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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7)魯莽

陳晏初從醫(yī)院接到陳晏輝的時候已經不早了。

“選好學校了?”

他忽然沒頭沒尾問了句。

陳晏輝坐在旁邊努力捕捉車窗外景色,聞言,突然愣了愣。

瞪大眼睛看過去,“你什么時候對這事兒這么上心?”

他聲音略顯詫異,唇角禽著意思若有似無的笑。

“問問。”陳晏初緩緩吐出幾個字,“不想說算了。”

車里空氣莫名其妙變得有些綿綢,好像兄弟倆在談論的不是上學而是島國十八禁。

自從陳晏初工作之后,他們似乎很少有這樣的時間去閑聊。

陳晏輝不咸不淡的說了句,“沒不想說。”

他從陳晏初身上收回視線,僅剩的拇指刮了刮小指端,“去F國,還學金融。”

“媽選的。”

“不值得聊。”

陳晏初眉眼間透出幾分陰郁。

·

從醫(yī)院回老宅的路程不短。

·

陳晏初推開門,先他一步進屋。

但不等陳女士開口,陳晏輝就繞過他竄了進去。

“媽媽,讓你擔心了。”

他一向嘴甜,陳女士被他這個擁抱哄得暈頭轉向。

連預先準備好的訓責都忘了,只拍拍他的背,叫他洗手吃飯。

“我先個洗澡,在醫(yī)院弄得一身消毒水兒味兒,難聞死了。”

陳晏輝摟著母親的肩,孩子一樣依靠在母親頸窩,悶悶的抱怨。

陳女士眼底慢慢浮出一抹水光,聽見這聲‘醫(yī)院’心里早就軟的不得了了,‘哎呦’‘哎呦’叫人上去先洗漱。

等陳晏輝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樓遞口。

陳女士的視線才在陳晏初臉上打轉。

“上次你顧叔家的女兒你覺得太柔弱,王董家的你又覺得太過強勢,這么多好人家的姑娘,你竟然一個都看不上。”陳女士不咸不淡的說了一句,但視線落在陳晏初身上,他仍舊覺得燒的慌。

繼而,她眼底馬上流露出對兒子婚姻擔憂的神色,從起居室茶幾上撈起一個紅封,遞到他手上。

陳晏初眼神凌厲了一瞬,但立刻流露出乖順。

“媽媽,這種事,順其自然就好。”

他捏了捏,感受紅封的厚度,這次的照片似乎比上幾次都多。

陳女士眼中露出些許幽怨的情緒,幾步坐到沙發(fā)上,仰視他,“你總這么說。”

她眸子再次變得冷然,“你一天到晚把時間耗在那個小破公司里頭,你難不成還想人家姑娘主動上門生撲你?你再這樣我真不知道你什么才能成家。”

成家?

他心底忽然多了幾分沉重。

如此得來的婚姻,他怎么敢。

既耽誤了人家,又給自己徒增煩惱。

·

陳晏初張了張口,話還沒說出來。

耳邊傳來一陣亂糟糟的腳步聲。

“媽,你翻我房間了?”

陳晏輝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fā)急沖過來,聲音不由得放大好幾倍。

陳晏初馬上朝母親看過去。

只見陳女士的臉‘刷’一下黑了個徹底。

“你那些東西,我不喜歡,我都幫你處理掉了。”

陳晏輝也滿臉怒火,雙眼死死瞪著陳女士,但就是連一句狠話都不敢說。

最后只得一句,“您怎么能隨便動我東西呢?”

有氣無力。

聲音還有點兒沙啞。

“吃飯——”

陳女士聲音低沉,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

他狡猾,自然不敢、不肯跟母親正面硬鋼,只撇撇嘴,隨著陳女士的動作往桌邊走。

·

這頓飯吃得沒勁,但陳晏初也陪到底。

·

看見陳女士時而往陳晏輝碗里添菜,嘴里稍帶幾句關心,又看陳晏輝用兩雙手、四個手指頭鉗著一個粗頭的不銹鋼勺子往嘴里送飯,眉心緊皺,似乎他此刻心頭正在世界大戰(zhàn)。

·

老宅距離市區(qū)遠,他以明早還要開早會為由,先離開了。

臨走前,母親又念叨,“工作再忙也要注意休息,身體比什么都重要。”

他一一應下。

“先生。”

司機從陳晏初手里接過車鑰匙,給他開了車門。

他揉了揉眉心,只說,“走吧。”

飯桌上喝了幾杯,雖不至于到醉酒的程度,但一連幾日的高強度工作,也叫他此時腦袋昏昏沉沉的。

望著一節(jié)一節(jié)倒退的路燈,讓他不免想起前幾個星期路口那個白裙子小姑娘。

——阿芙?

他記得她的朋友是這么叫她的。

阿芙仗義將老太太摟在身后,趾高氣昂的跟男人計較。

不知道他們之間說了什么,只見,她張牙舞爪一腳踹在男人臉上。

·

他揉了揉眉心,唇角勾出一個淺淺的弧度。

魯莽。

心里想著,眼里居然也閃過她的身影。

路邊一個便利店前,姑娘牽著兩只狗,跟一個中年男人大喇喇的坐在石墩子上。

她手里拽著兩罐兒啤酒,在男人面前站一站。

男人烏潤的眸子閃過一絲疑惑。

阿芙腕骨不經意顫了顫,臉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喝吧,我不是壞人。”

她將手里的啤酒晃了晃,隨意解釋道。

男人眸光煽動,自嘲似的勾唇,將阿芙手里的易拉罐兒接過來。

‘噗呲’

啤酒的香氣縈繞在阿芙鼻尖,她也打開,悶了一口。

阿芙后仰腦袋,近乎是將整個視線都暴露在夜空上。

竟然連一顆星星都沒有。

略微有些抱怨的意味。

她又低下頭,手指往前伸伸,在狗屁股上示意性摸幾下,它們立刻猶如接到某種信號似的,‘西瓜’‘帥哥’一屁股坐到地上,尾巴還一掃一掃的。

阿芙的腳腕能感受到一股癢意。

“我被辭退了。”

男人有些遲疑的說出口。

其實說出來很難堪。

他痛苦的皺皺眉,似乎想從阿芙臉上找到些拒絕的痕跡。

但并沒有如他所愿。

她一臉意料之中的樣子,眸光水潤,眼底連笑意都沒有。

氣息同頻的人似乎總能找到同類。

她也一樣很喪。

男人有氣無力的笑了下,回過頭,悶了口啤酒,“我在那家公司,工作了二十八年了。”

“從大學畢業(yè)就在。”

阿芙垂眸,腳尖磨了磨‘西瓜’肚子。

金毛哼哼唧唧的吐舌頭。

“從基層崗位進入管理層用了四年。”

也不知道是聰明還是笨。

阿芙剛上大學就期待著從校園馬上進入工作崗位。

然后成為這座鋼鐵森林里一枚小小的螺絲釘。

“我二十八就結婚了,我和我妻子是相親認識的。”

阿芙相信愛情不請自來。

她將手里的火腿腸扔進狗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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