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大教堂。

沙爾文雙手緊握，跪在耶穌面前祈禱。

一個男人微微低頭，恭敬地站在他不遠處。

“……所以他全都知道了？”

“是的，主教大人……而且他正在往這邊趕來。”

沙爾文突然問道：“多門，此事你怎么看？”

“在下認為，這是一種隱秘的獲取最本真信息的方式。不僅可以讓我們體察對方的思想動態(tài)，還可以了解對方犯下的罪孽以及是否褻瀆神明……”

“而且省去了我們篩選、求證的步驟，方便我們引導(dǎo)他們懺悔，寬恕他們的罪孽，這無疑是個英明的決定。”

“英明？不愧曾經(jīng)被譽為梵蒂岡最會說話的人。”

“主教大人說笑了。”

沙爾文四肢伏地向耶穌行禮，然后從圣像腳下祭臺的暗格里，取出一枚用明黃色絲絹包裹的盒子。

“但我認為，這其實是上位者對權(quán)力的濫用。擁有權(quán)力，卻沒有直面對方的勇氣，所以才用這種方式掌握更多信息，來鞏固自己脆弱的心理優(yōu)勢。我是個無勇之人，他也是……”沙爾文在侍從的服侍下起身，拍拍灰塵。

“大人！”多門像是聽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

“姑妄言之，你們就當作笑話聽。”沙爾文從容地在高臺的布道桌前站立。

多門沉默不語，真當自己沒聽見。

“你們先下去吧。”

“主教，那您？”多門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年輕人火氣旺，急躁易怒，總得給他個交代吧……”沙爾文拍了拍盒子，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幾人順從地離開，帶上了門。

沙爾文把手搭在盒子上，靜默等待。

幾分鐘后。

沙爾文偷偷睜開眼睛，四處打量，見教堂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他再無之前偽裝出來的從容大氣，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喪著臉：“真是倒霉，遇見這么個不守規(guī)矩的人。不就是竊聽嘛，哪有直接上門撕破臉的啊?”

關(guān)鍵是他還不能跑。

留在這里生死還有教廷背書，要是走了，不僅失去威信和庇護，還再無翻身的力量！

突然，外面?zhèn)鱽砹藙屿o。

沙爾文一秒回歸正位，從容不迫。

朗聲道：“你來了。”

他在賭。

賭自己對巴尼的了解。

賭巴尼會勸肖伊顧全大局。

賭注，是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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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

踏踏。

腳步清脆。

只有一個人，推開緊閉的門。

夕陽把他的影子拉長，投射在地板上，在漆黑的屋內(nèi)開出一條道。

“你來了……”

咻——

肖伊叼著根冰棍，左手輕揮，一柄銀色十字架以極快的速度飛向祭臺。

？？？，沙爾文心臟都要跳出來了，他五指張開大喊：

“慢著！聽我說！”

肖伊手一沉，十字架憑空懸在沙爾文頭頂。

就在祭臺中央，圣像前，好似一場由神明見證的審判！

“科爾文莊園慘案兩條人命，卻沒有官方找你問詢！你就不好奇嗎？”

“你想說都是你的功勞？”

“是我和巴尼主教聯(lián)合封鎖的。我想，我們之間可能存在些誤會。”沙爾文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竟然有些嘶啞。

“這么有能耐，官方都要給你面子？”

沙爾文簡直被激發(fā)了潛能，話語像連珠炮一樣吞吐而出：“當然，我們行走于光明，躬耕陰影。我們是世俗世界的神，是光暗一體的存在。”

“教會的力量，比你想象中更強！”

肖伊咬了口冰棍，不解地問道：“那你還能被我欺負了？”

“……”

沉默。

沙爾文捏了捏手指。

他討厭沒有邊界感的年輕人！更讓他難堪的是，對方說的自己還無法辯駁。

“教會里的爭斗自有規(guī)矩，不摻雜世俗的力量便是其中一條。”沙爾文面色難看地回應(yīng)著。

他能感覺到對方在打量自己。

那目光就像發(fā)現(xiàn)了一件難得的、滑稽的物品。這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馬戲團的小丑。

“這么說你還挺有禮貌的。”肖伊點頭，難怪他用靈視偵查的時候，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人呢。

“禮儀長存，秩序永固。”

“那我也禮貌地問一句，這東西，你知不知情？”肖伊撥了撥手里的畫框。

沙爾文試圖解釋：“我或許知道一點，但……”

“那不就得了。”

“等等！”沙爾文汗唰的一下流下來了。

銳利的光芒就停留在他頭頂一寸的距離。

“又怎么了？”肖伊一邊說，一邊向他靠近。

“你所受的一切優(yōu)待，都得益于此。你今天若是殺了我，明日，便會被全世界拋棄！”沙爾文先是恐嚇。

“哦。”肖伊無動于衷。

“站住！一切，一切都是上面的意思！我只是落實而已！”

“哦。”

肖伊早就猜到了，一個教區(qū)主教可不至于對老爺子這樣小小的主教大動干戈。

“我可以補償！”

沙爾文捏緊盒子，有點緊張。

他在賭。

賭自己對肖伊的了解。

賭肖伊還是個窮鬼。

賭注，是自己的性命!

“多少？”

肖伊此刻臉色的變化，決定了沙爾文的錢包。

“十，二，五十萬！”

沙爾文見他露出笑容，便知道自己賭對了。

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

就在他走神的一剎那，他的余光看到一絲銀光從肖伊手中脫離，飛速地往自己頭部射來。

他心里暗罵：暗器？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不講武德啊！

沙爾文大驚，連忙伸手去碰盒子。

想要我死，你也別想好過！

叮。

正當沙爾文碰到盒子的時候，那東西也碰到了他的眉心，掉在桌上。

不是他想的暗器，而是——

“冰，冰棍？”沙爾文被弄不會了。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肖伊大步上前，把畫框拍在桌上，拽過沙爾文的右手。

“成交！”

“啊，哦哦，好。”沙爾文握著肖伊的手，腦袋里還在想著那根冰棍。

“主教真是性情中人啊，打算怎么支付？”肖伊拉過他的手，熱情地問道。

一副上不了臺面的表現(xiàn)，成功讓沙爾文轉(zhuǎn)移注意力。

他從懷里拿出支票簿和筆，說道：“支票可以吧？”

“當然可以。”肖伊一步上前，擠到沙爾文身邊，好似已經(jīng)迫不及待收到這筆錢了。

“給。”沙爾文簽好支票。

“既然主教這么喜歡這幅畫，那我就忍痛割愛，賣于你了！”

“行。”沙爾文看著面前破破爛爛的畫框，笑容勉強。

“那就不打擾？”肖伊臉上倒是掛著熱情的笑容。

“再見，再見。”他快步離開，就像后面有狗攆似的。

沙爾文看著風風火火離開的肖伊，一邊在心里鄙視：力量再強有什么用，終究上不得臺面，不明白教廷為什么還想讓這樣的人……

“WC！這是什么鬼。”外面?zhèn)鱽砹艘宦曮@呼。

沙爾文先是一愣，然后臉色一變，飛快掀開畫框，只見畫框下只余空空如也的盒子。

“誰把我東西偷了？”

他飛速跑向門口，說不定還能追回來！

可等沙爾文跑到門口，只瞧見了一輛騷氣的汽車捧著尾氣漂移。

沙爾文急得跳腳，這可是他手里唯一的圣物！

“誰把我東西偷了！！！”

他撕心裂肺的喊道：“肖伊！！！”

“你這個畜生！！”

“我好心待你，你居然來騙我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