他們大概沒走正門。”
沒過多久,那扇門再次被推開,鄧布利多回來了,斯內普緊隨其后。他們回到主賓席落座時,鄧布利多臉色如常,似乎只是剛剛去了趟花園。而斯內普——奈爾幾乎要笑出來了——他臉上那種陰郁的神情,就好像剛被迫試用一瓶去油洗發水。
“看來你說對了,哈利和羅恩應該沒受到多大的處罰,要不我們的院長不會這么不高興。”特蕾西觀察了一會,一針見血地說道。
過了一會兒,麥格教授也回到了主賓席,臉色雖不至于嚴峻,但也遠稱不上愉快。她悄無聲息地坐回自己的位子,只點了點頭算是跟鄧布利多打了個招呼。
飯桌上的喧嘩很快回到了正軌,新生們第一次嘗到霍格沃茨的晚宴,個個都吃得眉開眼笑,奈爾也插了一塊烤牛肉送進口中。
等到大家都差不多快吃完了,鄧布利多這才站起身來,舉起雙手,學生們很快安靜下來。
“在你們吃飽開始打瞌睡之前,我想簡單說幾句。”他掃視全場,眼睛在銀邊眼鏡后閃著光,“首先,我要歡迎我們的新同學來到霍格沃茨——愿你們找到朋友、找到歸屬,也找到你們自己。”
“其次——”他頓了頓,“我提醒大家,學校禁林依然是禁區。另外,管理員費爾奇先生讓我提醒大家,課間不要在走廊里施魔法,若你執意嘗試,請務必先寫好遺囑。”
全場爆發一陣笑聲,鄧布利多眨了眨眼,語氣忽地變得輕快:“最后——是時候唱一首校歌啦。”
于是,在校長的帶領下,每個人都用自己喜歡的旋律唱了起來,有人像合唱團一樣高高在上,有人干脆用小調來唱,有人甚至拉出一段布魯斯,場面一如既往地混亂。奈爾懶洋洋地哼著,目光卻不自覺地看向阿斯托利亞,她正一本正經地唱著,像是把這首歌當作什么儀式來對待。
“你唱得很認真。”他在歌快結束時湊過去小聲道。
“畢竟是第一次。”她輕聲回道。
歌聲終于零零落落地結束,鄧布利多似乎對各自為政的合唱非常滿意,鼓了幾下掌,宣布晚宴結束。長桌上的餐具和食物在一陣叮當聲中消失無蹤,四個學院的級長們陸續帶著學生離開禮堂。
斯萊特林的學生從禮堂大門離開,隨后沿著大理石樓梯一路往下,火把的光芒在青銅壁上搖曳,投出細長的影子。新生還在竊竊私語,有人猜測公共休息室的模樣,有人似乎在討論《預言家晚報》上的新聞。
吃完晚飯后,奈爾感到異常困倦。他只記得自己在擁擠的人群中步伐沉重,跟隨著大家走了很長一段路,阿斯托利亞和特蕾西則在他身后緊跟著,偶爾低聲交談。
不知走了多久,他們終于來到了一扇沉重的石門前,門緩緩開啟,露出一條蜿蜒的樓梯。隨著他們一行人進入,眼前展現的是寬廣的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古老的氣息,房間里的光線昏暗而溫暖,四周的石墻在火光映照下顯得更加厚重。
休息室的一側壁爐里,火焰跳動著,紅橙色的光影映射在周圍雕花的椅子上,顯得格外溫馨。墻壁上掛著精致的蛇形雕像,燈光透過綠寶石般的吊燈,散發出幽暗的光芒。
巨大的落地窗映入眼簾,窗外是幽深的湖底,偶爾幾條魚兒從水草間游過,悠然自得。若是幸運,透過窗戶還能看到那些湖中的奇妙生物,甚至是巨型烏賊的身影。
“左邊是男生寢室,右邊是女生寢室。”杰瑪學姐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耳中。
奈爾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皮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兩人。
阿斯托利亞正左顧右盼地打量著四周,眼中滿是壓抑不住的新鮮感和好奇,仿佛每一塊石磚、每一處裝飾都值得細細端詳。
特蕾西則顯得從容許多,她熟門熟路地跟在奈爾身邊,眼神不時掃過公共休息室的某個角落,像是在確認一切是否還和去年離開時一樣。她的神情中透著一種回到自己領地的輕松和愉悅,嘴角掛著抑制不住的微笑,那是一種屬于“重返熟悉之地”的好心情。
“兩位,我們明天見吧,我真的快撐不住了。”奈爾揉了揉眼睛,說道。
“晚安,明天見。”特蕾西的聲音像壁爐火光一樣溫暖。
“晚安。”阿斯托利亞也輕聲說著,唇邊浮出一抹輕快的笑容。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轉身朝女生寢室走去,步伐輕盈,顯然是想趕緊看看自己的寢室。
奈爾看著她的背影不禁笑了笑,然后也轉過身,打著呵欠朝男生寢室的通道走去。
回到宿舍簡單洗漱一把后,奈爾強忍住睡意,這才想起自己似乎還有一件事沒做。
他拍了拍腦袋,終于想起來是什么事了。
亞瑟·韋斯萊……
如果沒記錯的話,學校對哈利和羅恩的處罰好像只是關禁閉,可魔法部對亞瑟·韋斯萊的處罰卻是對其進行單位審查……
雖然書里并沒有提及審查的結果,而且從原時空第三年亞瑟的情況來看這件事并沒有對他的職位產生什么實質影響。審查的結果估計也就是罰款或者給個警告之類。
……但怎么說呢?
奈爾靠坐在床頭,垂著眼簾,他低頭解開校袍的袖扣,動作緩慢,像是遲遲不愿放過這個剛剛浮現的念頭。
伏地魔終將歸來,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而這就是為什么,沙菲克家族必須提前布局。他們不能也不該只是遠離漩渦,更不該退居幕后等著被局勢裹挾。
家族必需要扶持出一個能在真正風暴來臨時站穩腳跟的人選。不是福吉,因為福吉必然下臺,也不是魯弗斯·斯克林杰,因為他和福吉一樣只會維持表面上的安全與和平。
必須選一個家族能影響,甚至操縱、控制的人,他必須在福吉下臺后及時接替福吉的位置,堅定地和鄧布利多的鳳凰社站在一起,集中力量,切實地反對伏地魔,而不是做些表面文章。
奈爾想到了爺爺告訴自己的那個人,吉姆·哈克……
亞瑟未來是鳳凰社的重要成員,通過亞瑟作為中間人,從而保持魔法部與鄧布利多的鳳凰社之間的良好關系很重要。
印象中,爺爺之前好像已經采取了一些措施……
他索性站起身,走到書包旁,拉出一卷空白羊皮紙和一根羽毛筆。床邊的壁爐火光忽明忽暗,在帷帳縫隙間灑下一道橘黃色的斜光。他坐回床沿,蘸了蘸墨水,先在紙的正中央寫下一個名字:
哈利·波特
接著,在哈利的左下方寫下:
羅恩·韋斯萊
又在右下方寫上:
奈爾·沙菲克
他輕輕一頓,像是確認什么似的,然后一筆一劃地用細線將三人連接起來,構成一個銳角朝上的三角形。
他又在羅恩的名字下方寫下:
亞瑟·韋斯萊
用一條略粗的線將父子相連,像是標注出這條血脈的直接路徑。
最后,他把目光移到亞瑟名字的左側,在那里寫下:
吉姆·哈克
筆鋒在紙面上輕輕一頓,奈爾神情凝重地將亞瑟與吉姆的名字也連接起來。這一次,他在兩人的連線旁還加了一個小小的標記:一個代表“政治同盟”的圓圈。
奈爾輕輕吐出一口氣,重新握好羽毛筆,像是在處理一張真正的戰略地圖。
他把目光投向亞瑟·韋斯萊的名字右側,稍稍留出一截空白,然后穩穩地寫下另一個名字:
阿不思·鄧布利多
筆尖在紙上稍稍一頓,像是本能地對這個名字表現出幾分敬意。
接著,他先在亞瑟與鄧布利多之間劃上一條細長卻穩重的線,筆跡略重,像是在強調它的重要性。
然后,他停頓片刻,又將羽毛筆移向哈利·波特的名字。稍作思索后,他再次提筆,在哈利與鄧布利多之間畫出一條筆直的連線。不同于前幾條線的筆觸輕淺,這條線描得格外細致、筆跡略重,像是下意識地強調它的分量。
于是,紙面上的圖形逐漸顯現出某種結構感:
哈利、羅恩、奈爾三人組成的三角,是當下;
亞瑟·韋斯萊是關鍵的中繼站,聯結魔法部與鳳凰社;
亞瑟之上——是那位從不輕易介入政治、卻又始終站在歷史分岔口上的老人——鄧布利多。
而鄧布利多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那個牽動無數命運交匯點的名字上——哈利·波特。
奈爾揉了揉眉頭,把這頁羊皮紙撕了下來。
“波波。”奈爾清晰地喚道。
一聲輕微的“啪”響過,空氣仿佛被細細撕裂,一只淺綠色皮膚的家養小精靈猛地出現在他面前,幾乎是從空氣中擰了出來。
“小主人叫波波,”它尖聲說著,聲音像被揉皺的羊皮紙,語氣卻帶著難以掩飾的自豪。
奈爾將那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羊皮紙遞給它。
“把這個交給爺爺,”他說,語氣平靜,“就說,亞瑟·韋斯萊的事情讓漢弗萊叔叔想想辦法。”
波波小心翼翼地雙手接過,仿佛那不是一張紙,而是一顆快要孵化的龍蛋。
“是的,小主人,波波一定完成任務!”
說完,它再一次深深鞠躬,隨即發出一聲脆響,整個人憑空“啪”地一聲消失不見。
波波消失后,寢室一下子安靜下來,只余壁爐里火焰偶爾炸裂的輕響。
奈爾伸了個懶腰,感覺眼皮比墜滿金加隆的錢袋還沉。他脫下袍子,隨手掛在床尾的掛鉤上,踢掉鞋子。
“終于結束了。”他嘟囔著,拉開床帷,鉆進了那張高腳床。
深綠色的帷帳垂落下來,將寢室的燈光隔絕在外,只剩一片溫暖昏暗的私密空間。他扯過被子,腦袋剛挨到枕頭,整個人便像被施了個安眠咒一樣沉了下去。
但睡意真正來臨前,腦子里還是浮現出那張畫滿線條的羊皮紙,那些名字像星星一樣靜靜懸著,彼此交織成一張看不清全貌的蛛網。
“哈利、羅恩、亞瑟……別出亂子就好。”
他模糊地想著,下一秒便沉入夢鄉,甚至沒有察覺到窗外湖底有個什么動物正從自己的窗前緩緩游過。
它停頓了一瞬,似乎在確認他在安睡,然后才悄然滑入黑暗的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