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爾拿起特蕾西的回信，輕輕地撕開了封口，卻沒有立刻讀信，而是看向了阿斯托利亞，語氣平靜地開口：“這是特蕾西的回信，之前跟你說過的，我準備把你的事情告訴她。”
阿斯托利亞點了點頭，眼神溫和，但依舊帶著一絲好奇：“她怎么說？”
“她首先感謝我沒有隱瞞，更沒有想辦法騙她，對于我信守承諾這件事，她很高興。”奈爾一邊看信一邊緩緩說道，“她說她愿意幫你保守這個秘密。”
阿斯托利亞微微松了口氣，似乎并不意外，語氣輕柔但帶著些許探究：“那她提到了那個讓我們困惑的問題了嗎？”
“她說了。”奈爾還在看信，繼續開口道，“她說，這可能與她一直以來學習的黑魔法有關。嗯……這件事我沒和你提及，和達芙妮差不多，她在學校里就私下里學習黑魔法，雖然我當時不知道源頭，但現在我明白了。
奈爾把信放了下來，閉上眼睛，他揉了揉眉頭，一臉無奈。
他想起上學期特蕾西告訴他自己這是家傳魔法，奈爾還暗地嘲笑過，心想我“堂堂”純血神圣二十八族都沒聽說過什么家傳魔法，你一個混血能有啥家傳魔法，結果現在沒想到還真特喵的是“家傳”。
“她父親是巫師，特蕾西從父親的遺物中找到的了一本黑魔法書，叫作《死靈之書》……”奈爾睜開雙眼，嘆了口氣，看向阿斯托利亞。
阿斯托利亞眉頭微蹙。
“《死靈之書》？”她重復了一遍，顯然對這個名字產生了興趣，“那本書是什么樣的？”
“她沒有詳細說書中的內容，只是說這本書似乎是殘卷，缺失了很多內容。”奈爾頓了頓，眉頭微皺，“上面有很多頗為禁忌的黑魔法知識和一些令人費解的奇怪儀式。”
阿斯托利亞的眼神變得深邃，思索了一下，緩緩說道：“你是說，這本書可能和我無法感知到她內心的聲音有關？”
“和書應該沒什么關系，她上學期應該也把這本書帶到了學校，這說明這書不是什么會對人造成直接傷害的黑魔法物品，但這件事顯然和特蕾西學了里面的黑魔法有關。”奈爾輕嘆一聲，繼續解釋道。
“她說見到你的那會兒，就感到不舒服，皮膚像被無形的針扎一般，一陣一陣的，起初她以為是幻覺，后來才意識到——那是你在探查她的內心。”
他看了阿斯托利亞一眼，神情復雜，“她說感覺你就像個雷達……呃，雷達怎么說呢，這是麻瓜世界里的詞，大概意思就是說感到你在散發出一種魔法波動，我這么解釋你能明白吧。”
阿斯托利托腮認真想了想，這才點了點頭，“我想我大概懂你的意思。就是說她感覺到我通過攝神取念散發出去的魔力，對吧。”
“沒錯。她說你散發的魔力很輕，很隱蔽，但她還是察覺到了，她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她說你的魔力就像一層無形的水銀，想要滲進她的意識。”
奈爾停頓了一下，眉頭擰緊，“她沒有生氣，但說她那一瞬間非常警惕、非常反感。她說，她從來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的人，‘不是試圖掠奪，而是本能地想要看穿。’她這樣形容你的精神狀態。”
他頓了頓，神情帶上一絲苦笑：“她最后還說，‘我不知道她想確認什么，但我知道，她不是來找答案的，她就是不習慣身邊有看不透的人。’”
阿斯托利亞聽完，先是一愣，接著竟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不是她慣常的淺笑，而是真正的笑聲，清脆、自然，甚至帶著點愉悅的夸張，仿佛突然聽到了一個荒謬又好笑的誤會，讓她實在憋不住。
“天哪……”她扶著呃頭，身子微微彎下去，一邊笑一邊搖頭，另一只手輕輕拍了拍膝蓋，“她真的……這么想的？”
笑到后來，她甚至笑出了淚花，抬手輕輕擦拭眼角，語氣還帶著笑意的余音，“真沒想到，她居然會這么覺得……這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奈爾看著她，神情有些愕然，顯然沒見過她這個樣子。他甚至有點不確定該不該插話。
“你知道我的，奈爾。我從來都不討厭那些‘看不透’的人。”阿斯托利亞終于慢慢止住了笑，聲音恢復了平穩，但唇角仍掛著一絲止不住的笑意，“如果有什么是我真正感興趣的，那恰恰就是那些讓我無法一眼看穿的人。太容易讀懂的心思，反倒讓我提不起什么興趣，只會讓我感到聒噪和厭煩，哪怕只是偶爾模糊一下也好。”
她說著，抬起眼睛看向奈爾，“如果說特蕾西學習了某種稀奇古怪的黑魔法導致了她有那種我看不透的能力，那她有這種反應也確實很正常。不過……她對我真正的敵意，恐怕并不只是因為‘看不透’這么簡單。”
奈爾一愣，似乎沒有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她看了奈爾一眼，那一眼含著點意味深長，又若無其事，“或許她覺得不安和反感，是因為她不習慣我的出現罷了”
奈爾有點糊涂。這什么意思？圈子里出現新人，難免會有點別扭是嗎？
阿斯托利亞垂下眼睫，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輕撫耳邊的碎發，聲音幾不可聞地低語：“人總是會對某些靠得太近的人產生本能的排斥，尤其當那個人剛好出現在了某個……她以為是她一個人可以待的地方……”
她話似乎沒說完，只是輕輕頓了一下，抬眸又看了奈爾一眼，沒有繼續，而是像一只已經捕捉到目標的貓，安靜地收回了爪子，繼續偽裝成溫順模樣。
什么亂七八糟的。能不能不要這么謎語人啊！奈爾內心瘋狂吐槽著。他又看了一眼信紙，無奈地把遞給一旁等候的波波。
阿斯托利亞輕輕抿了一口茶，眼神從奈爾身上移開，似乎若有所思。忽然，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奈爾的臉上，帶著些許玩味的笑意：“對了，奈爾，我記得你之前答應過特蕾西什么來著？她信中提到你信守承諾……你該不會是答應了什么……‘不騙她’之類的承諾吧？”
奈爾點了點頭，說道：“嗯，沒錯。我答應過她，不會故意撒謊騙她。你不知道她有多聰明，隨便一點細枝末節，就能把真相看透，我上學期真是服了她了。我真的不敢騙她，要不肯定能被她看出來，她能接受我不告訴她某些事，但不能接受我故意撒謊。”
奈爾回憶了上學期多次被特蕾西的聰慧震驚的情景，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阿斯托利亞聽著奈爾的話，嘴角微微揚起，帶著幾分酸味說道：“她真是挺讓人‘頭疼’的，不過也難怪你這么小心，畢竟能看穿一切的女孩，確實不容易對付。對吧？”
奈爾被她這語氣一說，頓時感覺不對，抬眼一看，果然，阿斯托利亞那平靜的表情背后，眼神里透著點不易察覺的揶揄，他干笑兩聲，正想解釋，阿斯托利亞卻不緊不慢地放下茶杯，故意偏過頭不看他：“不過說起來，她是靠聰慧看穿一切……那我呢？”
奈爾眨了眨眼，“你當然不一樣。”
“嗯哼？”阿斯托利亞似笑非笑地轉過頭來看著他，“我可是天生的攝神取念能力者，讀心，對別人來說可能像魔咒課上的禁咒一樣神秘，對我來說卻是家常便飯。可她卻能看穿你想隱藏的真相，讓你不敢撒謊騙她，而我，連你內在的真實情緒都摸不到。”
她停頓了下，語氣低了幾分：“沒錯，偏偏，我最想看清楚的那個人，卻什么都看不到。”
不是……你之前還不是說你喜歡那些自己看不透的人嗎？你故意搞我心態是吧……
空氣一下子靜了幾秒。
奈爾摸了摸鼻子，有點心虛：“那我就說實話。你讓我緊張，比特蕾西還嚴重。她是推理是邏輯，我是怕她抓到我說謊的證據，所以不敢騙她；你呢，直接就是魔法，我怕你看穿我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東西。”
“嗯，比如，‘這就是馬爾福未來的妻子嗎’，對吧。我的零級大預言家。”
阿斯托利亞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地轉動茶杯，指尖動作優雅而不動聲色，語調輕描淡寫，像是在隨口說一句陳年往事。但她的眼神卻牢牢地落在奈爾臉上，綠眸中帶著似笑非笑的光，仿佛早已預料到他的反應。
奈爾瞳孔猛地一縮，連呼吸都短了一拍。
奈爾萬萬沒想到今天阿斯托利亞會提及這件事，這屬于兩人之間的“禁忌”，雙方多年來都默契地沒有提過當初的這件事。
“你、你還記得這事啊……”奈爾勉強笑了笑，聲音有點干，“我還以為你早忘了。”
阿斯托利亞微微瞇了瞇眼，輕輕吹了吹茶杯邊沿的蒸汽：“我怎么可能忘記？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就是因為我的這句話讓你突然轉身跑掉了嗎？當時可把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奈爾一時語塞，話到嘴邊卻硬生生咽了下去，他只好趕緊抬手擺了擺。
“那什么，我那不是預言，我就是那時候，呃，直覺……然后正好腦子里閃了一下那個想法——你知道的，小孩子就是會胡思亂想。”
“是啊，小孩子。”阿斯托利亞輕聲重復了一遍，語氣悠悠，“可你那些個‘直覺’，去年還讓你被整個魔法界認定為零級預言家。你現在的這段表演，可真是精彩至極。”
空氣仿佛又一次凝固。
“我說過，阿斯托利亞，我有秘密。”奈爾覺得自己的冷汗已經出來了，他硬著頭皮開口道，“我們不是默契地都不談這件事了嘛。”
阿斯托利亞放下茶杯，緩緩調整了一下坐姿，目光深深地注視著奈爾，眼神清澈如水，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堅決：“奈爾，我知道每個人都有秘密，我并不打算去探求你所有的隱秘。我只是在乎自己的未來，畢竟這關系到我的命運。我不能對它視而不見。”
她頓了頓，語氣漸漸變得更加堅定，“而且，既然你能答應特蕾西，承諾不會對她撒謊，為什么就不能對我也做出同樣的承諾呢？難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比不過你和特蕾西在霍格沃茨一年的友誼嗎？”
奈爾微微一愣，顯然沒料到阿斯托利亞會這么直接地提出這樣的問題。他的心跳不由得加速，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那種與阿斯托利亞之間的默契與熟悉，似乎一下子被拉得更近了，又好像拉開了無法跨越的距離。
他清楚地知道，阿斯托利亞不需要答案，只需要他對她的態度。她不是在尋找什么隱秘的真相，她想要的是他的承諾——一個簡簡單單的承諾，足以證明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奈爾低下頭，思索片刻，終于開口：“阿斯托利亞……”聲音有些低沉，仿佛在自己內心做著斗爭。
他抬起眼，看向她，那雙明亮的綠眼睛就像兩座無法逃避的燈塔，逼迫著他面對這個問題，“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你想要的是我的真話，我也知道這關乎你未來的選擇。但你要明白，做出這樣的承諾，對我來說并不容易。”
“你說得對，”奈爾輕聲說道，眼神不再閃爍，“如果……如果我沒有遇到你，或許，未來的某一天，你真的會和德拉科·馬爾福走到一起。但……我想這個未來可能因為我的存在而變得不確定了。我也愿意給你一個承諾——以后不會對你說謊。”
阿斯托利亞的綠瞳微微閃動，似乎被他的話觸動了，但很快，她恢復了那種淡然的表情，嘴角帶著一絲看似不經意的笑意，那笑容中既有一種解脫的輕松，也有幾分復雜的情緒。
“好。”她輕聲說，語氣中帶著一種難以言表的滿足感，“記住，這是你給我的第二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