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默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冷冽中帶著一股刺鼻，讓人不由得清醒的味道，讓他即使還沒有睜開眼睛，就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醫(yī)院的住院部。

無論到了哪里的醫(yī)院，這種刺鼻的消毒水味，卻總是驚人的一致。

「我怎么到這了？」

睜開眼睛，白茫茫的陽光讓他的眼前一片朦朧，甚至無法分清墻壁和天花板的區(qū)別。

「我討厭醫(yī)院。」

混沌的意識，伴隨著忽睡忽醒的恍惚感，讓他始終分不清自己是否是真的清醒了。

好半響之后，他才被窗外唧唧喳喳的鳥叫聲，徹底的從恍惚感中被喚醒了過來。

而等他的視覺隨著意識覺醒，他才逐漸看清，這間病房里的一切。

“嗯……”

微弱且沙啞的呢喃從他的喉嚨中發(fā)出，他整個人每一塊肌肉和神經，都在輕微的顫抖中傳遞著疲憊與無力。

‘嘎吱。’

就當他試圖讓自己從病床上坐起來的時候，不遠的病房門口的大門被推了開來。

一個穿著白色大褂的醫(yī)生，手里拿著病歷冊走了進來。

“陳默，是吧。”

看著病床上的陳默似乎是蘇醒了過來，醫(yī)生明顯露出了一副松了口氣的樣子。

一邊走到它的床邊開始檢查起一旁的檢測儀器，一邊像是套近乎的開始說道：“你運氣可真好，地底燃氣爆炸，你都能活下來。”

……

“沒事鉆什么地下水道，力氣多到沒處使了嗎？”

……

“為什么不說話呀，是傷到舌頭了嗎？”

……

對方盯著陳默的表情，充滿了擔憂和關懷，但陳默卻在對方的注視下，緩緩的將自己的身子推了起來。

讓自己從躺姿變成了靠著床背的坐姿，然后用一副極其認真的表情看著對方問道：“你是誰？”

“這是那？”

“你想干什么？”

……

“你什么意思？”

被突如其來的連環(huán)三問，問的有些懵逼的醫(yī)生，微微的后退了半步，然后一攤手說道：“這里當然是醫(yī)院啦，還能是哪里。”

“地方不對。”

“聲音不對”

“更關鍵的，是你不對。”

陳默的表情依舊嚴肅，用一種淡然的語氣微微搖了搖頭后，指著身旁的檢測儀器說道：”這間病房里的檢測儀器是最新的愛思唯爾0713型，這種東西就這幾個月才在蒙哥利爾第一醫(yī)院里配備上。”

“但這間病房至少已經使用超過三十年了，墻角的那種貼地紋裝飾，是迪特斯威堡那種窮地方的醫(yī)院驅趕死神和疫神的風俗咒語轉化出來的紋飾。”

“他們可添置不起這種設備。”

“而蒙哥利爾，可沒有這種年限的醫(yī)院和紋飾，反而是我當年住的戰(zhàn)地醫(yī)院，是有這種東西的。”

聽到陳默開始說話，原本還保持著微笑的醫(yī)生卻慢慢的收斂住了笑容，表情也伴隨著敘述而逐漸變得冷淡了起來。

“窗外有海螺鳥的叫聲，這種鳥是候鳥，在蒙哥利爾的秋季中旬之后，就已經結伴飛往更南方的熱帶了。”

“而現(xiàn)在，已經快十二月了。”

……

“至于最大的破綻，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這張臉借用是我什么時候見過，卻沒啥印象的路人。”

“但你這具身體，大概用的是我在戰(zhàn)地醫(yī)院里的主治醫(yī)生，喬治醫(yī)生的吧。”

“你可能不清楚，他左右腳微微有些長短不同，所以每次他邁右腳前進的時候，身體都會微微有些跛。”

……

‘啪啪啪。’

醫(yī)生用一邊的胳膊夾著病歷冊，一邊鼓掌說道：“不愧是職業(yè)的懸疑推理小說家，連我都忍不住要對你鼓掌了。”

“那你不妨猜猜，這里是哪里。”

……

“哪里需要猜啊……”

陳默一邊說道，一邊緩緩嘆了一口長氣。

“這里除了是我的夢境之外，怎么可能出現(xiàn)我那么多熟悉，卻明顯被胡亂拼湊在一起的記憶啊。”

看著眼前的醫(yī)生，陳默的臉上裝出了一股淡然的表情，但他的眼中看到的則是一個閃爍著的身份提示。

【夢精】

【姓名：皮斯科】

【種族：睡夢精靈】

【身份：使魔】

【一種極度罕見的神奇生物，在現(xiàn)實生活中，是個只有拇指大小的小家伙，但是卻可以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入侵所有生靈的夢境。】

【深受部分魔法使的喜愛，只要接受一定的訓練，就能成為這個世界里最優(yōu)秀的眼線和信使之一。】

“賓果！”

“答對了！”

雖然陳默說出了答案，但眼前的醫(yī)生卻意外的露出了一個興奮的表情，然后笑嘻嘻的接著說道:“可惜，并沒有獎勵。”

說話間，整個房間在兩人面前扭曲，淡化，并最終消失。

只剩下陳默身下的床鋪和依舊站在他面前，保持著醫(yī)生狀態(tài)的夢精。

“首先表明，我并沒有惡意，也請你原諒我用這樣的身份和形象出現(xiàn)在你面前。”

“畢竟我也只是希望能和你相對容易的進行溝通，然后說上幾句話。”

看著對方臉上真誠的表情，陳默微微點了點頭，表示出了理解。

“那我依舊還是暫時稱呼你為‘醫(yī)生’吧。”

“現(xiàn)在你能說出，你大費周章把我搞到自己的夢境里的理由嗎？”

看著一臉鎮(zhèn)定，甚至還帶著微笑的陳默，夢精確仿佛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后說道：“我是代表，某位想成為你的朋友的人，來傳話的。”

“他的原話是”

“你雖然通過了試煉，但也僅僅只是見到了舊城區(qū)所蘊含的危機中的一部分。”

“就像是遠遠的看見了即將撞上游輪的冰山。”

“你在幻境里的所作所為，成功的影響到了一些大人物。”

“雖然不可思議，但你的確延遲了危機爆發(fā)的時間。”

“但危機并沒有消失。”

“就像冰山依舊在哪里。”

……

聽著對方的話，陳默的五官表情，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皺了起來。

而看著明顯露出了一副糾結和迷惑表情的夢精，則是以一種仿佛惡作劇達成的喜悅之情繼續(xù)說道：“本來，我就應該只說這么點的。”

“但其實，我和我的一些朋友都是你的書迷。”

“剛剛就你能不能猜出這里究竟是哪里，我們打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賭。”

“而您剛剛的表現(xiàn)，讓我贏得了這個賭注。”

“所以，作為獎勵，我可以給你兩個個小小的提示。”

“第一，在你的左邊。”

“第二，您要小心陰影，特別是那些不受光亮所影響的陰影。”

說完這幾句話，對方就在一陣模糊的抖動中消失了。

而等陳默想要伸手將其拉住的時候，一陣冰涼的觸感猛地撞上了他的臉龐。

這個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經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地下密室。

并且整個人都已經貼到了那個巨大的玻璃罐的一側。

只不過……此時，此刻。

這個玻璃罐的另一側已經多出了一個巨大的豁口，而那個原本卷縮在其中的紅眼少女，自然也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搞什么啊……”

“怎么一個個都這樣是謎語人啊。”

“謎語人就該去阿卡姆好好接受治療，出來混什么社會啊！”

“￥%#@*……”

在發(fā)出了一連串只有自己才能聽懂的，基本上都是罵罵咧咧的吐槽后，陳默撐著玻璃罐壁，微微顫顫的站了起來。

雖然剛才的一切都只是發(fā)生在自己的夢境里。

但身體的疲憊和無力，倒是一模一樣。

【爐火重塑】

【接受了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烈焰煅燒，身體屬性正在蛻變中。】

【虛弱持續(xù)減弱中……】

看了一眼自己的狀態(tài)里新出現(xiàn)的一個狀態(tài)，陳默有些搞不明白，這個狀態(tài)是怎么出現(xiàn)的。

在他的記憶里，在他從自己的身體里拔出那把短劍后的事，就已經開始變得不怎么清晰了。

“雖然不清楚為什么，但看樣子……似乎還是賭贏了啊。”

又看了一眼系統(tǒng)提示，陳默的嘴角有些不受控制的咧了起來。

他笑起來的原因是。

因為在新增狀態(tài)【爐火重塑】的提示下面，還有一個新增天賦的提示。

【少女們的感謝】

【獲得解脫的少女們，代表所有獲得新生的姐妹，贈與你最誠摯的祝福。】

【遭遇靈能生物友好度自動上升，人型靈能生物友好度起始固定為中立，少女類人型靈能生物友好度起始固定為友善。】

“嗯，我確實收到了。”

“那怕是虛幻的，那怕如此勞累，只要有這份感謝，似乎……都是值得。”

倒不是這個天賦有多厲害，只是陳默從心里認為，這是一個超棒的獎勵。

在傻呵呵的欣賞了半天之后，那份疲憊和無力，才終于讓他回過味來。

似乎，現(xiàn)在自己最重要的事。

應該是想辦法離開這里。

在下意識的按照夢精的提示，望向左邊的時候，一條從天花板垂下來的繩梯躍入了他的視野。

“之前，沒有這個玩意吧。”

微微嘀咕了一句，陳默就發(fā)現(xiàn)從自己這里到繩梯之間，有一條明顯有著淡紅色印記的水漬。

看起來像是一排不超過32碼的腳印。

“看來，有人故意給我留了路標啊。”

毫無疑問，看著地面上那清晰的腳印，少女是如何離開這里的答案就被擺在了面前。

“走吧……”

看了一眼來處依舊匍匐在道路上的尸體，陳默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用短劍拄著地面，一瘸一拐的走向了繩梯。

畢竟這種狀態(tài)的他，可不敢再去跟那幫可怕的老鼠斗上一斗了。

爬上繩梯，陳默發(fā)現(xiàn)，繩梯的最上方是一條明顯新建的地下水道，只不過被人強行打破了地面，通往到了更深處的密室。

在這條新建的地下水道中，那些淡紅色的水漬，依舊清晰可見。

在沿著水漬走了沒多久之后，陳默就找到了一個通往地面的爬梯。

在繼續(xù)完成了一段艱難的攀爬，并費盡力氣推開盡頭的窨井蓋之后。

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兜兜轉轉之后，重新回到了第十四區(qū)的某條小路之中。

可就當已經筋疲力盡，恨不得立刻回到家去好好睡一覺的時候。

一輛黑色的寶鹿T21，卻從遠方呼嘯駛來，并在一陣絲滑的剎車后，穩(wěn)穩(wěn)的停到了他的面前。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制服的壯漢，從司機位置下車，在恭敬對陳默彎腰行了個禮之后拉開了后座的車門。

然后他就意外的看到了一雙有著非常熟悉的眼睛的主人，從車里走了下來。

如果沒有認錯的話，這個家伙前不久，還在跟自己刀劍相向。

只不過當他還在思考應該如何應對的時候。

這個此刻頭上正綁著繃帶的家伙，卻一邊雙手合十的行禮，一邊朝自己說道。

“陳先生，我想我們需要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