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妖四腳著地，走過來蹭住李天傾的左腳。

雖然隔著鞋子，但還是能夠感受到它細密毛發的順滑。

想不到即使過去五百多年，貓妖的外表看起來還是“光鮮亮麗”。這更加篤定它在五百多年前就已成仙。

此時它的臉上毫無半分倨傲，而是瞇著雙眼，一臉乖巧聽話的樣子。

“喵......”

略顯可愛的叫聲回蕩在堀室二層之中，貓妖還微微一笑，極其引人注目。

李天傾俯視看著這一切，臉上笑容更盛，但眼神卻逐漸冰冷，掌心中的火球也并未消散。

利用自己可愛呆萌的外表來騙取人類的信任。這何嘗不是貓妖的一種詭騙手段？

“如果在前世我還真會給你騙過去，但現在的世界是黑神話！”

李天傾深知對敵人仁慈，則是對自己殘忍，于是抬腳踢開貓妖，雙眼之中盡是不滿。

一個剛剛還對自己展現出無盡憤怒與怨恨的妖精，轉眼間就搖著尾巴求饒賣萌，顯然是有更深的陰謀——奪舍！

李天傾五指緊握，將火球緊緊抓住。

三昧真火從指縫噴散而出，在空中蜿蜒的同時扭曲空間，仿佛連堅固的地下堀室都可以燒穿。

貓妖看到李天傾臉上可怕的表情，就不敢繼續賣萌，于是抬起貓爪撫摸起腦袋，開始解釋：“六百多年前，我在大雷音寺......”

李天傾一聽它要從頭說起，就趕緊打斷話語，午時過后還要跟碧水寒練劍，可沒有這么多的時間浪費在它的身上。

“長話短說！”

“長話短說不了，一定要娓娓道來，你才能領悟其中的‘道’！”

“我出生的時候就吞下一枚無花果得以開竅......”

六百多年前，貓妖出生在西牛賀洲某座森林之中，再向西走二百里渡過通天河就可以到大雷音寺。

森林之中奇珍異寶無數，貓妖剛出生就被父母喂下靈果，得以開竅修煉。

數十年來，貓妖一直在森林之中平平安安地修煉，從未想過去大雷音寺拜見如來。

直到一伙獵殺靈獸的偷盜者出現，打破貓妖一家的安寧與幸福。貓妖父母為了掩護貓妖逃跑，慘死在偷盜者的手中。

貓妖當時本事很小，無法反殺敵人，只顧著向西逃竄，最終意外跌落通天河中。

再醒來時，貓妖已經被河中靈龜伏著來到大雷音寺之下。

“為何救我于水火之中？”

貓妖站在寺外抖落著身上的河水。

“萬事萬物，緣始性空。緣起則聚，緣散則滅。”

靈龜言罷轉身潛入河水之中，不見蹤跡。

這兩句話搞得貓妖一頭霧水，完全聽不懂。無處可去的它也只好拾階而上，來到大雷音寺的大門之外。

當日，如來就在講經誦道。

而它就在臺階之下靜靜聆聽。

恍惚之間它見到了聳立在大雷音寺上空的“七彩流光”，緊接著長出了第二條尾巴，同時修為更進一步。

就這樣，大雷音寺的僧人沒有理會過蜷縮在階梯旁的貓妖，任由它留在大門之外聽經，直到百年過去，長出第六條尾巴。

與此同時。

貓妖頓悟了。

那聳立的七彩流光便是永恒的“道”。

世間無數人都在追隨這七彩流光，希望能夠得到片刻的照耀，于是他們開始想方設法，得不到就開始人為模仿，有了“舞蹈”，有了“指訣”。

但“舞蹈”與“指訣”都只不過是對“道”的模仿，吟唱才是真正接近“道”！

此時此刻，貓妖也領悟了百年前靈龜那兩句話的意思。

李天傾皺著眉頭聽完貓妖的“前世”，只覺得其中有點抽象，而無半點可憐。

“什么偷盜者敢在大雷音寺旁作案？遍地都是菩薩與羅漢。”

“狡猾的貓妖，還想裝可憐博取我的同情！”

識破貓妖詭計之后，李天傾反而沒有失去理智，而是意識到貓妖被封印五百多年，大腦嚴重退化。

“現在它心中的想法應該是用詭計欺騙我放松警惕，然后展開奪舍，但，它奪不了一點！”

李天傾在心中沉吟過后，隨即佯裝出極度感興趣的樣子，問道：“【吟唱才是真正接近道】，這句話要怎么理解？”

貓妖伸出爪子對著地上的咒文狠狠抓了幾下。它也知道因為這些咒文，才獲取不了外界半點靈氣的。

聽到疑問之后，貓妖旋轉跳躍，落在李天傾的左側肩膀上：

“就好像風吹過，從天地間發出的呼嘯。而樹林里發出沙沙聲，葉子之間的摩擦就如同指訣，只是對‘風’的模仿！”

這種對指訣全盤否定的觀點，李天傾還是第一次聽說，于是雙眼中真的流出感興趣的樣子，不再是佯裝。

正想扭頭看向貓妖，它卻已經躍下肩膀：

“如同從燃燒的木材中竄出的火焰，并不是因為木材，而是因為燃燒。”

轟.....

于掌心之中凝聚的火球在眼中越來越大，直至完全照亮整個堀室二層。

最后一句話令李天傾腦海中一扇封閉已久的大門轟然破開，無數指訣如潮水般沖擊著腦海，不斷翻涌著。

之前學過的所有法術，只要念頭通達皆可瞬間發動。

似乎觸摸到了“言出法隨”的門檻.....

古有龍場悟道。

今有堀室悟道。

李天傾閉上雙眼，將巨大的火球高舉過頭，腦海中又浮現貓妖論道的話語。心念閃動之下，火球細分為一百為八顆，飛向墻壁上的燭火。

望著向四周分散的流火，貓妖吞了吞口水，心中暗道還好不是砸向自己，要不然一身毛肯定得燒光！

“此子的天賦真是可怕，我奪舍了反而可能有點浪費......”

貓妖覺得李天傾如果在大雷音寺聽經百年，可能如來都得叫他一聲二世祖。

觀音來了都得把頭發盤起來！

并不知道貓妖心中想法的李天傾睜開眼睛，眸子中閃耀過無數精光，如同晴朗星空般明亮。

仿佛無數大道藏在雙眼之中。

“很好，我對你的過往更感興趣了！”

李天傾此時改變主意，想完全了解眼前這只貓是如何成為妖精。

即使過了午時也沒有關系，碧水寒會耐心在劍場等待的。

“既然你在大雷音寺聽經百年，那為什么沒有成佛？反而被封印在此？”

“你離開大雷音寺殺了那伙偷盜者？”

李天傾將心中的疑惑盡數問了出來，但還是保持著足夠的理智，并沒有完全放松警惕。

聽到這些疑問，貓妖似乎勾起悲傷往事，伸出爪子撓向鐵門，一時間堀室二層中滿是刺耳的聲音。

先前及時用靈力堵住耳朵，李天傾才沒有渾身起雞皮疙瘩，但看著鐵門上的抓痕還是覺得不滿。

“你有什么可以沖我來，沒必要破壞公物。”

李天傾還記得貓妖先前說的“同歸于盡”。

完全沒有想到剛剛還倨傲至極的貓妖，現在委屈的像個貓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