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鬼，表情自然都印在了臉上，陳芊蘭胸有成竹，而鳳聽水不會因小失大。

所以兩人走過來的時候，尚算清秀的臉頰上，終于浮現了一抹恐懼。

結果毋庸置疑，院子里都是兩人踩踏的腳印，且還不少。

這下無可辯駁，連鳳聽水都說不出話來了。

陳芊蘭冷哼一聲，話里夾槍帶棒好不諷刺，“鳳大人官場上如魚得水，商場上一飛沖天，可唯獨這內宅，一片臟污蔓延，被那一點計倆遮擋了雙眼，可惜啊，您真該跟我們學學。”

“便說這丫鬟，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小桃被說著再也笑不出來了，連同鳳聽水的表情也像見鬼了一般。

鳳聽水做官做久了，何時受過這種氣？而且她的話，他怎么聽不懂？不過是說她管理不當罷了。

“陳大夫巧舌如簧，我屬實佩服，看來是我疏忽了，回去便給你換兩個得力的。”

得力不得力不要緊，下馬威下到了，兩人終于能安生許多，這樣她今日的吐沫便不算白費。

“哈哈哈，笑死我了，芊蘭，你是沒瞧見，那鳳聽水離開的時候，鼻子都被氣歪了，想必她心里不知道怎么罵我們呢？”

“罵我們不是很正常嗎？今天敢欺負到我們頭上，我陳芊蘭是那種認命的受氣包？”

陳芊蘭擺擺手，“要我來給鳳妹調理身體，那是鳳貴妃求著我來的，我得明白我的地位，鳳聽水是位高權重，但不代表我也，沒有靠山，若是把我惹急了，別管鳳貴妃還是鳳妹，給我殺頭我都不怕！”

陳芊蘭說著，疲累的打了個哈欠，甩甩袖子就要往屋子里鉆。

“芊蘭，還不能睡，我們得先把策略商量好，萬一鳳貴妃沒安好心……”

李小姐以為好友是打算回塌上補覺，可誰料，她竟然忙里忙外拾了一堆木柴，還找了火折子在院子里升起了煙。

她更不明所以，“你生火做什么？”

“我要給自己做點午飯。”

做午飯？這里連個灶都沒有？怎么做飯？

還有糧食呢？沒有干糧也沒有肉，這飯怎么做？

“誰說沒有肉？”

只見陳芊蘭話音未落，就從兜里掏出一把油紙包著的燒餅，個個臉盤一樣大，上面還灑著芝麻。

“肉餅！”

李小姐也歡呼了，臉上不自覺的浮現驚詫的笑容，“你什么時候做的？！”

“你忘了我們連著兩日燉火鍋了？剩下的羊蝎子肉燉的軟爛香甜，我害怕在湯里會膩，便把它們都撈了出來，正巧這火爐烤的大餅又香又酥，我便揣了幾個過來。”

“你太機靈了，芊蘭！照我們現在剛剛得罪鳳聽水的情況，我猜測，她絕對會在飲食上苛待我們。”

陳芊蘭暗自搖頭，在心底道，李小姐還是太嫩了，飲食上苛待算什么？鳳聽水只要想出手，要兩人性命都再簡單不過。

“我一開始便沒有想過要吃這里的東西，你記住，除非貴妃娘娘請我們一起吃，小廚房送的東西，千萬不要動。”

李小姐沒想到居然這么危險，嚇了個激靈道：“應該沒有你想象的這么嚴重吧？光天化日之下，她敢這么做嗎？而且鳳妹那里還要仰仗你。”

“說是仰仗我，可也不是非我不可，你得明白，鳳聽水獨占一條長街，在京城里打出名堂，絕對不是偶然，該心狠的時候，她可不會心慈手軟，總之。這幾日，任何小廚房送來的飲食都不要碰，哪怕是塊糕點一塊飴糖，都要謹記。”

李小姐點頭不止，“好，你放心。肉餅沒了，咱們便吃些野菜，一定能把這困難的幾日熬過去。”

“沒那么悲觀，”陳芊蘭瞧著李小姐一本正經的模樣忍俊不禁，“我們是客，便是鳳貴妃都不能干涉我們的自由，我們想出去逛逛街，他們也說不得什么。”

“好啊，那我明日便出去采購。”

陳芊蘭一邊心不在焉的點點頭，一邊捏著杯子神游天際。

李小姐說的并非無理，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與其擔驚受怕，不如早點休息養精蓄銳。

“啪——”

院墻壘得高大，上面還有數不清的石子和荊棘，更何況這里可是鳳府，不會有人膽子這么大，想殺人搶財吧？

陳芊蘭猛地從睡夢里驚醒，聽到外面清脆的一聲響動，仿佛血液里都有小蟲子爬，她全身都忍不住發麻。

“妍兒。”

妍兒是李小姐的閨名，她原是躺在陳芊蘭身側，闔著雙眼閉目養神，聽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和陳芊蘭的呼喚，人當即便睜開了雙眼。

此刻，天光微暗，窗外夕陽漸退，幾乎要墜落西山之下，屋子里連只蠟燭都沒點。

兩人的血液都有些發涼，后背也起了一層冷汗。

“你說，會是鬼……”

“啪！！！”

更大更重的聲響，像是肉體落地的沉悶聲響，陳芊蘭再也忍不住，翻身下床往外跑，“誰？是誰？在這里裝神弄鬼？還讓不讓人睡覺休息了？”

“芊蘭，你們休息的這般早嗎？”

一道熟悉的低啞聲音，還摻雜著一絲陌生的情緒，似乎是嫉妒，還有點吃醋？

陳芊蘭愣愣的放下手里的木棍，在黑夜里努力的看清前面黑乎乎的人，“蘇珩年？你怎么在這？”

居然敢擅闖鳳府，蘇珩年的膽子夠大啊！

“你們能來，我就不能？”

“阿斌呢？不是讓你在家照顧他嗎？”

蘇珩年挑了挑眉，看起來毫無歉意，“已經睡著了，不然我也不會放心過來。”

在后面待著提心吊膽的李小姐這才長松一口氣。

“那你們趕快回去，我們是來看病，你何必來摻和？”

何況來了便能離開嗎？這鳳府又不是酒館？誰想來便接客？

“還有你剛才下來的猛，身上有沒有受傷？”

那咚的一聲悶響，讓陳芊蘭險些以為是一頭肥豬從墻頭上摔了下來。

“你關心我？”蘇珩年唇角銜著一抹得意的笑，“那就不算我白來一趟。”