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靜的黑暗中,似有呻吟、哭泣、疼痛的輕微聲響從不遠處傳來,并很快停歇,陰森詭譎的氛圍悄然蔓延。
然而輕快的旋律響起,聚光燈下,一個外表滑稽的與劇院格格不入的小丑從幕布之后走出。
看起來似乎是接下來演出的主持人,這個小丑蒼白的面容上是鮮紅色的的鼻子與巨大笑臉,腳踩長長的小丑鞋,身穿花哨的小丑服,卻唯獨沒有頭戴常見的小丑帽,取而代之的是一對被各色涂鴉畫滿了的長耳,不知是不是某種獨特的頭飾。
小丑向前鞠躬的同時那對長耳也垂在了地上,于是他慌亂的仰起身子,雙臂胡亂的擺動,卻因為動作過大而摔倒在舞臺上,笑臉也一瞬間轉為哭臉,浮夸的一連串小動作引得一部分客人揚起了嘴角,而大部分客人卻還無動于衷,他們明白這只不過是墊場的前戲,而正戲還沒上演,于是他們只是死死的盯著幕布之后,期待著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一切。
“優雅的紳士們,美麗的女士們。
光臨此處的客人們,請睜大你們的眼睛,不要害怕,不要驚訝,不要尖叫,接下來的演出必然能夠令你們渴望刺激的內心得到滿足。
至于心臟不好的客人們別忘了用雙手遮起眼睛,要不要從手指的縫隙把眼睛露出來就看個人意愿咯。
接下來將要上演的,是一幕歡樂的喜劇。”
音樂愈發輕松歡脫,節奏也愈發明快,小丑退回幕后,腳步似帶有粘稠的水聲。
于是幕布緩緩拉起,猩紅的液體也隨之滴落。
幾乎凝為實質的血氣一瞬間噴涌而出,沖擊著周遭的一切。
地面上不斷流動的鮮血,各式令人膽戰心驚的刑具,表演者痛苦驚慌的神情與小丑臉上巨大的笑臉交織在一起,勾勒出詭異而無比殘酷的景象,沒有任何掩飾的直接呈現在觀眾眼前。
鐵籠中的“野獸”們同類相食時流下的眼淚,尖刀刺入不同部位切割下不同“演員”特有的器官時發出的痛苦的嘶吼與一旁的記分牌,搖晃的巨大十字架下燃起的篝火,親屬兩人一組相連的斷頭臺。
撕咬、切割、焚燒......
咬殺刺殺砍殺燒殺毒殺淹殺槍殺虐殺殘殺......
這場眾人矚目的上位藝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數不清的節目被逐一表演,全無重復且花樣百出,圍觀者無一不是目不暇接。
舞臺下的人們眼中有初次的驚訝,看到新鮮事物的愉悅,司空見慣的漠然,但唯獨沒有憐憫與同情,就好像......
“并不把他們同樣當作是人類嗎?”
夏洛特語氣如常,而神情置于面具之后,難以窺探。
“是啊,這就是那些‘拓荒者’與他們子女的所作所為,他們以那些演員的尖叫與哀嚎為樂,肆意的進行摧殘,那些可憐人即使僥幸在這一次次的演出中存活下來往往也會落下終生殘疾,口不能言,耳不能聽,目不能視,足不能行,或是精神受到創傷,即使僥幸出逃也難以在城市里生存,而與舞臺上正在遭受折磨的這些演員們相比,這群無血無淚的畜生才更不像個人類吧。”
夏洛特的耳旁唐突的響起一個被刻意壓低的略有些沙啞的女聲,十分悅耳的嗓音難掩其中深沉的怒火。
“這些人只不過是其中的一部分,就像白紙上的墨漬,如果拓荒者全部都是這樣的人,維瑟斯早在擴建之初就已經崩潰而看不到今日了,而正是這類人的惡行才導致矛盾始終沒有完全緩和不是嗎?至于其他的......這位可愛的小姐,能麻煩您先把手頭這個危險的玩具放下嗎?”
一個戴著兜帽的少女將一把鋒利的匕首架在夏洛特的咽喉處,她赤紅色的眼瞳宛若琉璃,同樣是晶瑩剔透卻鮮艷的有如人造的珠寶,與那張雖然被畫上某種獨特的花紋但不減姿色的精致臉蛋并不相稱。
“被我接近到這種地步也沒有察覺,大偵探,不,所謂的‘稀世的女神探’也不過如此嗎?”
一旁的黑貓弓起身子,亮出利刃,似乎隨時準備向她撲去。
夏洛特在心里告訴黑貓不用擔心之后,語調輕松的回應道。
“所以這個說法是已經傳遍維瑟斯了嗎?非要說的話我希望是個更為貼切的稱號。”
“不許動,別耍小聰明。”
有著赤紅色瞳孔的少女威脅著將匕首壓近幾分,突然感覺胸口傳來某種堅硬的觸感。
“別緊張,別緊張,有什么事大家和和氣氣的交流不好嗎?”
夏洛特右手扣在早已對準少女胸口的手槍的扳機上,微笑著提出一個合理且恰當的建議。
......
幾分鐘后,劇院中某個房間內。
取下面具的夏洛特和摘下兜帽的少女坐在桌子的兩側面面相覷。
桌上兩邊各自擺放著一把手槍和一把匕首。
“那么我們談談吧。”
夏洛特說著將手輕輕搭在腿邊那根出門時帶著的手杖上,而對面少女的綁腿以及風衣下的衣裙內側看起來應該也沒少裝東西。
那么談話雙方不論是表面的誠意上還是自身的人身安全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保障,還有哪里有問題嗎?
也不是說完全沒有問題,不如說問題很大。
夏洛特跟服務的兔女郎小姐交代的時候明明只說了要一個安靜的方便交流的地方,但她看著夏洛特、黑貓以及一旁面容姣好的紅眼睛少女后卻不知為何露出了一個三分震驚、七分失望外加九十分敬業的奇特表情,然后走入其中的一個通道,穿過走廊領路到了這個房間。
當夏洛特反應過來不對時,兔女郎小姐已經離開了房間,還頗為貼心的順手關上了房門。
這個房間的隔音效果還算優良,在房門被關上的同時大廳的嘈雜瞬間銷聲匿跡,同理此時不論在這里發生什么,屋外的人也想必是無法察覺的。
于是兩人便坐在桌前大眼瞪小眼的僵持到了現在,而黑貓則坐在一旁的床邊搖著尾巴看著他們,一點也沒有為夏洛特擔心的意思,既然夏洛特自己都說了不用擔心,那不就沒關系了,反正現在看起來也不像是要打架的氛圍。
“這怎么看......也不是什么正經房間吧。”
最終少女還是無奈的開了口,依然是那個有些沙啞的嗓音。
是的,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個房間應該是專門供那些氣血上涌卻又有些羞澀不愿意直接在大廳里光天化日下劍拔弩張的客人使用的。
尺寸大的離譜的軟床,粉紅的室內風格以及墻角擺放的各式游玩道具無一不說明了這點。
而這種曖昧的環境與氣氛無疑也沖淡了之前緊張的氛圍。
于是夏洛特決定直接切入正題。
“雖然看樣子你應該已經知道我了,但是作為一個好的開端,我還是做一個自我介紹吧,我的名字叫夏洛特,是一名偵探。你呢?是誰雇傭過來殺我的?還是有什么別的理由。”
“你可以叫我莉琪雅。”
簡單的自我介紹后,
“上面讓我來協助你調查維克托姆等相關案件。”
有著琉璃般赤紅色眼瞳的少女絲毫沒有半點愧疚,坦然地說明自己的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