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數個月前還是一副冷冷清清樣子的工廠，如今是一副繁忙的景象。

人們常說，一個企業的生存與否，往往只取決于一個產品只差?，F在看來，此言不虛。

羅德在電話中并沒有對犬金撒謊，如今這座工廠，的確已經榨干了能拿出來的全部產能。車間二十四小時運轉，工人也是三班倒還拿著50%基本工資的獎金。

但就算是這樣，在不讓次品率超過標準線的情況下，每天最多也只能生產出400臺左右的街機——主要原因還是這個工廠本身實在是太小了，根本容納不了那么多條生產線。

經過了近一個月的發酵，一股名為“雷電熱”的潮流已經席卷了東京，甚至開始向關西蔓延。主要還是因為重櫻人都講究一個合群，當你的朋友、你的兄弟姐妹都在談論一個東西時，想要不被別人排斥，那你最好也能去玩一玩。

然而，當嘗到甜頭的重櫻商人們揮舞著鈔票沖進工廠倉庫，卻只能看著空無一物的貨架傻眼。

在供給遠小于需求的情況下，載有【雷電】程序的街機竟然成為了2000年整個重櫻收益率最高的投資產品。

請問，還有什么產品，在拉出廠家之后就能轉手翻個一倍再賣出去的？

哦，茅臺啊？那沒事了。

……咳咳，總之，現在能早一天拿到機子，就能多賺一天的錢——你知道有多少想玩游戲的人找一天都摸不到機子的嗎？連作為羅德朋友的櫻木花道都得排隊。

那可能有人就要問了：既然利潤這么高，難道沒人去做盜版嗎？街機又不是什么復雜的東西，從市面上買的配件就能攢出一臺來。再把程序拷貝一份，還不是輕輕松松？

答案是現在暫時還真沒有。

先不說重櫻這邊嚴格的版權保護措施，要是真有人敢明目張膽的盜版，不說賠的傾家蕩產，也能說是一個身敗名裂。

另外，早有防備的羅德也是想了一些辦法。

防盜軟件現在肯定是沒這個條件，畢竟儲存空間就這么大，能塞下游戲就已經很不錯了。

他現在用的方法是……硬件防盜法。

具體操作就是在出廠時干脆了當地把儲存單元徹底封死在街機基板上。而基板本身，是沒有除了圖像和音頻意外的輸出功能的，這從根本上斷絕了拷貝程序的可能性。

當然，缺點就是一旦程序出錯就只能把整個基板丟掉，連修都沒法修。

不過好在每一臺【雷電】街機就只有打游戲這一種用途，不像PC那樣有寫入讀取的需求，程序出錯概率不大。

羅德這次過來是想找劉廠長的，關于新作的投產他要和這位負責生產方面的負責人聊一聊。

雖然前幾天因為招聘新人的原因耽誤了一些功夫，但是至少現在，有了這些新鮮血液的加入，游戲制作方面的工作并不需要羅德一個人去扛了。

從兩個人急劇擴充到16人，人數翻了8倍，按照上個世界的說法，現在的游戲制作部門總算是能叫做一個“開發組”了。

其中大部分都是剛大學畢業——也就是22-24歲這個區間——的青年人，但也有幾名和上坂文人一樣，已經超過了30歲。

這些新員工的學歷參差不齊，有的是名牌大學畢業，有的則只有職高學歷。雖說在招聘的時候羅德將他們的技術水平放在了考量范圍之內，但他們的相同點其實只有一個：喜歡玩游戲。

畢竟，連游戲都不玩的人，真能指望他做出什么有趣的東西嗎？

劉廠長這會不在辦公室，在路過工人的指引下，羅德在裝配間附近找到了他。

劉企看起來氣色比之前好了許多，走路帶風，吼人也有勁了。這不，他正揪著一個年輕工人，唾沫橫飛地訓斥著：“……看見叉車過來也不知道躲？你想指望著司機看見你嗎？手里拿著什么這么急，就非得趁這幾秒跑過去？！”

逮著可憐的小伙子訓了好一會，他才松手，對方縮著腦袋，面紅耳赤地飛一般溜走了。

“現在的年輕人，唉——”劉廠長喘著粗氣，摘下頭上的安全帽，露出下面禿了不少的腦門，擦了擦汗。

“劉叔，您消消氣?！绷_德對他打了一個招呼。

“羅小子，你來啦？走，去辦公室談?！?

……

“最近生意可還好吧？”坐在沙發上，羅德握著一支冰鎮汽水，笑嘻嘻地明知故問。

劉廠長的臉上帶著有些無奈的笑容：“真有你的，羅小子，真的就用一個產品盤活了我們整個公司。你還問生意好不好？那可真是太好了——”

“你看這個。”說著，劉廠長把一份報紙丟到桌上：“看第三版的那個標題?！?

羅德拿過報紙，發現這是一張一星期前的《朝櫻新聞》，當日頭條寫的是“北聯庫爾斯克號核潛艇失事！”……這個跳過。

翻開到第三版，映入羅德眼簾的是這樣一個標題《神秘少年制作電子游戲，火遍東京！》。

“啊這……”

“他們打電話想找你來著，但是那兩天你電話打不通。”劉廠長攤攤手：“不過在這篇文章里到沒編你什么壞話?！?

羅德低頭往下看。

“近日，一款叫做【雷電】的街機游戲在都內悄然流行開來……街機，是數年前在白鷹發明出的一種專供經營用的大型游戲機，不知為何并未進入國內……現在，【雷電】這款游戲已經在年輕人當中風靡開來，縱使在都內已經有了十幾家專門用來玩這款游戲的街機廳，但仍舊一機難求。本報記者嘗試聯系了游戲制作者，但未能得見，只知道這個據說年紀不大的少年如今已經是一家名為【巴別塔】文化娛樂公司的實際掌控人。實在是年少有為……”

再往后，剩下的全部都是對游戲制作者的溢美之詞。

“還沒完呢，”劉企看羅德讀完了這篇文章，又扔出一摞其他報紙：“除了《朝櫻》，像是《讀賣》、《每日》都登了咱們的事情，有說好話的，有批評的。”

劉廠長捂著臉：“之前從犬金那個老家伙在咱們這邊提了一批街機之后，銷量就開始往上漲。但是，當這些文章被發布出來之后，咱們工廠的電話就被打爆了。”

他拍拍腦門，接著說：“你看看，我這些天頭發都都是一把一把的掉。經常大半夜地被一個電話打到家里，讓我安排生產，再擠點產能出來。直到我前兩天總算頂不住，安排了一個值班經理才好點?！?

雖說劉廠長嘴上在抱怨，但止不住揚起的嘴角可騙不了人。

“但是你也很高興吧？”羅德指出。

“這倒是真的，哈哈哈。”劉企最終還是沒忍住，樂呵呵地笑起來。

“對了，劉叔，之前你跟我說，準備想想辦法再提高一些產量。怎么樣，這件事情現在有頭緒了嗎？我們游戲部這邊很快就能完成第二個游戲了，到時候只靠這個廠子恐怕忙不過來?！?

“那事?。课疫@邊的確有了一些想法，但是還是得看看你的意見。你稍等一下——”說著，劉企站起身，拿了幾張文件遞給羅德：“這邊有幾個方案，我給你說一下?！?

“首先是第一種，就地在重櫻開新的分工廠。和傳統生產業不一樣，咱們生產街機的話并不需要大型的機器，原件都是從外面采購的，體積也都不大，運輸方便；而且只要雇工人就能組成生產線，所以能選擇的地方有很多，各種限制污染的政策對我們的影響也很小?！?

“但是吧，這兩年重櫻的地價有些虛高，而大部分的工業用地早就被那些大企業或是大家族掌握在手里了，咱們手里的目前有的流動資金肯定不夠，連想都不用想。除非再去貸款，或者……你懂得?！?

羅德直到劉廠長為什么突然不繼續說了。

這個“你懂得”羅德的確懂得，意思是讓他跟南部理子說一下，看看從南部家手里要一塊地。但是，曾經跟他們家有過一些間隙的劉廠長也有自己的尊嚴，他是絕對不會主動把這話挑明的。

這的確是一個好方法，按照南部理子在她家里的受寵程度，區區一塊工業用地乃至是已經蓋好的廠房都是小事，只要她愿意去提，就肯定能拿到。

但問題是，就算羅德跟南部理子的關系不錯，但也不能保證她背后的家族在看到游戲業——尤其是羅德手下的游戲業——的高利潤后不會進來摻一腳。

就算是南部理子也無法阻止大家族的貪欲，這就和賭用肉包子打狗還能不能拿回來一樣愚蠢。

剛算擺脫了黑道影響的羅德可不愿意再自己跳進另一個坑里。

羅德搖搖頭，把第一張紙放到一邊：“這個方案就不先考慮了?！?

“我想你也不會愿意這么做的，離那些大家族越遠越好?！眲⑵鬂M意地說道：“那么就是第二種方案：”

“我們找一個合作商，有街機生產能力的，委托他們幫我們生產，走一個代工模式?！?

“我在這些天也打了幾個電話，詢問了一下一些相關的廠家。目前，在重櫻這邊，我覺得比較合適的就只有兩家，其他的公司無論如何都不愿意把代工費降下來?！?

跟著劉廠長的提示，羅德往文件的下面看，其中一家叫富士電器，這名字羅德沒聽說過；第二家叫做……任天堂。

“他們的條件都是什么？”羅德問道。

“富士電器的話在關西，代工費要的很低，而且產能不小。但是這家公司要求我們把十年的歐洲分銷權出售給他們，報價是22億円?！?

22億円，算下來也就不到1500萬白鷹元，聽上去很多，但和整個歐洲十年的市場利潤相比起來的話……他們想的還挺美的嘞。

“這個直接不考慮，任天堂呢？”

“他們要的代工費也不高，但是，提出的條件很奇怪?！眲⑵蟀欀碱^：“他們說，希望你能給他們開發一款電子游戲?！?

“電子游戲？”

“是的……對了，差點忘了，你看我腦子?！眲S長一頓翻翻找找，最后從自己的公文包中拿出一張折起來的紙：“當時還在電話里說能夠在這樣的配置下運行?！?

“我看看——”羅德接過紙片，看著那一行行配置要求，感覺越看越熟悉。

忽然，他靈光一閃：嘿！這不就是超級任天堂的配置嗎？！別人或許認不出來，但是對于羅德這種曾經把超任的說明書反復讀過好多遍的孩子來說，簡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看起來，就像上個世界的歷史中那樣，任天堂在這個世界里也看上了達利亞的遺產，現在就已經開始布局他們自己的家用主機了。

“而且直接跳過了NFC，直接就要出超任了嗎……”

“羅小子，你在說什么？”劉企沒有聽清羅德的喃喃自語。

“不，沒事?！?

如果說，羅德就只滿足于做一個第三方游戲公司的話，現在能和任天堂建立起接觸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現在才是什么時候？任天堂這會才只是一個有著電子加工能力的玩具廠而已，在制造能力上雖然比羅德強一些，但在制作游戲上可是羅德這邊占有先機。

大家距離起跑線都不遠，憑啥我就不能試試看？就算最后真的比不過人家，在早期的家用機市場里【巴別塔】也不是沒有能夠啃下一口的能力。

現在，他所欠缺的無非就是一些工業能力罷了……工業能力……工業——

“等下！我突然想起來了，”羅德猛地一拍大腿：“劉叔！你的那個學長呢？就是給咱們供應芯片的那個？他能不能幫我們代工？”

“哦，這個啊，我已經寫在第三頁上了?！眲S長喝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地說。

羅德抓緊翻頁，同時，聽到劉廠長接著說：“國內現在在生產成本上的確有不小的優勢，但我學長那邊我問過了，因為國內現在正在全國范圍內布置信號網絡，他們的產能也已經被逼到極限了，估計幾個月內都不可能閑的下來，給咱們代工就別想了?！?

“這樣啊……”羅德有些失望。

“不過，他看了咱們的要求之后說了，咱們要生產的東西并不復雜，其實現在東煌已經有很多家代工廠都能做。如果咱們愿意的話，他可以幫忙介紹幾家合適的給我們認識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