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吾將上下而求索
- 種橘
- 君子不器之
- 2094字
- 2023-12-25 23:30:53
“南北天下從古至今有十七位圣人,元圣老爺筑五城,傳天下教義。仲圣立十二樓,起天關。季圣辟長淮,定南北天下。說來,還都是你們儒家的讀書人。”
“你可曾聽過一句話: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
這個是知道的。
季圣的集子里,第一段就是這句話。
梅恪禮問道:“你可知季圣老爺為何要開辟出貫通南北天下的長淮嗎?”
好嘛!
這就又不知道了。
梅恪禮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問得挺多余。
但這長篇大論的話一直說下去,沒個捧哏真是怪難受的。
“罷了,我說你聽。”
“元圣老爺是浩土世界第一位圣人,那時候還沒有南北天下之說,元圣老爺在后來的長淮一線辟下五座城池,便是這五城,用來宣揚教義,就連各種修行之法,也都是他傳下來的。”
“后來仲圣老爺在更北邊建起了十二座高樓,稱作十二天關,首起西北,到東北滄溟之濱方止。按一年十二個月為序,依次是正月首陽樓,二月金風樓,三月紅樓,四月血雨樓,五月夜夢樓,六月芙蓉樓,七月君子樓,八月狀元樓,九月重陽樓,十月玉露樓,冬月潛龍樓以及臘月獵樓。十二樓關關相連,將南北天下與北方隔絕開來。”
“再之后,季圣老爺以大神通沿五城開辟了長淮,世間鱗蟲之屬才得以走江化蛟,甚至化龍也未必不可。”
“這便是十二樓五城以及長淮的來歷了。”
梅恪禮說得很紛雜,但方圓記憶力極好,一一記了下來。
而后問道:“梅叔,這些圣人老爺們為何要做這些事情呢?”
梅恪禮眼中有些隱憂,道:“這就要說起天關外的東西了……傳說天關外有五支妖孽族群,長相各異,也有似人一般的,它們都以人為食,直到這三位圣人底定南北天下格局,這才將它們盡數驅離,歷代以來都有各種各樣的人前往十二樓,鎮壓天關。要說具體如何,梅叔我也沒去過,并不知情。”
方圓很是震驚。
他原以為這些個城和樓只是各家修士聚集在一起所形成,卻沒想到有如此的隱情。
而且史冊里對此竟是只字不提。
“梅叔,既然有妖孽窺伺,為什么我從來沒有在書上見到過這些記載呢?”
梅恪禮笑道:“怎么,你也信這事是真的?”
方圓沒有表態。
他也不能判斷是真是假。
但若是這種關乎存續的大事……
“我覺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梅恪禮欣慰的點頭,道:“這就再好不過了,可惜世人并非都像你這般想法,幾千年安居樂業,人們都已經將此事遺忘了,即便五城十二樓的所有人滿天下的宣揚,他們也未必信的。如今南北天下大大小小十余個國家,誰不想著自己那點事情?”
方圓皺著眉頭道:“沒有辦法解決嗎?”
梅恪禮黯然搖頭。
幾千年太平,足以摧毀一切的憂患之思。
方圓沉默了。
這么些圣人老爺都解決不了的事情,他這個小小少年又能做什么呢?
梅恪禮笑道:“不怕的,天下間不乏有識之士,近幾百年開關北上者便有兩位,南北天下定會找到出路。”
方圓當然很好奇。
“這兩位前輩名諱是什么啊?”
梅恪禮收起了隨意地模樣,正襟危坐,認真的道:“一位是你們儒家讀書人,名為羊祜。一位是兼非城青衫劍仙,魯一斗。”
方圓險些熱淚盈眶,悲傷之余,還滿心驕傲。
老頭頭兒啊老頭頭兒,你……
風流得一錘!
梅恪禮奇怪的望著方圓,道:“怎么了?”
方圓壓抑下內心的思緒,道:“晚輩想起了一位長輩,梅叔勿怪。”
“梅叔,這天關之外畢竟是傳聞,這兩位前輩既然出過關,可曾帶回什么話?”
梅恪禮囁嚅了半天,才道:“儒家賢人羊祜曾言:‘凡后來人持劍開關者,皆是羊祜’,青衫劍仙魯一斗只說了兩個字:破關!”
方圓咀嚼著這兩句話,不由得癡了。
他相信老頭頭兒,更相信這位連名字都沒聽說過的儒家賢人前輩。
先生曾問自己念書的目標。
原來只想著寫一篇好祭文,后來又想著為天下的老許頭們講道理,于是一路走來,講了好幾樁道理,講得還算不錯。
現下又有了新的道理可講。
“持劍北上開關”,“破關”。
兩句話,一樁道理。
連方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僅僅聽了梅叔的一番長篇大論便下定了這個決心。
但有一點是分明的。
無錯!
至于怎么去做,他覺得自己的閱歷還太淺,學問也太低,劍術更還差,但不妨礙自己愿意許下這個愿望以及敢許下這個愿望。
先生說路漫漫其修遠兮。
方圓輕聲呢喃:“吾將上下而求索……”
梅恪禮含笑飲下消骨,只覺得這酒比起往日要更加的沁人心脾。
方圓感覺丹田劍意縱橫,心中的問題忍不住激蕩而出。
“梅叔,首陽樓是個什么去處?”
梅恪禮若有所思的挑起眉頭,而后暢快的笑道:“說起這個,兩個月前有個說是叫齊圣的少年人,劍斬首陽樓,一人之力硬生生將十二天關撕出了一道口子,厲害得緊!但也因此,天關不穩,五城里已經有許多老前輩趕赴斷樓防御妖孽了,或許不久的將來,南北天下將盡知妖患,前輩們的愿望總會實現的。”
方圓不由得心馳神往起來,還有些慚愧。
同樣是少年人,這位齊圣竟然已經可以做出這等大事來了,而自己卻還在點毫境徘徊。
梅恪禮將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輕聲道:“說是少年人,其實未必,天關是仲圣老爺所鑄,豈是普通人能夠斬斷的?或者是駐顏有術的前輩罷了,年輕人,不要著急。”
方圓輕輕的“嗯”了一聲。
如釋重負。
是噻!急啥子嘛急!
方圓不覺得自己能做到這等厲害的事,總歸能盡自己的一份力量,那便足矣!
吾將上下而求索嘛!
院外,青衣少年捂著胸,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自幼在兼非城長大的他,也沒知道過這么多的事情。
握著劍柄的手更緊了。
梅恪禮聽著兩道粗重的呼吸聲,如聞天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