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萬歷十一年,李成梁帶兵進攻女真部落,在此次戰役中,歸順明軍的努爾哈赤的祖父和父親盡皆戰死,努爾哈赤向明廷問責,明廷給予努爾哈赤土地人馬,不曾想努爾哈赤借機做大,不久后便統一了女真各部落。
李成梁大勝班師,遼東已經習慣了這位寧遠伯頻傳的捷報,但平民百姓大多都還是想看看那威武雄壯的遼東鐵騎,所以班師這一日城外擠滿了人群。
李如夢并不想湊熱鬧,但作為兒子,他必須去迎接自己的父親。
走出別院的大門,李如夢看到了跪在門外的中年婦女,看那枯瘦的身型,她應該就是張大順的母親。
中年婦女看到李如夢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出大門,也不敢靠近,用嘶啞的聲音喊道:“感謝大人大恩大德!感謝大人的大恩大德”說完,連連磕頭,頭磕在石制地面上,梆梆直響。
李如夢很想親自把她扶起來,但接近肺炎的傳染源并不大明智,他出聲阻止女子,并讓仆從帶著青霉素注射器和口罩再次前往她家進行治療,這種能改變歷史的猛男可得保住了。
中年婦女又磕了好幾次頭才隨著仆從離去。
在大宅院的門外,李如夢見到了四哥李如樟,五哥李如梅,人馬都已做好了準備。
李如夢做出孩童般純真的神情,快步向兩人走去:“四哥,五哥。”
“六弟。”李如樟雙手拖住李如夢的腰,一把將他舉到半空中:“最近聽傳聞說你是神仙降世?快用下仙法讓四哥瞧瞧。”
“四哥別鬧了。”李如夢掙扎著想讓李如樟將他放下。
重新回到地上后,他看了看四周,疑惑地問道:“三哥呢?”
“那家伙昨晚在青樓玩了一晚上,現在正在里面睡覺呢。”
“要去叫他嗎?”
“我怎么喊他都喊不醒,別管他了。”
“差不多該走了。”五哥李如梅出聲。
三人點頭,翻身上馬,帶領著隨從前往鐵嶺衛外。
城門外,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軍樂隊走在前方,一路吹打,將士們高奏凱歌,百姓紛紛喝彩響應,一時間熱鬧非凡。
李家三子拍馬上前,迎上了先頭的隊伍,在見到自己的父親后,紛紛彎腰行禮:“恭賀父親凱旋!”。
李成梁跨坐于馬上,眼中有著一股長年在戰場上打磨出來的殺氣,單論面容的話,濃眉大眼,一張國字臉,這一點在場的李家父子皆是一樣。
李成梁相當疼愛自己的兒女,甚至可以說有些放縱,他露出慈愛的笑容看向李如樟和李如梅:“這幾個月弓馬可有荒廢?”
兩人回答:“每日勤加練習。”
李成梁滿意地點點頭,然后將視線轉向李如夢,神情有些復雜。
他的這個小兒子實在是有些奇怪,明明幼年便能識字,卻不愿讀圣賢書,要說他性格玩世不羈,卻通曉雜學,不僅能醫人治病,還能耕田種地,甚至能冶煉兵器,為人處世也成熟理性,完全不像一個八歲的小孩。
難道真像坊間流傳的那樣是神仙降世?
“如夢,近日可好?”
“一切安好。”
“那就好,對了,怎么不見如楨?”
李如樟剛想回答,李如夢搶先說道:“三哥聽聞父親今日班師,昨晚勤加練習弓馬之術,致使今日晚起,請父親寬恕他。”
李成梁聞言,輕哼一聲:“我還不懂老三?他會練習弓馬?想必又是泡在青樓里夜不歸宿,你不用為他開脫。”
李如夢苦笑,看來三哥要有苦吃了。
“我明天再教訓他,今天要大擺宴席,慶賀我軍大勝!”
李如夢想在宴會前李成梁談談:“我有一事想和父親商談。”
“何事?”
“此地不方便言談。”
李成梁微微皺眉:“那好,我們回去再說。”
將軍府的書房內。
李如夢將記錄了田畝產量的冊子遞給李成梁。
李成梁翻開冊子,看到小麥產量,面露喜悅之色,此子果然有治國之才:“干得好!把田地交給你果然沒錯,你想要什么獎勵?”
“不急,我還有些東西要給父親看。”李如夢吩咐仆從把他準備好的東西拿上來。
一件件精巧的玻璃制品被擺上了書桌,有透明的雕紋酒杯,有色彩通透的簪花,還有一塊刻有花雕的銀鏡。
明朝的工匠有著高超的手工藝技術,這些都是委托那些工匠做出來的,其手藝之精巧令李如夢也不禁嘆服。
李成梁的視線掃過幾樣玻璃制品,拿起銀鏡仔細端詳起來,透過銀鏡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模樣后,不禁哈哈大笑:“這不是蠻夷販賣的小玩意嗎?這些東西怎么了?”
“這些不是我從西方商人那買來的,是我讓匠人造出的。”
李成梁清楚兒子話語的意思:“你如何會有此等技術?”
果然會這樣問,那就用定式回答吧。
“有一日我做夢,夢到太白金星……”
“好了好了,不用說你的夢了。”李如夢每每做出些新奇的東西,都會說是太白金星在夢中教他的,這番話語李成梁早已聽膩了。
“出征前我交給父親的‘肥皂’不知用起來如何?”
“那玩意啊,忘了說了,我還想嘉獎你來著,那玩意甚是好用,血污很快便能清洗干凈。”
李如夢拱手彎腰:“我有兩件事懇請父親答應。第一件事是請父親將李家的田產盡皆交于我管理,我必能將田畝的收成翻倍。”
“第二件事是希望父親給予我一萬兩白銀,讓我興建玻璃廠和肥皂廠,等打通銷路之后便能賺取百倍的銀兩。”
整個書房的氣氛為之一變,李成梁收起笑容,神情嚴肅認真,不再用看待孩童的眼神注視著李如夢,隱隱中一股威壓撲面而來,李如夢感到背脊上穿過一道寒氣。
現在坐在他面前的不止是他的父親,還是鎮守遼東數十年,打得北方游牧部落倉皇逃竄,遼東的實際掌控者寧遠伯李成梁。
“李家田地無數,金銀財寶更是應有盡有,你不考取功名,更不鍛煉武藝,意欲為何?”
李成梁一生高傲,他看不起天下的大多數人,但他的這名最小的兒子卻處處給他驚喜,這一刻他是以一個相對平等的態度去質問眼前的這名少年。
李如夢看了眼左右的侍從。
李成梁明白他的意思,屏退左右。
等侍從盡皆退去后,李如夢沉默了一會,深呼吸一口氣,說出了他醞釀了八年的八個字:“經略遼東,謀取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