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狂亂并未影響到進入踏入隱秘之門的蘇晝二人。

兩人做好準備，嚴陣以待。

可出乎意料的，門內竟然異常平和。

里面是一間古樸的書房。四周同樣砌著自帶熒光的石材，兩側各有一排書架，中間一張紫檀桌。

一道面容模糊的身影正在桌前奮筆疾書。埋頭苦寫的人影見到兩人，停了筆。

盡管眼前之人沒有五官，蘇晝依然能感覺到他投來的凝視。

“想喝茶么？翡翠閣的特產玄茶，可是能增長修為的好東西。既然能進到這里，說明不是敵人。那么，我們聊聊吧。”

書桌前的人影目光在蘇晝二人之間來回巡脧，從腹部發出了聲音。

蘇晝總覺得，這道人影注視顏的時間比注視自己更長。

顏看向了蘇晝。

雖然現在對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甚清楚，但她知道，只要跟著蘇晝做就對了。有了這個神奇的伙伴，顏已放棄思考。

隨著蘇晝給顏做了個放心的手勢，兩人面前出現了熱騰騰的玄茶。

這茶蘇晝并不陌生。在一樓舞臺處他就喝過好幾杯，壯大自身燭火。否則光是殺掉廚子得到的能量，還不至于讓他直接到達二階頂端。

又是幾杯玄茶下肚，蘇晝感覺自己突破在即。

【我建議你暫時忍住別中……阿呸、別突破。覺醒術和覺醒術之間也是有差別的。就像撒了料的雞燒出來才更美味。】

蘇晝頓時放下了突破的心思。

茶過三巡，他看向書桌前的無面人：“所以，你是翡翠閣的主人？”

無面人表現出了明顯的興趣：“說說你的猜想，答對了有獎。”

蘇晝意味深長地看向無面人：

“我想，翡翠閣的真實用途，是拿來提純所謂的源質吧？”

“過濾的方法，就是通過那些詭異的花魁。而那些或主動或被動進入城的人，都會成為提供源質的原料對嗎？”

無面人撫掌大笑：“有點意思。”

“只是還不夠準確。準確來說，是提純為源質輸送的能量。眾所周知，這世上所有能量都被災息污染了。而想孵化源質，卻必須要最精純的能量。”

“花魁們確實是提純的工具，就像竹炭一樣……翡翠閣的兩位閣主以天才般的設想，讓災息不斷在詭異花娘身上聚集，過濾后的精純能量匯入地下的源質。”

“不同花魁能承受災息的程度不同。每次花魁決選后，都會將花魁們帶去二樓檢查。若是有誰到達臨界點、即將失去理智，便會被處理掉。”

“而我，則是融合了創建翡翠閣的兩位閣主記憶所誕生的影像，專門在此監管與推演源質的變化。”

一口氣說了這么多，無面人似乎累了，靠在一邊的墻上。

這下連顏都明白了。

翡翠閣通過特別的的方法，剔除普通人與修士身上的災息，只留下最精純的能量輸送給“源質”。

顏感覺受到了大沖擊：“所謂的探寶也都是虛假的？”

無臉人笑得花枝亂顫：“當然。既然是這么寶貴的東西，我們怎么可能任人取走呢。所有妄圖來探寶的人，都不過是被騙來的餌料罷了。”

既然如此，這無面人現在為何沒殺掉他們，還將這些隱秘全盤托出？

面對顏的疑惑，無面人很光棍：“很簡單，因為源質培養失敗了。”

他嘆了口氣，將方才書寫的冊子往前一推。

蘇晝瞥了一眼，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血色數字與符號，像是在計算什么。

這字跡，和廚房食譜的字跡一模一樣。

“自從數千年前我們偶然發現了這枚源質的種子，就一直試圖培養它……這才有了孵化源質的翡翠閣。”

“根據精密計算，培育源質所需的能量明明已經足夠了，可是……”無面人頓了頓，“但我們并未死心。”

“如你所見，今夜再次開啟了花魁決選，可源質既沒有繼續吸收能量、也沒產生任何變化。”

他最后的嘆息里有著深刻的無奈：

“你們一定很好奇，所謂的源質究竟是何物。還記得一手締造大殷王朝的九位始祖么，他們是九大家族的起源，也是世上最早也是最強大的神燭境修士。”

“上萬年過去了，先不提世家內部……平民修士中，竟無一人能從圣燭境突破至神燭境。傳說源質便是當年九大族長突破到神燭境的關鍵。”

“翡翠閣的兩位閣主，都是圣燭境的大能。實力帶來了野心，也可能野心是實力的動力。總之，他們不甘止步于此，可即使不擇手段、耗費了數千年時光，最終還是失敗了啊。”

即便沒有表情，也能看出無面人的唏噓：

“培養源質的失敗，意味著打破世家貴族的壟斷終究是一場夢，平民果然無法突破神燭境的桎梏。”

“不信命又如何？再怎么掙扎，沒有九大族的血脈，圣燭境就是凡人修行的終點。”

無面人的話令蘇晝和顏都沉默了。

顏作為平民修士，自然明白個中酸楚，不禁黯然。而蘇晝初來乍到，無甚感覺。

他并不相信無面人所說，沒有九大族的血脈就只能止步于圣燭境。

倒不是說無面人說謊，但大概率是身在此山不識真面罷了。

否則，當初的九大族長，又是如何能找到并容納完整的源質的？

看到同時沉默下去的二人，無面人似乎還挺滿意——將這種絕望傳遞下去的心滿意足。

“現在，你們每人可以問我三個問題，作為探索出真相的獎勵。”

在蘇晝的鼓勵下，顏用顫巍巍的聲音問道：

“你知道我的父親在哪兒嗎？他是不是二樓的貴賓？”顏攥緊了裙角，緊張地看向書桌前的身影。

無面人默了默，回道：“他不在二樓。”

“那他在哪兒？”少女急促地追問。

隨之而來的是長久的沉默。看來是不愿意回答了。

見此，顏一咬牙，語出驚人：“那你是我爹爹么？”

無面人一震，隨即搖頭：“不是。”

“我只是抱著最后的希望罷了。雖然你的體型和聲音都和爹爹不一樣，但你能寫出和他相同的字跡……”

希望落空的少女有些失魂落魄。

原來顏在廚房時，就認出了父親的字跡，她一時難以置信。

回答完顏的問題，無面人又看向蘇晝：“你有什么疑問嗎？”

蘇晝面色平靜：“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單獨談談？

聞言，本就失落的少女更加低沉了。

這次不僅沒找到父親，連原以為是同伴的人，也不過是自己一廂情愿么。

顏苦笑了一下，意興闌珊。

無面人反倒是察覺了什么，點點頭，揮手隔出了一片空間。

“你問吧。”

蘇晝也不廢話，開門見山：

“第一個問題，顏還有得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