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了。

窗外的天空早已暗了下來，車廂里的燈一盞盞亮起，投下柔和的黃光。霍格沃茨特快列車正緩緩穿行在蘇格蘭高原的黑夜中，車輪碾過鐵軌的節(jié)奏聲仿佛也被夜色壓低了幾分。

車廂內(nèi)的人都靜了下來，零星的交談聲、書頁翻動聲和偶爾一兩聲貓頭鷹的輕喚，組成了這趟旅程尾聲的寧靜背景。

“快到了。”特蕾西合上手頭的《強力藥劑》，語氣平靜，朝窗外望了一眼——遠方的山巒隱隱約約透出一點淡藍的光，那是湖水反射著夜空的顏色。

“我們該換校袍了。”赫敏站起身，有些緊張地理了理衣領(lǐng)，“待會兒就要下車了。”

“我出去換。”奈爾立刻站起身，從行李箱里抽出整齊疊好的校袍，隨手甩在臂彎里，然后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這會走廊里已經(jīng)有不少學生在穿外袍、尋找寵物和整理行李，氣氛逐漸活絡起來，連貓頭鷹都開始躁動不安。

不久之后，列車一聲悠長的鳴笛，車速漸慢。

“到站啦！”某個興奮的聲音在遠處喊道，隨后是車門一扇接一扇打開的咔噠聲和沉重的腳步聲。霍格沃茨特快列車在霍格莫德站緩緩停下。

一時間，站臺上熱鬧非凡，貓頭鷹在籠子里驚慌地拍打翅膀，貓鉆出學生懷里奔跑亂竄，納威的蟾蜍則從他帽子底下跳出來，呱呱大叫。細雨在寒冷的空氣中飄灑著，夜風夾著濕冷的水汽鉆進衣領(lǐng)里，令人一陣哆嗦。

“一年級新生這邊走！”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從人群另一端傳來。

奈爾抬頭望去，果不其然，是海格。

他正揮舞著一盞巨大的提燈，燈光在夜色中晃動著，把他那張毛茸茸的大臉映得忽明忽暗。他的頭發(fā)和胡子在燈光下投下怪影，看起來比白天更龐大，也更親切了一點。

“喔，特蕾西！赫敏！奈爾！”海格一邊揮手一邊朝他們擠過來，眉毛在提燈的光下泛著些微的濕氣，看起來亂蓬蓬的，像剛鉆出霧里的巨人。“你們幾個，可算又見著了。怎么……哈利和羅恩呢？沒看見那兩個小家伙。”

赫敏頓時漲紅了臉，“呃，他們……他們遇到了一點、呃，交通上的問題，”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目光閃躲，“但……他們應該很快會到，真的。”

“交通問題？”海格皺起了濃密的眉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出了什么亂子吧？”

“應該不會的。”特蕾西適時插話，語氣冷靜，“放心吧，海格。如果真出事，我們現(xiàn)在早該接到消息了。”

“唔……希望吧。”海格咕噥著，又去招呼新生。

“我得走這邊了。”阿斯托利亞輕聲說道，理了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斗篷，臉上帶著一點新生的緊張和不安，“一年級生要坐船，湖看起來比我想象的大多了。”

“別緊張。”赫敏對她露出鼓勵的笑容，“你會喜歡霍格沃茨的。”

“祝你好運。”特蕾西點頭道。

“晚上見。”奈爾朝她揮了揮手，阿斯托利亞回頭看了一眼，快步跟上了海格的隊伍。

剩下的學生被引導穿過泥濘的小路，走向一輛輛排列整齊的黑色馬車。每一輛馬車前面似乎都空無一物，但隨著學生們上車落座，馬車便自行啟動，在雨夜中緩緩前行。

奈爾、特蕾西和赫敏坐上同一輛馬車，車內(nèi)有股淡淡的稻草味和木頭味，窗子被霧氣糊住，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見外頭微弱的燈光和雨絲。

馬車駛過高聳的鍛鐵大門，門柱頂端蹲坐著兩只展翅的石豬雕像，在夜色和霧氣中顯得格外冷峻。鐵門在無聲中自行開啟，馬車繼續(xù)前行。

一路上，夜霧在山道間盤旋，遠處城堡的輪廓逐漸清晰。塔樓與尖頂像從霧中浮現(xiàn)的幻影，窗戶里透出溫暖的燈光，像是靜靜等待著學生們歸來的眼睛。

片刻后，馬車最終停了下來。

奈爾第一個跳下馬車，理了理校袍，回頭看了特蕾西和赫敏一眼，兩人也接連下來，齊齊望向那扇熟悉的大門。

“走吧。”他說。

石門緩緩開啟，眾人一擁而入。

四張長桌前，返校的學生們正匆匆穿過大廳，走到各自的長桌落座。低語聲、笑聲和重逢的問候在空中交織，像是一層溫暖而熱鬧的背景音。

奈爾和特蕾西在禮堂中央停下腳步，他們與赫敏點了點頭，然后分開，走向各自學院的長桌。

奈爾和特蕾西坐在斯萊特林桌上靠近走道的位置，眼睛看向新生的隊伍，他給阿斯托利亞留了一個位置，不知道對方是否還會如原時空那樣加入斯萊特林學院。

麥格教授走到前廳中央，一手提著個高腳凳，一手里捧著一頂破舊的巫師帽。她把帽子放在高腳凳上，帽縫張開，唱起了分院歌，和去年的一模一樣。

奈爾望向新生隊伍。他注意到阿斯托利亞站在靠邊的位置，臉色比白天在火車上時還要蒼白。她垂著頭，站得筆直，卻顯得僵硬，像是在強忍什么。

她不是害怕分院儀式——而是害怕人群本身。

對別人來說，周圍只是吵鬧。但對她來說，只要人離得夠近，他們心里在想什么，她都能聽見。

各種念頭從四面八方朝她涌來。有人在緊張地回憶課本，有人盤算著自己會進哪一院，也有人在暗自打量別人。她沒辦法關(guān)掉那些聲音，甚至有些分不清哪些是別人的，哪些是自己的。

每靠近人群一步，她就覺得自己像是在往深水里走。

麥格教授站在禮堂中央的高凳旁，手中舉著一卷羊皮紙。她要求喊到名字的新生上前來戴上帽子。于是，新生一點點減少。直到——

“阿斯托利亞·格林格拉斯。”

一個金發(fā)女孩緩緩走出隊伍，動作不快，但也不顯猶豫。她穿著和其他新生一樣的黑袍，腳步輕，幾乎沒發(fā)出聲音。她低著頭，目光落在禮堂的地磚上，仿佛在走過一條只能她一個人看見的路。

禮堂里一時安靜了片刻。

她的金發(fā)垂落在肩，光線掠過時反出一道柔和的光。盡管年紀尚小，她身上那種沉靜的氣質(zhì)卻讓人不由自主多看一眼。

斯萊特林長桌那頭，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那是誰？”

“格林格拉斯。”另一個聲音低低回答，“應該是達芙妮那個經(jīng)常生病的妹妹，好像是小女兒。”

“哇哦……她真好看，不是嗎？”

阿斯托利亞這會已爬上高凳，動作輕巧利落，不像許多新生那樣遲疑笨拙。她望了望那頂老舊的分院帽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將它戴上。

帽檐一垂，立刻垂到了她的眼眉上。分院帽開口說話了，那聲音就像有人在厚簾后說悄悄話。

“不錯……一個聰明的小腦袋。”帽子低聲說道，“非常敏銳，非常……安靜。你聽得見很多，但幾乎從不說出來。很少見，真是少見。”

阿斯托利亞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你有清晰的判斷力，也有不容忽視的意志。斯萊特林會很喜歡你。”帽子頓了頓，語氣中似乎帶了一點揣摩，“當然，格蘭芬多也不是不能考慮……我能看出你很有勇氣，不過——”

它像是在笑。

“——你已經(jīng)想好了，對嗎？你想去的地方，剛才在火車上就已經(jīng)決定了。既然如此，那就去他的身邊吧——”

“斯萊特林！”

帽子喊得不算響，但足夠清楚，傳遍整個禮堂。

斯萊特林長桌爆發(fā)出一陣掌聲，有人吹了個口哨。

阿斯托利亞摘下分院帽，把它輕輕地放回高凳上。她站起身，終于抬起了頭。

她的目光在禮堂中快速一掃，很快就找到了她想找的那個人——奈爾正坐在斯萊特林長桌那頭，看著她，嘴角勾著笑意。

她朝那邊走去。

幾個斯萊特林的低年級男生見她過來，略顯殷勤地往旁邊挪了挪，馬爾福甚至拍拍座位，示意她可以坐這兒。但阿斯托利亞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在路過長桌中段時，對坐在一旁給自己讓座的達芙妮·格林格拉斯輕輕一笑，帶著點歉意。

“抱歉，姐姐。”她低聲說道，“我要去那邊，你懂的。”

達芙妮轉(zhuǎn)看向她，眼神中一瞬間浮現(xiàn)出太多情緒——她當然為妹妹能進入斯萊特林感到高興，也早已習慣她的特立獨行，但此刻，她心底仍有一點淡淡的失落，妹妹始終只看向那一個人，一個與她們家族價值觀南轅北轍的人。

“別傻了，”她最終輕聲回答，聲音幾乎被禮堂里的掌聲淹沒，“你開心就好。”

阿斯托利亞微微點頭，繼續(xù)向前走去，在奈爾身邊落了座，動作一如既往地干凈利落，像一片羽毛輕輕掠過長椅。她沒有看其他人，只是側(cè)過頭，沖奈爾小小地笑了笑。

“挺快的啊。”奈爾低聲道，聲音里帶著笑意，“我還以為你要和那頂帽子爭論到圣誕節(jié)。”

阿斯托利亞輕輕哼了一聲，小聲說：“它還挺懂事的。”

奈爾看著她的眼睛，語氣放得更低了一點，“那就好，我還以為你要被分去——別的地方。”

他真的這么認為，畢竟自己出現(xiàn)了，和阿斯托利亞接觸那么長時間，關(guān)系這么好，難免會對對方產(chǎn)生一些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影響，從而影響了分院的結(jié)果。

就像他始終忘不了去年巨怪事件中，羅恩大喊出繳械咒的尷尬一幕。(第26章)

“那我可就哭了。”她笑著說，像是開玩笑，卻又像半真半假。

特蕾西坐在奈爾另一邊，她之前也一直鼓著掌來，但看到阿斯托利亞走來時，除了和自己姐姐說了句話，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別人，眼神里似乎只有奈爾時，特蕾西的微笑雖然依舊掛在臉上，但她的手指卻在不知不覺中緊握了幾分，指尖的緊張感幾乎要透過皮膚傳出來。

她看著阿斯托利亞坐下，眼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這種情緒她自己都不愿去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