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去‘大屋’前，能不能先讓俺把糧食送到婆娘那兒去？”

提著糧食的農漢滿懷期翼地看向蘇晝。

“沒問題。”

蘇晝爽快答應。他本就想趁機探索村子，能多問幾位本地人自然更好。

聽蘇晝應下，農漢咧開嘴道謝，連忙帶路去了。

跟在黑衣農漢身后的蘇晝，順勢將尋物羅盤與五塊衣料碎片拿了出來。

這五塊碎片，來自五名失蹤的巡查使。

蘇晝先把夏江的衣料放入羅盤，可一向靈驗羅盤竟然指針不穩，四處亂轉。

“嗯？”

看著失靈的羅盤，蘇晝皺起了眉頭。他又分別換了其他四位巡查使的衣料，指針仍在亂轉。眼看搜尋無果，蘇晝只好把羅盤放回懷中。

農漢帶著蘇晝來到他耕耘田地附近的小型矮腳樓，就在蘇晝以為兩人要拐進去時，農漢卻又繞開往小屋背后的山路走去。

“我們得去山的另一邊。”農漢解釋。

“這間屋子住的是誰？”蘇晝問道。

“這就是我的小屋。”農漢掃了一眼，隨意道。

“你婆娘沒和你住，還隔了那么遠？”蘇晝有些詫異。

“現在是農忙時節，除了實在沒力氣的老人，每個人都要干活。”農漢看似答非所問，但蘇晝一下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是說，為了干活，農忙時你們必須分開？”

“嗯，時令是最重要的。”農漢強調了一下。

“若是非要住在一起，會發生什么？”蘇晝心念電轉，繼續問道。

農漢嘆了口氣：

“不想也不行啊，俺們這地兒，不認真種地就吃不飽飯。實在想在一起，倒也有門路……”

………

瞧著天色漸晚，散修一行八人進了村寨。

分散在山林間干活的寨民也回來了，但零星的數量沒能為寨子增添多少人氣。

八人掃了一眼距離寨門最近的幾戶，全部冷冷清清，沒人出現。

“這兒的空屋子這么多，我們就在附近隨意挑幾間住吧。”

石彩霞挽住段山，漫不經心說道。

正當眾人打算進門時，遠處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哎呀，那幾間空屋子不能住。”

眾人轉頭，一位領口繡著一圈花的老婦人從遠處顫顫巍巍走過來。

“老婆子我好心說一句，一家人都不在的空屋不能住。”滿頭白發的老婦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兩間，“這里可以住。”

不能住空宅，這是寨子的規則之一？

眾人心頭一振，總算是有點眉目了！

“老人家，你莫要誆我。你們這寨子這么多空屋，為什么不讓住，偏要我們和寨民擠在一起？”

何歡輕搖羽扇，皺眉看向衣著簡樸的老婦人。

見何歡沉沉的臉色，老婦猶豫片刻，道：

“你們若非要住，也不是不行。”

啊？這就妥協了？何歡愣住。

他原意是想裝作詰難套些話來，沒想到這村民直接松口。

到底是村民在故弄玄虛，還是住在空屋可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何歡臉色陰晴不定，有些猶豫。

其余散修也面面相覷。

禁忌就是禁忌，觸犯了詭異的規則就會付出代價，但百花寨這是鬧哪樣？

“那就入鄉隨俗吧，還不到用強的時候。”

丹陰子這么大歲數可不是白活的。正主還沒見到呢，他不想做死。

眾散修給了老婦一些碎銀，他們剛分配好隔間，沒想到那老嫗又轉頭回來了。

她渾濁的眼睛看向石彩霞和段山的方向，啞著嗓子低聲道：

“這位客人，還請住到別處去。”

石彩霞聞言，臉色一變，和段山一起盯向老嫗。

其余人也齊刷刷看過來。

這明顯的區別待遇，難道后山有什么重要線索被兩人取走了？一時間，眾人各懷心思。

“你想讓我們住哪兒？”

段山拉過石彩霞，陰沉沉地看向老婦人。

那老嫗又搖搖頭：

“你弄錯了。是單這位大妹子得住到別處，你不能和她住在一起。”

聽老嫗這么說，石彩霞和段山面色更難看了。

石彩霞頗為不服地指向另一隊的林雪宜：

“都是女人，憑什么她就可以住在這兒？”

老婦只盯著石彩霞：

“這兒一片你都不能住。”

在這詭異的村子，脫離隊伍跟不明身份的老婦去別處，這不明顯找死嗎。

石彩霞心中沒由來得一慌。

“好，你不說是吧？”

隨即她眼中閃過一絲狠辣，向老婦吹出一口氣。

霎時，些許暗色磷粉灑落到老婦身上。一叢叢黑斑在老婦皺如揉碎紙團的皮膚上蔓延，讓老人頓時發出凄厲又沙啞的慘叫，跌倒在地。

石彩霞還想刨根問底，并未下殺手。但凡人老婦身子骨何其脆弱，只慘叫幾聲就沒氣了。

聽到動靜，隔間的老叟連忙跑了過來，看到妻子的慘狀，不由悲慟。

“你來說，為何我必須住出去？”石彩霞睥睨伏在地上痛哭的老叟一眼，“若是不說，讓你也嘗嘗‘黑噬散‘的滋味。”

老叟抹了抹臉，顫顫巍巍抬頭：

“是老婆子多事，其實真要住在一起，也可以的。娘娘會滿足你們的愿望。”

說罷，坐在地上再不言語。

散修紛紛皺眉：寨民怎么又妥協了，這到底是不是規則？還是這老東西被石彩霞嚇傻，直接曲意逢迎？

段山也上前一步，惡狠狠威脅道：“你若不肯說，我們中任何一人出了事，明天就拿你們全寨人陪葬！”

可老叟還是搖頭不語。石彩霞看著心中煩亂，想干脆痛下殺手，讓這對夫妻共赴黃泉。

“等等。”

丹陰子攔住石彩霞，道：

“雖不知規矩真假，但你若是現在就殺了他，不就讓所有人都違背‘不住空屋’的規則了嗎。”

“對啊。”

本在一邊冷漠看戲的眾人回過神來，迅速靠過來，其中一人還做出副熱心樣，幫老人將尸體搬到了房里。

段山和石彩霞面色一沉。

現在老東西死都死了，就算石彩霞反悔，也不知這老婦究竟想讓自己住哪兒。但她怎么想也不明白，為什么偏偏是自己？

“哼，老娘就要住在這兒，看能出什么問題。”石彩霞面色難看，賭氣一般直接盤坐在地。

修士不眠不休幾天稀松平常，今晚她和段山全程戒備，就不信沒有一點兒還手之力。

“石道友別怕，我們這么多人燭境高階修士在一起能相互照應。”丹陰子率先發言，隨后話鋒一轉，“但這老太婆單單找上你，肯定不是無的放矢。不如石道友講講你們在百花寨后山的經歷，說不定有線索？”

“不錯，我們愿提供幫助，但還請石道友如實相告。”眾人附和。

段山和石彩霞臉色更加難看：

“后山毒蟲密布，我一時大意損失一只毒寵，你們愛信不信。”說罷撇過頭，與段山進了隔間。

此時夜幕降臨，眾修士也不敢在外亂晃，進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