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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信

阿爾特姆在自己的床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雖然她早就做好了失眠的打算,但真的到了這種想睡又睡不著的這種情況,還是會覺得很難受的。

矮人族雖然可以自主的控制自己熬夜連續熬夜,但也確實存在著失眠的這種情況,前者是主動的而后者是被迫的,這也使得這兩種不同的情況給人的感覺自然也大不一樣。

而在一般情況下矮人一族是不會失眠的,他們一生兩多百年的時間里失眠的次數不會超過五次,當然這是之前的數據了……矮人族除非是有極大的煩惱或者極度悲痛的時候才會失眠,而在近些年里,矮人一族失眠的次數在急劇增多,而這種心事重重的失眠,肯定是不好受的。

至于阿爾特姆嘛,算上這次也就三次而已——一次是帝都入侵使得他失去雙親的時候,一次是肯基爺爺悄無聲息離開了兩天回來發現少了一條手臂的時候,還有就是此時此刻,一個陌生人在禁嚴的城里隨便逛且隨時都有可能牽連到自己家人的時候。

阿爾特姆長嘆一聲,坐起身子,下床,拿去了遮擋窗戶的木板,然后回到床上,雙手背到腦袋后,望向自己房間的天花板,借助從薄薄的窗簾里滲入房間的那水晶穹頂晝夜不息所釋放光芒,看著上面的各式各樣毫無關聯的紋路,在腦海里的勾勒,演繹,進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也就是通過這種方式,來讓這個漫長的夜晚過的有趣一些,當然,如果望著這自己看了將近幾十年的天花板發呆算是有趣的話。

阿爾特姆就這樣,望著這個沒有一點特殊而言的天花板盯了好久好久,具體多久她也不是很清楚,畢竟家里的時刻水晶當時已經全部拿去換錢了。

她只是覺得時間過得很慢。

她現在倒是十分希望那個小哥能趕緊回來,同時他能自信地告訴自己沒有暴露的消息,這樣她就能美美的睡上一覺,第二天再神清氣爽的把這個煩人的家伙送走,然后繼續,繼續……繼續過著這個糟糕的生活……

念此,無奈、迷茫、無助,化作一聲嘆息從阿爾特姆心中呼出,那心中的殘渣又在極短的時間內,再度充滿了她的心臟……

阿爾特姆望著窗外,腦中不由得開始想著要是帝都的軍隊從未來過,自己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樣的,應該是和之前一樣吧——桌上有的美味的,熱氣騰騰的飯菜,自己愛的人,愛自己的人圍坐在桌前談天說地,早上有人可以說早安,晚上會有人對自己說晚安,出門是居民洋溢的笑臉,閉門是溫馨的……家……

自己可能也會和肯基爺爺一樣成為一名鍛造師,或者是和媽媽一樣成為尼德威遠近聞名的廚師,亦或是成為爸爸那樣默默無聞的礦工,但無論如何都絕不會成為如今的盜賊……

阿爾特姆一手托著自己的腮幫子,一手伸著手指頭在想自己究竟是第幾次想到這個話題了……

“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這是她今天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這也是每天他都會思考好幾次的問題,但就目前來看,這個并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就算是她攢夠了錢,救出了媽媽,那之后,她們能去哪里呢,外面的戰爭還沒有結束,而最關鍵的是,那些帝都的人能不能讓他們安然離開都是個問題,據她所知,還沒有一個人從這里走出去過……

“果然是無用功嗎?但,現在我只有這一個目標……攢夠足夠的錢,把我媽媽救出來。”再次明確了這個目標后,阿爾特姆覺得自己今天又有動力去從事她那不招人待見的工作了,她現在就像是一艘在夜間暴風雨海面上那與風浪搏斗的孤船,看到了一束若隱若現的燈塔的光芒,重燃希望,向著這個目標前進,雖然她也不清楚,燈塔所指引的目的地究竟是令人安心的陸地,還是能終結希望的礁石,但,此時的她早就沒有選擇的權力了……

“要是能發生點什么,結束這一切也好啊。”這也不是阿爾特姆第一次去想這個事情了,但她也知道,自己的內心深處還是害怕“改變”的,畢竟“改變”所帶來的過程是不可控的,而最后所通向的結果也是完全不得而知的,未知代表著風險,而微不足道的風險就足以讓現在糟糕的生活變得更糟,更足以將她完全推入絕望的深淵之中……雖然她渴求著改變,但是卻沒有接受改變的勇氣,她在等待的機會,是百分百能夠成功的,沒有一點點風險的“改變”,不過,哪有這樣完全沒有風險,完全順心如意的改變,就算不去改變,將現在拉長所成就的未來,也是完全不可預知的,不可能一帆風順的……而阿爾特姆明白這個道理,也是好幾個月后的事情了……

如此這般,時間在阿爾特姆胡思亂想中緩緩流逝著,不知過了多久,阿爾特姆的思緒被門外的腳步聲給拉回了現實,那腳步被刻意壓低,應該是怕吵醒其他人,但阿爾特姆很確定外面的人不是伊爾,因為那個腳步聲他再熟悉不過了,那是肯基爺爺的腳步聲。

聽聲音,肯基最后停在了阿爾特姆的房間門口,然后,寂靜無聲……

“搞什么啊?”阿爾特姆心中暗道,同時在心里盤算著如果肯基進來后會聊些什么,而自己要怎么回答……

但敲門聲遲遲沒有響起,過了兩分鐘后,從門縫處傳來了沙沙聲,然后就是腳步聲、開門關門聲,最后是陪伴了阿爾特姆一夜的寂靜……

“平時都是直接出去工作了,今天是怎么了?而且就算是去工作,是不是也太早了?”雖然心中有萬般不解,但阿爾特姆并沒多想,而是走到門邊,去拿那張被塞進來的那張紙。

“真是的,有什么事不能當面說,還寫信,真是的……”阿爾特姆一邊嘟囔著,一邊拿著那張紙來到窗邊,那信上的內容有好幾處涂抹,上面用鏗鏘有力的文字寫著——

“阿爾特姆,孩子,我知道你對我當時所作所為感到不滿,你,我并不是因為失去了一條手臂而變得怯懦,這我跟你說了很多遍了。

帝都的那群家伙讓我失去了女兒、引以為傲的鍛造技術,怎么會忘記,我每天的夜里都能看到他們的臉,那些斗士的臉,包括你的父親……

我,是不想你白白送命,你當時估計也注意到了,你的父親也看到你了,但你沒有意識到,他那一聲‘克利來礦’是在喊我,是在喊我攔住你,至于你相不相信,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我一直想跟你說清楚,但只要我一提到這件事你就生氣了,根本沒辦法溝通了,這一點要改一改了。

我想清楚了,也差不多了,成敗在此一舉(嚴重的涂抹痕跡)

我今天要是沒有回來……照顧好自己,還有那兩個小鬼,好好活下去,我們會贏的。

記得把這張紙銷毀。”

要說看完一封信后就完全解開心結是不可能的,去相信里面的話也需要時間,而且看完這簡短的信件后,阿爾特姆更加困惑了,并且有一股不安的情緒在她心里蔓延,她根本就不知道肯基打算去干什么,因為在那件事情之后他們的相處往往不適合融洽,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好好談過一次,但是就信上來看,應該是一件大事,而且很危險,要不然為什么這寫的就像是訣別信一樣。

念此阿爾特姆來不及換好衣服,就沖出家門,左右觀望著,但已經看不到肯基的身影了,不過她看到了其他的身影——帝都巡邏員的身影。

在沒看到之前,阿爾特姆趕緊回到家中,迅速且無聲地將門關上,要是被那些家伙發現,天曉得他們會用什么理由干出怎么樣出格的事情……

縱使心中千般不安,但此時阿爾特姆好像也就只有在家里好好呆著這一選項了,此時的她只能默默祈禱著,別出什么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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