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

“城北一座豪奢的酒樓內”

在三樓的一間雅房中，御史胡世安與刑部給事中馬世奇相對而坐。”

沉默良久后御史胡世安開口道：“近日京師風言陛下要重啟東廠和錦衣衛，不知馬兄有何見解？”

馬世奇聞言，思襯片刻后緩緩開口道：“今上即位以來躬身節儉，為朝事可謂是殫精竭慮。但如今天下卻是紛亂不止，朝廷財政更是日益緊迫，這其中與朝中眾臣私心甚重不無關系”

“國事敗壞至此，朝堂眾臣亦不能為陛下分憂，今圣上若重啟東廠與錦衣衛也未必是件壞事”

胡世安聞言眉頭微皺：“天啟年間魏忠賢肆意橫行，對朝堂大臣動輒打殺，楊漣等國家忠臣亦是冤死在詔獄中，今上重啟這等酷吏衙門，朝野聞聽此事后皆是風聲鶴唳，如今內憂外患，怕是令朝堂不穩，人心離散”

馬世奇聞聽此言冷笑一聲：“陛下在政務上雖有急躁冒進之嫌，但對能力出眾的忠勇之臣亦是推崇備至。可曾是任由閹人橫行肆虐之昏君？”

“如今朝堂諸公于國事上無所作為，圣上重啟錦衣衛也是不得已之舉，我等臣工只要恪守言行，衷心國事又何懼此等鷹犬爪牙！”

雅廂內氣氛沉默起來，不多時馬世奇起身拱手拜別，只剩御史胡世安在廂房內獨自斟飲！

這時隔間的廂房內走出一人，身穿便服，身后跟著一個扈從。

待行至胡世安廂房門口時，只見扈從上前一步輕敲廂門，不多時廂門打開，扈從拱手施禮道：“我家大人前來拜訪胡御史，還請通傳一聲”

房內仆從聞言也是不敢怠慢，急忙回身稟報。

片刻后房內仆從走出：“我家大人請兩位入門一敘！”

廂房內，御史胡世安見來人面貌后不由一驚。

原來拜訪之人正是最近名頭正盛的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

胡世安見駱養性落座后，立即起身拱手道：“不知駱指揮使前來，有失遠迎。不知今日來訪有何指教？”

朝中御史身份清貴，見到錦衣衛這等皇家鷹犬向來是沒有好臉色的，如果是左懋第，陳良饃，即便是手握大權的錦衣衛指揮使，他們也不會給一絲好臉的！更別說是拱手問候了。

誰讓他是胡世安呢！

“胡世安，崇禎十七年清軍入關，胡世安投降滿清，順治十五年任兵部尚書，加武英殿大學士，康熙元年加太子少師致仕”

正因為這是一個墻頭草的膩臣，所以才讓朱由檢關注到了他，因為朱由檢心里清楚，像這種沒有底線的人，只要能做官往上爬，給他一個機會他就什么都敢做。

此時駱養性微微一笑，想起了崇禎對他的囑托。

“原來昨日駱養性麾下的密探，搜集到了襄城伯李國禎和興安伯徐治安這兩位勛貴，聯合起來侵占民田，欺壓民戶致人死傷的事情，經過多日的明察暗訪收集證據，發現了左都御史沈維炳受兩人賄賂，將此事壓下，而兵部尚書張鳳翼和順天府尹等朝廷大臣也牽涉其中，充當這些勛貴的保護傘。”

“駱養性知曉此事后不敢怠慢，昨日連夜進宮覲見陛下，將事件一五一十的報了上來，于是朱由檢就安排駱養性，在今日伺機把事情透露給御史胡世安，他相信胡世安這等人一定能猜到是皇帝的意思，也必然知道為了迎合上意，該怎么去做”

“今日唐突拜訪，一是夙聞胡大人乃是朝中清流，恰巧偶遇便慕名前來。二是受人之托，給胡大人帶來一件東西。”駱養性不急不緩的說道。

胡世安聞言趕忙拱手說道：“駱指揮使過譽了，作為臣子理當衷心國事，胡某身為御史針砭時弊更是份內之事，當不得如此夸譽”

駱養性聞言一樂，心道這胡世安還真能演，還是圣上有識人之明，要是李邦華施邦耀的話估計自己連門都進不來！

“胡御史客氣了，朝堂之上何人不知大人品德高尚，嫉惡如仇，連圣上都時常夸贊”駱養性斟滿酒杯后夸贊道。

胡世安一聽自己簡在帝心，心下更是喜不自勝：“承蒙圣上體恤，駱指揮使乃陛下身旁近臣，本官亦是仰慕許久，今日在此敬駱大人一杯，以后還要靠駱大人在圣上面前多多提攜！”

“不敢當，圣上英明神武，胡大人為國之棟梁，假以時日必受重用”

兩人相談甚歡，酒過三巡之后。駱養性給身旁侍立的扈從使了個眼色，而后對著胡世安說道：“今日受人之托，給胡大人帶來了一物”

說完從扈從手里接過了一個密封的箱子遞給了胡世安。

胡世安當下也是不敢怠慢，急忙接過！

而后在駱養性的注視下打開了木箱，“只見其中整整齊齊擺放了十數本賬冊，還有密密麻麻的一疊口供畫押的紙張。”

見此情形胡世安也是一愣，而后拿起了其中的賬冊慢慢觀看起來。

許久之后，胡世安神色凝重的將手中賬冊和供押放回木箱，而后神色慌亂的看向對面正在獨自斟飲的駱養性。

見駱養性旁若無人的吃起了桌上的小菜，胡世安突然冷靜了下來，心中暗道：“事關勛貴之事，這駱養性應該沒有膽量敢對兩位伯爵下手，那誰有膽量？想起駱養性口中的受人之托，顯而易見，有權利整治勛貴，又能使喚錦衣衛指揮使的人，只有當今圣上了”

思及至此，胡世安面上猶豫片刻，心中又是想到，“圣上要出手整治勛貴這些蠹蟲，自己作為文官當然是拍手稱快，可這里面涉及到了自己的頂頭上司，左都御史沈維炳和其它六部重臣，自己要是出了這個頭，以后在朝堂上可是只能做孤臣了”

胡世安內心掙扎不已，思慮片刻后，只見胡世安神色堅定看向駱養性：“駱大人放心，此事在下一定會處理妥當”

駱養性聞言也是拱手笑道：“那就祝胡大人平步青云，早日高升了！”

而后廂房之內又是一陣陣推杯換盞的聲音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