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各教各的劍
- 種橘
- 君子不器之
- 3122字
- 2023-12-06 23:08:51
蛟龍膽?
回過神的方圓大驚失色,蛟龍被村里人傳得神乎其神,是傳說中的神異靈物。
甚至連小虺都還沒能化蛟,它吐出來的……
“小虺,這不會是你的膽吧?”
小虺連連“呸”了好幾聲。
“吃小爺?shù)哪懀憧烧娓蚁耄 ?
方圓愣著摸了摸頭,不是就好,再說小虺的膽也算不上蛟龍膽,最多也就只能算是虺蛇膽嘛!
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
小虺爬上藤椅,搖了搖尾巴,看上去有些疲勞,道:“行了,我要睡一覺,你趕緊走吧,下個月的今天再來,不可早也不可晚。”
還沒等方圓道謝呢,它又睡了過去。
慢慢的,方圓已經(jīng)能感覺到身體中傳來的暖流,以及手腳之間的力量。
方圓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一天起碼也能打五六挑柴回去,說不準都不會覺得累,這蛟龍膽確實是個好東西來的嘛。
半個時辰后。
手里提著三只野雞的方圓甚至覺得自己的雙眼也比平時好用了許多,平日要在這繁密的竹林里用竹箭射下一只野雞并不簡單,因為竹箭太輕,但凡五丈之外就要偏出去不少。雪上的野雉眼最尖,稍一感覺到不對就會飛走,在山上人想要追上并不是一件易事,稍不注意就會踩到雪窩子里頭去,往往一兩個時辰下來,人已經(jīng)累得不行了,但野雉卻跑得無影無蹤。
不過今天卻很簡單。
野雉矯健的動作在方圓眼中仿佛慢上不少,而且挽弓射出去的竹箭也不似以往那樣飄,倒像綁著鐵箭頭一樣。
方圓就在原地處理起野雉來,從三寶淵走出來沒多遠,剛好烤一只給小虺送過去。
它一條虺住在三寶淵哪里吃過這種好東西。
方圓烤野雉的手藝也是跟母親學的,冬天的野雉肥厚多油,最適合烤,吃起來一點也不會枯干,反而油汪汪的,只需要再撒上一捻細鹽,就是十成十的美味了。
烤好的野雉則是用低矮的粽葉包了起來,免得冷了,那就不好吃了。
三寶淵邊上的小院里還剩了有些鹽,看來小虺的口福還是不錯的嘛。
方圓剛走到院門口,小虺就醒了過來,抽動著鼻子開始四處張望,最后落到方圓手里的粽包上。
香!
方圓無辜的攤著手,道:“這可不是我吵醒你的。”
小虺下一刻便出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方圓的手邊上,然后陶醉的聞了兩口,道:“真是烤雞啊?以前都是能看不能吃,現(xiàn)在能吃了,別廢話了,打開打開!”
方圓笑呵呵的打開粽葉,然后進小木屋灑了點毛毛鹽,這才遞到小虺的嘴邊。
小虺一口吞下,隨即發(fā)出了愜意的輕嘶,躺回藤椅上的它享受無比,細細的品味著烤雞的味道。
方圓告辭之時,它只是揮了揮尾巴。
連話都懶得說。
方圓笑著踏上了回程。
他知道一只烤雞與小虺送給自己的蛟龍膽比起來壓根是天壤之別,但他總是想回報些什么,眼下只有一只野雉,但以后總會有機會的。
儒家君子已經(jīng)等待弟子許久了。
更多是在等野雉。
火爐子都已經(jīng)燒得旺旺的。
徒弟有什么可擔心的,在這一畝三分地,就算是老家伙從心行城來了也得往后稍稍,哪兒用得著自己費這個心,早些烤上肥雞才是正事。
小弟子今天斬獲頗豐嘛!
儒家君子沒有形象的搓了搓手,道:“小方圓,快架上。”
“對了,蛟珠到手了沒?”
方圓點了點頭,將處理好的雞架在了爐子上,道:“已經(jīng)吃下去了,先生,我感覺身體好了不少。”
儒家君子勤快的翻動著架子上的野雉,道:“這就對嘍,吃了蛟珠明日便可以開始練劍了,不過小方圓,念書加上練劍可累,你可要堅持住。”
能有多累?
從小就干農(nóng)活的方圓最不怕的就是累,八九歲就開始上山砍柴了,難道十三歲了還會怕累不成?再者說了,練劍與念書都是從前的方圓做夢也不敢想的事情,再累也是無妨的。
“先生,弟子不怕吃苦。”
儒家君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連連點頭,以資鼓勵。
方圓本能的感覺到蹊蹺,卻也不怕。
練劍嘛,能斷胳膊斷腿是怎么的?
吃過晚飯的先生便出門了,方圓沒有問,而是抱起茶盤,放在膝蓋上繼續(xù)用木棍描摹起書上的“善”字來。
不用問也知道,去找老頭頭去了,先生跟他好像很合得來,比自己去得還要勤些,這是件極好的事,自己現(xiàn)在識字念書沒有太多時間,母親又不在,先生愿意去陪老頭頭拉拉家常那是再好不過。
三寶井邊。
儒家君子坐在地上,老人躺在椅上,桌上待客的是頂好的大葉茶。
每次儒家君子喝著這茶的時候都悔恨不已。
那道破劍氣有啥子用嘛!
不如小方圓的大葉茶一半好,幸虧這個糟老頭子心眼還算沒有壞到家,每次都是與自己一起喝茶,不然儒家君子非得掀桌子不可。
畢竟劍氣也沒撈到自己劍上來,道理講得通。
與方圓所想大相徑庭,老人與儒家君子拉的可不是什么家常。
一個賽一個口氣大!
儒家君子愁眉苦臉,大口大口,借茶澆愁。
“老人家,你教還是我教?要是我來教只怕天下的劍客五十年以后便無顏出劍了,這不太好,要不你來?”
老人這兩天看上去身體好了不少,咳嗽也沒有之前那樣嚴重,他笑瞇瞇的在竹椅上輕輕搖晃著。
“老頭頭兒教,三十年就差不多了,還是要給用劍的多留些日子,我看你行,你是他的先生,你教沒毛病的。”
儒家君子眼前一亮。
“當真?”
老人呷了一口茶,道:“當真,除了你,別人教不了。”
儒家君子眼中泛起小小的得意之色,聽聽,論到教徒弟,分了一斗劍氣去的糟老頭子在自己面前也要甘拜下風。
老人又開口了。
“不過你自己這個劍術嘛,確實差了些火候,嗯……差得多!我教你,你教小圓子,合適。”
儒家君子爽朗的笑容尬在嘴角。
“咳咳,這就不必了吧,我不提劍許多年了,以后大概也無須用劍,教弟子綽綽有余。”
老人將茶杯遞了過去,笑道:“沒事,不用提劍,喝茶就要得。”
儒家君子下意識的接過茶杯,茶水當中有劍光游龍,凌厲如朔風。
茶杯在他手中劇烈的抖動起來,以儒家君子的力氣竟也完全握不住,茶水灑在他的袍袖上,將整只袖子切割成寸寸布條翻飛。
茶水灑盡了。
老人起身提起大茶壺,再度為他注滿了一杯。
“再喝。”
儒家君子手中的小小茶杯此刻穩(wěn)則穩(wěn)不住,棄也不能棄,道道劍氣逐漸將整只手臂割得鮮血淋漓,而后順著血管,一一鉆入他的體內。
儒家君子感受著在體內肆虐的劍氣,苦著臉道:“老人家,這就不必了吧,就這一身衣服,別人都知道我是小方圓的先生,一會兒要是被外人看到,小方圓臉上不好看。”
老人想了想,確實不妥當,于是棗木拐杖輕輕點在儒家君子的下頜,輕松的卸下他的下巴,然后一壺茶水直直灌進他的喉嚨中,這才滿意的撫須。
“這就好了,你的衣服毀不了,你那個破發(fā)冠里還有七八件,夠換。”
儒家君子絕望地瞪大了眼睛。
下巴被卸了的他現(xiàn)在是話都說不出口了,只能含淚對抗起體內不計其數(shù)的劍氣。
儒家君子不愧是心行城排座次能排到二十之前的君子,滿腹劍氣雖多,但卻在他的牽引下從指尖一點點排了出去,而后沖出竹梢,歸于天地間。
老人看得直皺眉。
這個心行城的娃兒天賦還行,就是太慫了些,不然應該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才對。
再添一把火。
老人隨手取下儒家君子的浩然正氣冠,隨手一抹便取出兩壇子酒。
廚子樓的玉露。
不錯嘛!
老人抬起壇子飲了一口,而后將手指點入酒壇,頓時龍蛇縱橫。
儒家君子剛睜開眼,嘴里卻多出來一大票的酒水,酒很醇厚,劍氣也很俊,就是滋味不太好受。
老人笑瞇瞇的望著他,道:“將進酒,杯莫停嘛!來來來,試試這個夠味兒的。”
儒家君子想起了一位老前輩。
老人嘴唇雪白,但臉上的笑容卻是很快意,本來打算給陳丫頭,可惜她放不下那把大菜刀,后來又想給小圓子,但他太小,受不得這份劍氣,心行城這個娃兒雖然茍了些,但看在那份劍氣落在小圓子掌心的份上,送他無妨。
十二天關有絕代劍仙,人也清逸,劍也清逸,但還是數(shù)他的酒最清逸。
劍是將進酒,人是魯一斗。
一百五十年前青衫劍仙提劍溫酒過天關,連斬妖圣三十八,酒尚未冷,但劍已斷,人將亡。劍仙狂飲而回,天關從此人人青衫。
他便是那個號稱古今南北天下獨享一斗劍氣的魯一斗。
可惜,劍仙早已行將就木,青衫也早已換了臟亂皮裘。
“你自己的是你自己的,但以后你要替我為小圓子出一劍,我們就算扯平了,如何?”
不需要儒家君子回答他。
老人一瘸一拐的出了小竹林,在路邊遠遠望著院子里挑燈寫字的黑瘦白衣,笑得溫暖極了。
今年怪冷,冷得怪早。
小雪淅淅瀝瀝。
儒家君子兩頰流下了淚水。
這個老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